“干得非常好,四郎!”崔尚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贊,欣賞之意溢于言表。
對方也值得自己這份夸贊。
原本只是希望能夠通過對舒州的施壓來獲得一些錢糧,沒想到收獲如此巨大。
現在的淮右開銷太大了,哪怕有波斯胡商的支持,仍然有些捉襟見肘。
陳蔚在去長安之前就已經和崔尚專門長談過了,需要適度控制軍事上的開支,另外還需要廣辟財源,否則很快淮右就會變成無底洞,難以收拾。
正是基于這方面的考慮,崔尚才開始將目光望向南方。
現在淮右正處于一個消化融合的階段,尤其是在吞并壽州之后,已經出現了一些不適的狀況,迫使淮右不得不停下腳步。
實在是因為壽州原來是完全獨立于光澮之外,聯系并不多,現在驟然將壽州拿下,而壽州本身體量就遠勝于光澮,加之其地方望族實力很強,要將其納為己用,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要將壽州軍和壽州士紳望族徹底融入到淮右,讓其徹底為淮右所用,這既需要時間,同時也需要用各種方式來將壽州與淮右命運綁在一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個矛盾體。
要把壽州徹底納入,一方面淮右許諾會繼續向外擴張的步伐,以彌補在壽州一戰之后利益受損的梅田兩大家族的損失,同時還需要在安豐和壽春進行水利灌溉體系的建設,水運航道的疏浚,這些都是加快壽州融入澮州的必要措施,這些需要大量的投入。
但現在這些要加快壽州融入需要海量錢銀,而現在淮右卻是囊中空空,這已然成了一個悖論。
只有繼續推進擴張、建設這些步伐,才能加快融合,才能讓淮右更穩固,也才能讓淮右進入一個良性的循環,最終融為一體為下一步擴張打下基礎。
僅靠波斯胡商的支持是遠遠不夠的,這就需要開源節流,而現在節流顯然做不到,那就只能開源了。
對舒州的這一戰略算是開了一個好頭,起碼能夠每年都能收到一筆不菲的捐輸,對淮右來說也不無小補。
至于說需要承擔的義務,這本來就是淮右希望達到的目的,若是真的被卷入吳地局中,淮右也求之不得。
“大人,不過我感覺舒州那邊還是有些三心二意,或者說有些不情不愿,或許他們是現在覺得吳地局面不定所以才會勉強同意,一旦吳地局面明朗且屬于他們押寶一方占優,恐怕就會有變化。”
侯晨也不敢托大,對舒州的壓榨也是建立在特定情況之下,現在舒州內有蟻賊,外部靠山不穩,所以才會答應這個盟約,如果吳國局面明朗化,他們就未必愿意這么老老實實的接受淮右的欺壓了。
“不用擔心,四郎,吳地局面哪有那么容易見出分曉的?哼,我們淮右,還有蟻賊,越國,都在虎視眈眈呢,只要亂起來,就不是他們想要平息就能平息的了。”崔尚很自信。
情報顯示越國也開始接觸吳國內部的各方勢力了,就像淮右也在出手接觸吳國內部人士一樣。
崔尚相信越國恐怕沒有那么好心會去調解雙方,他們應該是和淮右打的同樣主意,鋤強扶弱,促使吳地內亂激烈化擴大化,讓雙方都打到精疲力竭時,才來坐收漁利。
在這一個問題上,淮右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無論是淮右還是越國,都不會讓吳地內亂平息下來,那不符合淮右和越國的利益,只有一直打下去,兩敗俱傷,這才符合淮右和越國利益。
到時候相信越國會主動來找淮右,或者淮右也會主動聯系越國,大家來共商“大計”。
“那大人,我們現在還需要做什么?”侯晨知道有些事情自己還沒有資格知道,他很知趣,知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嗯,待到防御守捉使大人從壽州回來敲定這個盟約之后,就要盡快去督促落實,舒州這么多年安穩局面,雖有蟻賊過境騷擾,但是損失并不大,我們該把屬于我們的東西盡快拿回來。”
舒州得手,河朔這邊也沒有落后。
王邈也沒想到這一趟來河朔竟然有如此收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悲哀。
想當年河朔三鎮何等意氣風發,豪氣干云,無論是河東還是大梁都要禮遇三分。
契丹人那時候還只是畏畏縮縮的土狗,吐谷渾人更是不值一提藏在旮旯里的老鼠,而強悍一時的泰寧軍也要對河朔三鎮俯首帖耳。
至于像淮北這種馬屎皮面光的貨色,更是在河朔三鎮面前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
但是現在一切都逆轉了。
契丹人對盧龍的滲透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程度了,王邈也不知道劉守光這個蠢貨是怎么想的,竟然面對契丹人的滲透而蕩起了縮頭烏龜。
也許正如江烽所評價的,河朔三鎮已經淪落到了羊質虎皮,見草而悅,見豺而戰的境地了。
原本以為是成德軍情況最糟糕,也最有把握,張氏在成德軍根基不牢,威德不加,加上亦有原來的親舊,所以王邈是有些把握的,沒想到在盧龍軍收獲更大,幾乎就要成了滾雪球的反應了。
若不是擔心那劉守光會惱羞成怒,日后連大梁方面的帳都不買了,王邈還能再拉上幾千人馬走。
就算是這樣,盧龍軍加上成德軍兩地所得,都要超過八千人,大大超出了之前王邈預料的兩軍五千人這個規模,其中足足有超過四千騎軍,哪怕是在馬匹甲胄上殘缺不全,但這畢竟也是騎兵啊。
而且王邈也深知江烽的標準,關鍵是人,要熟練的騎兵,至于馬匹甲胄武器這些,反而在其次,而訓練一名騎兵卻需要多年,而淮右最缺的就是時間。
一切都還處于暗中進行,但是王邈很有把握,敲定了很多事宜,現在只剩下回去之后向江烽稟報。
這后續還涉及到要和盧龍軍、成德軍方面的交涉,因為這數千人馬南下了,這些軍官士卒的親眷族人卻是一個大問題,需要大梁方面來協調,以確保不至于被報復,甚至還要接應這些親眷族人南下。
在北上河朔之前,江烽也就給王邈交代過,澮壽兩州土地不少,只要能招來士卒,在土地分配上不是問題,而且王邈也相信江烽在下一步的動作上,還有足夠的余地。
“見過慈云、慈靜二位師兄。”
常昆知道此次兩位師兄專門招自己來的意圖,不過這般鄭重其事,還是讓常昆有些意外。
看來二郎在壽州得手讓寺中的師兄們都有些心神不寧了。
之前自己就曾經力勸,希望寺中能把更多的精英弟子派送到澮州去,但是寺中幾位主事師兄雖然也覺得澮州是一個值得投入所在,但是總還是有些舍不得放下大梁這邊,總還是希望能夠與大相國寺這邊爭鋒一回。
所以雖然也向澮州那邊輸送了一些弟子,但是始終還是有些保留的。
像趙文廣就算是去往澮州中最杰出者了,但趙文廣也僅僅只是一個靜息后期的角色,而現在寺中苦修的俗家精英弟子中養息期的亦有好幾個。
未曾想到二郎卻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就一下子拿下了壽州不說,而且關鍵的是還從朝廷討來了光澮壽防御守捉使這一職位。
這意味著二郎統攬三州已經是名正言順了。
而隨著壽州的入手,二郎手中兵力急速膨脹,機會也更加多,這對于仍然難以在大梁這邊打開局面的白馬寺中來說,其吸引力無疑大了許多。
尤其是在趙文廣已經榮登淮右第一軍軍都虞候職位的消息傳來時,更是在寺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動,若是要說寺中幾位主事師兄不動心,常昆絕對不信。
誰都知道越是加入在前,日后獲得重用和擢拔的機會越大,尤其是在一個處于急速上升期的新興藩閥來說,連綿不斷的戰事會給有能力者提供莫大的機遇,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毫無疑問趙文廣就抓住了這個機會,而如果在之前白馬寺能夠有更主動的動作,那么白馬寺獲得的機會肯定會更多,也絕不止于區區一個軍都虞候了。
好在現在不為遲。
“常昆師弟,今日師兄找你來并無他事,本座記得前次江大人曾經遣人前來本寺商談寺中弟子入仕澮州一事,當日我們幾位師兄也曾商議過,覺得江大人誠意頗足,而且之前師弟也曾接引,所以也有意接受,只是寺中瑣事頗多,稍有耽擱,這匆匆數月已過,卻聽江大人已經榮任光澮壽防御守捉使,且壽州已得,所以我們也有意盡早履行我們當日與澮州來使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