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一番話似乎勾起了尉遲無病心中心事,兩人話題也頓時停頓下來,一直到李瑾出現氣氛才算稍稍好轉。
江烽極其欣賞這個時代的時尚服飾,尤其是身材優美的女子如李瑾穿著的曳地低胸長裙,更是將李瑾高挑豐滿的身材展現無遺,一襲長帛披在肩頸間,粉靨淡妝,緋頰朱唇,頗有些飄飄欲仙的味道。
“你和尉遲叔叔談了什么?我看尉遲叔叔似乎心情不太好?”李瑾顯得很大方,幾番寒喧下來,少女的心境似乎也被打開,昨夜里江烽有些放肆的行徑也被她忘在腦后。
“談了談黃蟻賊的事情,我此次本就是刺探黃蟻賊的情報,光州現在雖然還未直接遭受荼毒,但是已經收到波及,鄰近蔡州、穎州都有流民涌入光州境內,刺史大人也是十分頭疼。”江烽也顯得很放松,絲毫沒有尋常人得知對方身份之后那份拘謹,“眼下黃蟻賊勢大,只怕對尉遲大人原來的設想有些影響,大概尉遲大人是在為此擔憂吧。”
江烽并不看好尉遲無病正在進行的連橫之計,集三家之力來對抗朱家,看起來很美好,但是其間困難重重。
關中李氏內部矛盾重重,現在并無實力東出潼關,而沙陀李氏雖然兵強馬壯,卻又有盤踞武、蔚五州的吐谷渾赫連氏這個宿敵牽制,加之西北面黨項一族勢力日增,也讓沙陀李氏煩惱不已,可以說沙陀李氏外部的威脅并不比汴洛朱氏少多少。
至于這一次李瑾出使宛襄,就算能夠讓劉蕭二家達成和解,但是眼下黃蟻賊軍勢力突然崛起,已然打破了現下中原江淮各方力量均勢,使得南陽劉氏根本就沒有精力與汴洛爭雄,防止朱家趁黃蟻賊肆虐之時乘火打劫才是南陽劉氏的最關注的問題,聽李瑾言稱南陽劉氏對于和解一事相當熱心大概也是出于此原因才是。
“啊?難道偌大關東竟然無人能制一幫流寇?”少女大感驚訝。
“殿下怕是不太了解這幫流寇,他們流竄于野地間,跨州過縣,并不停留于某一地,與官軍也少有纏戰,遇強則遁,遇弱則一擁而上,關東雖廣,但分屬各州,誰愿意跨州擊賊替他人作嫁衣裳?何況現今流民甚眾,主動附賊者多不勝數,蟻賊勢力日獗,非一家兩家所能制。”
江烽苦笑,這位公主殿下也不知是真不知還是裝作無知,現今各州望族與昔日諸藩何異?
昔日李唐雖說亡于朱氏,但黃巢軍橫掃天下才是主因,那時諸藩屯兵百萬,又有幾人真心替李唐賣命?若無宋威縱敵于前,高駢避敵于后,大唐焉能亡國?
另外他也還有一些話沒有出口,黃蟻賊絕非很多人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他潛入黃蟻賊中臥底,雖然只是進入外圍,但是已經感受到了黃蟻賊的蛻變速度相當之快,而其中亦有不少出類拔萃的角色,無論是文才還是武功,甚至術法,都有相當造詣。
江烽甚至懷疑有些人是否真的就是黃蟻賊,會不會有其他角色扮演?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或許黃蟻賊最初真的只是一幫餓著肚皮求食的鄉下泥腿子,但現在卻絕對不是了。
一頭獅子可以帶著一群羊變成一群獅子,這句話應該就是正在不斷蛻變的黃蟻賊的真實寫照,當然可能有些夸張,但從羊向獅子的進化過程中,現在的黃蟻賊起碼已經進化成了野狗鬣狗,在下一步也許就會成為狼,會不會變成獅子,就不是江烽能預測得到的了。
“若是這樣劉同應承我們之事豈非敷衍妄言?”少女臉上露出忿忿之色。劉同乃是南陽劉氏家主,對關中李氏素來親善。
“也不盡然,劉家雖然現今無力北上,但是畢竟其帶甲數萬,縱使不能與朱家爭雄,但卻能有力牽制朱氏行動,李家若欲安心南向,交好三晉、南陽乃是上策。”江烽搖頭。
“南向?”少女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愁色,“能保有關中之地做個安樂翁怕都是我父王的奢望了。”
“殿下何出此言?”江烽訝然問道。
“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反正那些事情有我大哥二哥和尉遲叔叔他們去操心。”少女似乎也意識到不宜于外人面前說這等家丑,搖搖頭岔開話題:“你打算在襄陽呆多久?”
“呵呵,我明日一早就要登岸,并不打算到襄陽。”江烽打算從新野以南登岸,走山徑沿桐柏山麓過申州返回光州。
“那是為何?新野亦是劉氏控制之下,何苦去冒險?不如一起到襄陽,乘船南下鄂州,再北上返回光州豈不更好?”少女眼中期盼之色隱現。
江烽心中也是一動,此女顯然對自己頗有好感,看來昨晚自己的表現讓對方刮目相看,但轉念一想,江二郎與關中李家地位之差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折節下交已經難能可貴了,自己若是還抱著二十一世界那種觀念,那才是要走火入魔。
“殿下之邀,江烽受寵若驚,只是我受司馬大人之命刺探賊情,現賊情緊急,須得立即返回報告,只有有負殿下盛情了。”江烽喟然嘆道。
李瑾心中也是一黯。
自己在長安城中也是朋友甚少,那些豪門子弟個個奉迎自己不是沖著自己家族血統便是自己姿容美色,今次入宛,那劉同之子劉翰雖然號稱關東四子之一,也算博學多才,但是在自己風姿威勢面前也是舉止失措,言語無當,比起此人在自己面前的揮灑自如甚有不如。
雖然知道家族讓尉遲叔叔帶自己來宛襄就有擇婿之意,但劉翰表現實在尋常,估計那蕭氏蕭山亦相差不遠。
見少女臉色一黯,江烽也有些不忍。
若是論觀感,此女比起江二郎心目中的偶像似乎高出不少,雖然出身望族,但卻并無驕矜之態,不但風姿過人,而且儀態大方,尤其是昨夜短暫的曖昧接觸,更是如一顆種子播灑在二人心胸間,一得到雨露滋潤便要生根發芽。
“殿下,有緣千里能相會,關中距光州也并不遠,半月便可到,若殿下真心歡迎江烽,江烽應允一年之內定要去關中一游。”
李瑾心中一喜,“男兒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說話可要作數。”
江烽也笑著回應自然作數,兩人又才說笑起來。
江烽也有些可憐這個出身李唐皇族的少女,雖說這個時代風氣已經開放許多,但是畢竟身處高位,周邊大多都是一些心懷鬼胎之人,便是有些杰出之士,只怕也是多為其身份而來。
尤其是當少女委婉隱誨的提醒許氏心胸狹窄,自己行事待人須得小心提防之事時,江烽更是意動。
交淺言深,能將話說到這份上,足以證明自己在對方心目中已然占據一角位置了。
江烽有心想要逗樂少女心情,便將自己在光州城中游俠無賴行徑選些精彩之事娓娓道來,適當添油加醋夸張一番,逗得少女忍俊不禁,喜笑顏開,一日下來竟是心情無比舒爽,笑聲比尋常一年時間更多。
尉遲無病也是難得見少女這般快樂,吩咐周圍人不要去打擾,聽憑二人談笑至午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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