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風流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風雨飄搖

這消息傳到京師,但凡有一點頭腦的人,都不會顯得輕描淡寫。

王華在內閣,也是嚇了個半死,內閣里,楊一清和謝遷,一個個面如土色,他們三人,倒是知情的,知道陛下不在那兒,在那里做主的是葉春秋。

就算他們知道葉春秋以前的戰功彪炳,可是葉春秋這樣,也等于是作死啊,一旦新軍沒了,青龍也就等于沒了,到了那時,不但遼東在韃靼人的鐵蹄之下,大明所有關外的領地,怕也是要全部喪失,數十萬青龍軍民,怕也完了。

可……問題還不只如此啊。

問題在于,除了這極少數的人,這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在關外和新軍在一起,在他們看來,這截然是又一次的土木堡之變的前奏啊。

楊一清對邊鎮的事務最是了解,他鐵青著臉色道:“這一次救援,幾乎形同于是去送死的,不,和送死根本沒有分別,韃靼的優勢,就在于草原上的決戰,何況是數十萬之眾,數十萬控弦之士啊,新軍一旦北上,就陷入了兵家所謂的死地,勝算連一成都不會有,必死無疑。”

“按理,以鎮國公之智,是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才對啊,可是……哎,老夫鎮守邊鎮數十年,以老夫的愚見,是絕對必死的了,眼下可如何是好,就算現在大軍出關去救,也是來不及了,那巴圖蒙克就是一匹餓狼,只要聞到了葷腥,轉眼就會截擊他們。”

“一旦全軍覆沒,這后果,誰也無法承擔啊,青龍沒了,遼東沒了,關外那么多的牧場,也都要沒了。”

“不只于如此,還在于眼下的民心,民心浮動,天下人都以為是陛下御駕親征,在他們心里,陛下豈不是已經……哎……”

王華聽著,臉色越加的慘白,他現在正在穩步地推行著商稅法,可怎么也想不到會傳來這樣的噩耗,這一戰顯然關乎太大了,這天下人心浮動,會發生什么?

每一個人都是默然,誰也沒有再開口。

卻在這時,一個文吏匆匆而來:“王公,急奏……”

急奏……

又是急奏。

王華莫名的有種不大好的預感,眼疾手快地接過了急奏,遣散了文吏,匆匆地打開急奏。

這一道奏疏,卻是大同總兵王勛寄來的,里頭只有一個消息。

而這消息,不啻是又一道晴天霹靂,王華幾乎被驚得要昏厥過去。

陛下……跑了,竟然跑了,不,應該是,他又跑了。

而這一次,更加的離譜,他不但跑了,根據王勛的推斷,陛下這是跑去了關外,跑去了青龍,甚至可能,要跑去錦州。

而陛下的身邊,依舊只帶著錢謙,就那么一夜之間就沒了蹤影。

而王勛,大概是為了推卸自己的罪責,更是用一種夸張和匪夷所思的口吻,描寫了一段可謂是拍案驚奇一般的事情經過。

為了陛下的安危,在陛下的外圍,一直有上百的護衛把守,那天,陛下清晨起來,很乖巧地洗了漱,然后還將王勛叫了去,研究了一下大同的防務,似有準備回京的意思。

并且勉力了王勛,令他好好鎮守大同,天子寬宏大量,似乎并沒有計較王勛的過失。

這令王勛很感動。

陛下甚至還覺得,韃靼人現在大舉侵犯大明,勢必會有大量的細作在各處邊鎮活動,覺得王勛應該加派護衛。王勛感覺陛下總算是冷靜下來了,是呢,一個要跑的人,怎么還會研究著自己不太安全,應該多加一些護衛呢?

于是王勛打算再挑選一兩百個心腹,守衛陛下的宅邸。

上午的時候,陛下還在房里,里頭點了燈,所以可以看到陛下的影子,護衛們也沒有在意,正午送了午飯去,陛下還特意交代,夜里要吃羊羹。

陛下要吃羊羹啊,當然得小心伺候著了,王勛就親自去挑羊羔,請了大同最出名的廚子,親自烹羊,這顯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畢竟能夠討好陛下的機會,對于一個總兵來說,機會并不多,雖然王勛糊弄過陛下,可陛下說了不計較了,那么王勛自然而然該好好地表現一下了。

然后,等到那羊羹送到了陛下房里的時候,這下子,所有人都懵逼了,因為陛下不見了,不……不見了……

門窗都是好好的,護衛們也沒見到陛下出去,屋上的瓦片,也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沒有一丁點被破壞的痕跡。

可是……就是本來該在這房里頭的人不在了……

陛下不見了,錢謙也不見了,無端的失蹤,唯一能有點痕跡的是,根人說,就是在關隘那,似乎有兩個看上去和陛下以及錢謙身材相貌差不多的人,在兩個時辰之前,已經出關了。

王勛至今無法理解,為何陛下就這樣不見了蹤影,這足以列入千古奇案之中了。

當然,這奏疏里,肯定有一些夸張的因素,或許是王勛害怕承擔責任,所以……

可是王華等人,并不在乎這些細節,他們一丁點都不在乎,他們唯一在乎的就是,陛下又跑了。

陛下跑了啊,去了青龍,去了錦州,可誰也知道,現在那兒是什么境地。

葉春秋在去送死,陛下也去送死了。

本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陛下的御駕親征是假的,可現在……

瘋了,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只怕這個時候,就算是三朝元老,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有懵逼的份。

過不多時,便有宦官來道:“太子殿下請諸公去。”

收到這樣的消息,殿下肯定是要去見的。

王華繃著一顆沉重的心,深吸了一口氣,甚至已經在心里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這監國的太子殿下,極有可能……就要克繼大統了。

三位內閣大學士匆匆地趕到了暖閣,朱載垚正在焦灼地等待著他們,那份急報,朱載垚其實在此之前就先看過了,他現在已經徹底的六神無主了。

就算他比許多同齡人都要聰慧,也可不由感到寒心呀,亞父去作死了,父皇也去作死了,真是風雨飄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