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風流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君子不計野人之過

說起來,鄧健對這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來的時候,腋下倒也夾了一本周刊,別人現在都在爭相談論著新周刊,而鄧健卻將清早訂閱來的太白集如寶貝一般地夾在腋下,落座之后,才旁若無人地咳嗽了一聲。

接著便有書吏注意到了他,忙上前恭謹地道:“鄧大人今兒來得遲了一些,學生給大人斟茶。”

眾人這才注意到了鄧建!

對幾個僉都御史來說,鄧健也是上官,怎么敢怠慢?即便大家關系不算熟絡,那禮儀上也該來見上官的,于是大家停下了攀談,紛紛來作揖。

鄧健這時將腋下的太白集猛地朝案牘上一擱,而后頜首點頭道:“不必多禮。”

做了上官,鄧健已經盡力地表現得講禮貌了,若是換做從前,鼻子早就朝天一甩,直接冷冷一哼。

此時,眾人便訕訕而笑,坐在另一邊的張煌則笑著道:“成之今日帶來的是什么書?”

鄧健只輕飄飄地看了張煌一眼,便很直接地答道:“太白集。”

張煌臉上的笑意似乎頓時間地變得意味有點不同了,若是細細觀察,會發現那有著幾分不屑。

而緊接著,張煌帶著些苦口婆心的口吻道:“成之兄不知道嗎?現在不時這個了,而今時興的是新周刊,里頭有費公、張公、趙公們的文章,那文章,嘖嘖……說起來,老夫也很想出一把氣力,苦思冥想,投一篇稿子去,那位李尚之李先生,我也是很相熟的,上次在李公的府上見過幾面,雖然沒有出仕,卻是學富五車。”

這話里話外,對太白集進行了鄙夷的同時,也算是抬高了自己。

怎么樣,那李尚之乃是李公四弟的字,我隔三差五去李家拜訪的,連李家老四都認識。

這雖是有幾分顯擺的意思,可這本是人之常情的話,一般人遇到了張煌這般說,無論認同還是不認同,大抵也會敷衍幾句過去。

偏偏這位張大人要顯擺的對象是鄧健,鄧建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性子乖張,不高興了,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會給一分半點。

一聽張煌這么說,鄧建頓時將眼睛微微瞇起,然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噢,可我就喜歡看太白集。”

抬杠了。

幾個本還想在上官們面前插話的僉都御史,臉一下黑了,頓時噤若寒蟬。

張煌頓時有一種頂心頂肺之痛,好歹老夫還是你的上官呢,你……你……你鄧健是什么意思?

心里這樣想著,張煌的面上卻奮力地不動聲色,暗暗對自己說:“沉住氣,沉住氣,據上位者,該舂容大雅,行禮如儀。”

于是張煌只抿嘴一笑,道:“是啊,人各有所好嘛,也不能強求啊,哈,成之啊,這當值的時候,還是少帶閑書來為妙,這樣不好,其他的衙門或許有這樣的風氣,可是我等乃是御史言官,是清流嘛,當值的時候就該當值,似這等閑書,還是下值再看。”

這話也無可挑剔,道理上也說得通啊,上班時間呢。

幾個僉都御史也隨之笑了,想要附和上幾句,甚至有人差點脫口而出:“張公高見,下官就見不得有些衙門,當值期間搞三搞四,早就準備具本彈劾了。”

結果這討好的話還未出口,只聽鄧健道:“哦,既如此,那大人方才在議論什么?不也在吃著茶議論著閑事,怎么?你們能議論閑事,就不準我看閑書?準你州官放火,就不準我百姓點燈了?”

臥槽……幾個僉都御史立即訕訕然起來。

這鄧大人又吃槍藥了啊,雖然隔三差五,鄧大人都會板著臉發一些牢騷,可直接對著張大人這般‘諷刺’的,卻是少見。

張煌的眼珠子都直了,方才還輕柔地捋著胡須,可是現在卻是死死地擰著這長須,只恨不得將這長須生生擰斷。

這什么意思?老夫好言說你,你當著這么多人的跟前這樣頂撞?你有沒有把本官放在眼里了?是誠心要跟我過不去嗎?真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張煌有一種暴跳如雷的沖動,努力地用緊存的理智告誡自己:“沉住氣,要沉住氣,他是野人,我乃君子,君子不計野人之過。”

張煌氣得就差爆發了,而鄧健則是舒服地靠在了椅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翹起腿來,當著張煌的面,直接拿起了那太白集,開始看了起來。

放肆,實在是太放肆了!

簡直就是沒有把老夫的話放在眼里,頂心頂肺倒也罷了,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如此?

張煌這一下,終于忍無可忍,暴怒了。

張煌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口帶譏誚地道:“成之,今日的太白集寫了什么?”

可是鄧健顯然沒有心思再理會他,鄧建正被這太白集完全吸引住了呢,因為這開頭第一篇,是關乎于鎮國公的文章!

這篇文章,出自葉春秋之手,鄧健初看之下,還以為是要罵人的,可是細細一看,卻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怎么看著……怪怪的?

這一次,倒不是鄧健對張煌無禮,而是他的心緒都給葉春秋的文章吸引去了,因為……呃……這篇文章對于鄧健來說,實在太詭異了。

一開頭,葉春秋就起筆說起了自己和李東陽這些年的交往,嗯,很和諧,很溫馨,接著,開始敘說起李東陽的人品,那當然是極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其中著墨最多的,卻是李家的家風。

這并不奇怪,在這個時代,要吹捧一個人,習慣性的要從他的家庭入手,這就如那孟母三遷一樣,一個圣人的背后,往往有一個嚴格的爹,和一個慈愛的母親。

葉春秋走的就是這個套路,所以葉春秋根據自己的聽聞,寫下了一個小故事。說的是李家治家之嚴厲,世所罕見,什么大雪天里讓子弟們去長跑啊,炎炎夏日里在太陽底下讀書啊,最后,葉春秋感嘆道,李家諸子皆有才,實非幸也。找本站請搜索“6毛”或輸入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