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近來朝中最是麻煩的事兒,朱厚照忍不住對著葉春秋抱怨了幾句,說罷,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齒地怒道:“那個劉大夏……朕起初還以為他雖然有點惹人討厭,可是一直以來,都據說他是個正人君子,誰料到竟是這樣的無恥之人,早知道那次就往他家里多丟幾個手雷,直接把他炸上天,就沒現在這么多的事兒了,哼,這一次,朕決不輕饒他。㈧㈠8⒈”
見葉春秋看著自己,朱厚照便信誓旦旦地道:“你盡管放心,這件事,包在朕的身上,朕絕不松口,隨他們鬧去吧,難道還能鬧出花兒來?朕是笑罵由人……”說著,他的眼睛居然抬起來,做出幾分悲壯的樣子,繼續道:“大不了,朕就不忠不孝罷了,朕的忠孝是在心里,外人怎么說怎么看,那是外人的事,朕才不在乎。”
葉春秋倒是被小皇帝的樣子逗樂了,不由哂笑。
不過跟小皇帝的相處本就是一件有趣的事,說回來,小皇帝總愛胡鬧,可是每一次都能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做出許多讓他感動的事。
其實他敢做這樣的事,自然是因為有所依仗的,就看朱厚照現在能不能挺得住壓力了。
此時,只見朱厚照背著手,臉上的神色變得有點復雜起來,道:“朕聽說,那浪已經被夷為平地了,是也不是?春秋,想不到你竟也有這樣狠的時候。”
葉春秋道:“哪里,臣弟不過是盡職盡責罷了。”
“別冤枉朕。”朱厚照終于笑了,甚至眼眸中浮出了幾分贊許之色,道:“朕可沒教你去把人家的港口夷為平地,不過這倭人,確實該打,也讓他們看清楚我大明水師的厲害。”
對于朱厚照的反應,葉春秋一點也不奇怪,估計對于這件事,朱厚照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自去倭國,參與這場襲倭之戰了。
正在此時,卻有宦官進來道:“稟陛下,幾個使節請求覲見,是安南、呂宋諸國的使節,說是……”
朱厚照不耐煩地打斷道:“不見,有什么可見的?朕又不是打了他們,他們湊個什么熱鬧?只是欺了一下倭人罷了,倒像是朕將他們挫骨揚灰了一樣。”
見那宦官又匆匆走出暖閣,站在一旁的葉春秋不由凝起了俊眉,心知這件事會在持續地酵,現在涉及到這件事里去的人越來越多了。
而這些湊熱鬧的使節,說是不安,其實也有道理,畢竟太祖皇帝將十四國定為永不征伐之國,現在倭國突然被襲,這些藩國們,顯然覺得心里沒底了,不免心中不安,想來施加一點壓力。
在這諾大的天朝上國,它的一舉一動,都是牽動人心,畢竟大明國力與藩國們相比,實在是懸殊,而一旦大明肆意破壞此前的約定,不免加深他們的憂慮。
朱厚照卻完全沒有心情照顧他們的感受,對他們完全是置之不理態度。
朱厚照打了個哈哈,對葉春秋道:“你瞧著看吧,待會兒還有事兒呢,這幾日都是這樣,宗室那兒,倒也有人碎嘴,不過無妨,讓周王去處理就是,他最是擅長這個了,反正他占了咱們的便宜,總得干點活兒的,是不?就是有些讀書人,一根筋,竟是跑去宗廟那里哭個沒停,真是讓人煩透了,不過朕也已讓劉伴伴去處置了……”
聽到這里,反而讓葉春秋警覺起來,葉春秋皺眉道:“陛下讓劉瑾去處置?”
朱厚照不以為意地隨口道:“是啊,當然得讓他去處置,難道朕放任一群人跑去朕的祖宗面前天天嚎哭嗎?真是豈有此理。”
葉春秋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氣,讓劉瑾去?看來……事情真要鬧大了。
依著劉瑾的性子,還有劉瑾跟自己的關系,他去處置這件事,天知道會是什么樣子,他可不相信劉瑾會真心處置好這件事,而不給他添亂。
葉春秋甚至已經在想象,多半是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喊打喊殺,若是死了幾個人,事情就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朱厚照此時倒是皺起了眉頭,背著手走到暖閣的窗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浮出了幾分憂色,道:“說起來,現在都過去了兩個時辰了,那劉伴伴還沒回來復命?這家伙,辦事真是越來越不得力了。”
正說著,說曹操,曹操就到,卻見劉瑾急匆匆地進來,納頭便拜道:“陛下,奴婢……”
“瞧你什么樣子,死了娘嗎?怎的如喪考妣。”朱厚照沉眉瞪著他道。
劉瑾抬眸,看到了葉春秋,而后目光連忙從葉春秋身上移開,接著哭訴道:“陛下,奴婢聽了陛下的吩咐,帶著錦衣衛去了宗廟那里,可在宗廟門口的那幾十個號喪的讀書人實在無理取鬧,何況又是針對陛下和鎮國公的,奴婢心里那個氣啊,所以……就叫錦衣衛動了手,打死了幾個不聽話的,其他人也都下了詔獄,狠狠地懲治了一番,奴婢以為那些讀書人就會消停了……誰曾想……誰曾想太廟那兒又聚了更多的讀書人,數百上千的,將門口的錦衣衛圍了個水泄不通,奴婢拼死才逃了回來,陛下,真真沒有王法了,這些人目無法紀,真是該死啊……”
“什么……”朱厚照大叫了一聲,愣住了。
而葉春秋頓時明白,事情顯然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
若說一開始,還只是讀書人鬧一點事罷了,可是現在,卻是錦衣衛殺了讀書人,這使得絕大多數原本只是跟著罵幾句的人也變得義憤填膺起來,幾乎可以想象,劉瑾這樣做,等同于是捅了馬蜂窩,在他們看來,宮中已是十惡不赦了。
這樣的結果,非但不能把事情彈壓下去,反而會招來更多人的怒火,讓這件事越加嚴重起來。
而葉春秋十分的可定,劉瑾……一定是故意的。
朱厚照這時也有點兒不知所措起來,慌亂地道:“這樣多的讀書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