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此舉實是讓我等心寒。”河東討賊軍的大營之中,一貫喜怒不行于色的羅世績也忍不住發怒了,此時他們距離京城已經不遠,所以同樣很快收到了消息,那些從京城北門出去的糧車可是瞞不住人的。
“狗官!狗官!”一想到自己和羅世績當初進京求糧是何等艱難,而如今他們對待北虜又是何等的大方,秦士信就怒火中燒。
“奸佞誤國!老夫定要入京直訴與太后和陛下面前,要求嚴懲此等誤國之人!”張果須發皆張,此前所受的種種委屈他都忍了下來,但此時卻再也忍不住了。
和憤怒的李悠與張果等人相反的是,阿魯布的王帳之中此時卻是一片喜氣洋洋,陳靜庵不僅送來了一萬石糧食,還有豬羊數百口,青菜數百筐,美酒千壇,就連烹飪所得調料他們都準備的妥妥當當的,生怕這些北虜大爺吃不好。
這還不算,陳靜庵報完禮物清單之后拱手說道,“太后生恐諸位遠道二來,顧不上攜帶廚子,故而將宮中的御廚派來十位,專為大可汗和國師大人烹飪美食,望二位賞臉收下。”說罷他腆著臉轉向袁章,“國師大人,這些御廚里有兩位最是精通江南的鱸魚膾和莼菜羹,國師大人久在北地,想必很難吃到這種家鄉的美味吧?”
袁章又一次低估了這些官員的下限,他只是索要糧食萬石,沒想到對方卻送來這么多的東西,他不禁想到,若是這些官員能把巴結送禮上十分之一的心思用到治國之上,恐怕大魏早就將漠北諸部趕到萬里之外去了,又豈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阿魯布也有些看不懂這些人了,我率領二十萬大軍是來打你們的,你們怎么還會給自己送來糧食?難道生怕我手下的勇士吃不飽沒有力氣揮刀么?而且眼前此人的無恥實在是讓他感到厭惡,阿魯布搖搖頭道,“議和一事就交由國師全權負責。”說罷阿魯布徑直離開,將這里丟給了袁章,他似乎覺得每和陳靜庵多待一分鐘都覺得難受。
阿魯布已經離開,帳中只剩下了袁章和陳靜庵兩個,陳靜庵趕緊抓住機會上前小聲說道,“還望國師大人促成議和一事,事后大魏定有厚報。”說罷他從袖子之中抽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上面最小的數字都是以萬為單位。
或許是銀票的作用,這次袁章并沒有為難他們,而且陳靜庵如此恭順,辦事如此細致,實在都讓他有些不忍心了,所以他直接報出了議和的條件,“若想議和并無不可,只要大魏拿出我們想要的數目,大軍自會退去。”
“敢情大人給個數字!”陳靜庵似乎覺察到了袁章語氣的變化,連忙問道。
“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袁章緩緩報出了這個巨大的數字,在他看來要弄到這么多的錢財幾乎是不可能的,他也已經做好了和陳靜庵討價還價的準備。
“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陳靜庵重復了一遍這個數字,不禁張大了嘴巴,來得時候朝廷已經吩咐盡量答應他們的條件,可他還是被袁章的獅子大開口嚇到了,大魏一年的歲入也才四五千萬兩,袁章一下子竟然要這么多!
他現在似乎明白了袁章圍城不攻的用意,就算是攻下了京城,恐怕他們也搜刮不出這么多的財富啊!
“正是如此,若是你們送出這些,我們自會退兵。”袁章現在越來越不想過早攻城了,這幫官員會幫著他慢慢削弱京城的抵抗,他又何必浪費漠北勇士的性命呢?
“這個...這個數字似乎有些過于大了,敢情國師大人稍微減一些。”陳靜庵鼓起勇氣艱難地說道。
“此事可是你能做主的?”袁章不耐煩的擺擺手,“且回去和你們的太后、皇帝商量去,等商量出結果了再來商談。”
陳靜庵的一萬石糧食,豬羊數百口,青菜數百筐,美酒千壇,調料無數以及御廚十名僅僅換來了不到一盞茶的交談時間就被袁章再次趕走了,臨走前袁章還不忘說道,“對了,若是這幾大軍遭到勤王軍的攻擊,就是爾等放棄和談,那么第二等就會直接攻城。”
“下官回去定會稟報朝廷,勒令諸軍不得輕動。”陳靜庵被這句話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告辭快步回城,生怕有那些不識大局的武夫貿然生事。
“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太后和文武百官也被這個巨大的數字砸暈了頭,以大魏之富庶、京城之繁華想要湊出這么多的錢財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這北虜是不想和談么?”太后想了半天也只找到這樣一個理由。
“太后,如今我大魏正與漠北諸部和談之中,萬不可再以‘北虜’稱呼之,若是傳出去引起他們的不快恐又生事端。”一位須發皆白的翰林學士顫顫巍巍的站出來說道。
“老大人此言甚是。”
“若不是老大人我等都疏忽了。”朝堂之上響起一片贊揚之聲,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執,半個時辰后群臣的意見總算得到統一,于是“北國”就成了漠北諸部新的稱呼。
經過這番波折,話題再次扭轉到議和一事上,經過詳細計算,群臣最終拿出了一個大衛能夠接受的數字,金一百萬錠,銀兩百萬錠,布帛一百萬匹,并責令陳靜庵明日再去和袁章商議。
陳靜庵下朝之后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悄悄地找到了盧承慶的府上,“盧大人,那袁章今日獅子大開口恐怕是意有所指啊!”
“哦?你的意思是?”盧承慶問道。
“大人,那袁章如今恐怕還記著當日殿試之上楊相國對他的貶斥。若不解決這個問題,下官以為他定然不肯說服北國大可汗退兵。”陳靜庵篤定的說道。
“楊介夫......”盧承慶陷入了沉思,這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