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李悠重復著姚廣孝的話,如今自己領軍在外,他一個人回到京城又能揮什么作用呢?那可不是朱棣的燕京啊?
“是的,回京。
”姚廣孝似乎沒聽到李悠語氣中的疑惑一般,繼續說道,“貧僧雖然懂一些沙櫥戰之事,但如今大軍敗局已定,軍權又不在主公手里,貧僧留在這里也沒多大用處,不如返回京城聯絡主公京中的故舊,或許還能有一番作為。”
“我方才入京一年時間,除了府上的人手之外并無其他勢力,而我府中之人不過是些灑掃仆役罷了,怕是起不到多大作用。”李悠嘆了一口氣道。
“京城之中不只是楊介夫的勢力。”姚廣孝依然不為所動,“入京雖然大軍盡,朝中的勛貴半數以上都在大軍之中,但京城依舊有對楊介夫等人不滿的勢力,比如太平郡主、比如您在國子監的同窗、比如那些在朝中任職的勛貴子弟......這些人所擁有的實力或許無法同楊介夫正面抗衡,但若是有人暗中聯絡,將他們的實力融為一體,或許會在某些關鍵的地方起到出乎預料的作用。”
即使大軍敗績,只要李圭沒死,率領殘兵回京,那么這襯局就沒有輸光,而到了那個時候,最關鍵的就是......李悠腦中靈光一閃,對姚廣孝的打算已經大致明了,他果斷的嚷自己貼身的玉佩遞了過去,“既如此,一切就拜托道衍大師了,無論太平郡主還是鄭亮、陳景隆等人都認得它,除此之外我會讓許先生和你一同返京,許先生交游廣闊,京中的人脈比我還廣,只要有他在就能聯系上這些人還有我們嘉州伯府當年的故舊。大師還需要什么,不妨一一道來。”
“如今府上還有多少積蓄?請主公賜予我對府上人和物的疵大權,如此貧僧方才能有所作為。”姚廣孝毫不客氣得說道。
“沒問題,府上如今還有白銀五萬兩,珠寶字畫的價值是現銀的兩倍,若是不夠還可向周學士府上求助,陳景亂財貨頗多,昌華伯錢颯不日就將進京,若是有許先生出面,他們三家定會慷慨解囊;此外府上還有家丁上百,都是跟隨我李家多年的親信,必要時可為我李家效死,就一并交由大師了。”李悠此時連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唯恐不夠連虎符之中賀蘭進明的財貨也打算交給姚廣孝,“此外我手上還有一筆錢財,可由大師帶回京城。”
“此去回京的路上必會有人攔截,貧僧要快馬加鞭輕裝前往,不易攜帶過多錢財,給貧僧準備些金葉子、碎銀子以備不時之需即可。”姚廣孝毫不客氣的都接了下來。
“還請大師放心,許先生武藝高,足跡遍及大魏,有他在大師必可平安返回京城。”許光此去既要幫姚廣孝聯絡眾人,又要給他當保鏢,“事不宜遲,我這就喚許先生進來,咱們馬上就出。”
片刻功夫,許光就接到了通知匆匆趕來,見到姚廣孝他的眼睛微微瞇了下,盡管此人貌似手無縛籍力,但依舊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許先生,如今有一件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需要許先生幫忙。”李悠顧不上客套,連忙將姚廣孝的分析說給許光聽。
“鼠輩竟敢謀逆犯上!”這些日子許光也覺得處處透著詭異,如今聽到姚廣孝的分析頓時豁然開朗,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罵道,桌子應聲而碎。
“若是此事成了,罪責都是那位昏君的。”姚廣孝待李悠揮退循聲進來的衛兵后毫不避諱的指了指李圭御營所在,“而他們則會是大魏力挽狂瀾的中流砥柱。”
“若是如此,不單我們嘉州伯李家,從英國公以下數十家綿延百年的勛貴世家都要被一掃而空了;許某多謝大矢點迷津。”許光起身對姚廣孝深深一禮,“如今事情已經危在旦夕,還請大師收拾行裝,和我一同返京。”
“貧僧沒什么可收拾的,許先生準備些干糧、碎銀子,我們這就回京。”姚廣孝的眼中燒過一絲炙熱的光芒,似乎在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而感到欣喜。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倆人就收拾妥當,姚廣孝帶著李悠的玉佩和他的親筆手書翻身上馬,和許光倆人策馬揚鞭向京城趕去。
而李悠也將錢驊、王機、丘尚儉等好友叫到自己跟前,將姚廣孝的分析細細說了一遍,可惜除了王機之外他們都不太相信楊介夫等人會有這么大的膽子,而且如今丘元德等老將都在前軍,他們這些年輕人人微言輕即使上書也只會被人當做笑話。
在李悠的強烈要求下,他們還是給各自的長輩寫了書信派人快馬送到前軍,要他們提高警惕,同時各自收攏兵馬,提防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
然而他們的行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派出的信使還沒有回來,前方就傳來噩耗,大魏的前軍中了袁章的詭計,被唐括部的伏兵掘開河堤沖毀了前軍大營,袁章親自率領唐括部精銳乘亂殺出,十萬京營禁軍精銳全軍覆沒,英國公丘元德、興安伯鄭子明、順昌伯陳輝祖等勛貴無一逃脫。
丘尚儉聽到消息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錢驊此時才對李悠當初的話深信不疑,丘元德等人喪生的地方位于宣大境內,而袁章的大軍在此埋伏他們卻沒有得到一點兒消息,更可疑的是這些蠻夷竟然比京營禁軍還要熟悉當地地理,知道他們會扎營在那些地方,從而提前筑好堤壩蓄水,這要是沒有宣大當地的文官配合才是見了鬼了。
眾人來不及怒斥這些賣國的奸臣,又有新的消息傳來,袁章的大軍在宣大境內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眼看著就要殺到中軍了,他的目標正是一年多前剛把自己從殿試上黜落的大魏皇帝李圭。
眼下軍心散亂,該如何應對敵人的攻擊?一時間眾人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