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知道一顆心又是疼又是暖的,只能又是哭又是笑的,最后胃里倒是不疼了,身體和大腦里那種沉沉的睡意涌了上來。風云網
睡過去之前,她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跟身邊的男人說,“霍毅謙,既然你這么好,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腦袋一歪,眼睛都快合上了,還在說,“送我回去的時候,你能不能背背我?就一小段路就好,我不貪心的。”
他將女孩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好笑地開口問,“為什么?”
“因為啊,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小時候我看到別人的爸爸背著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就一直很羨慕。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懂事了,怕媽媽傷心,所以就從來不敢問我的爸爸去哪兒了。后來我才知道,我的爸爸,早就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死了。”
男人沿著女孩后背撫摸的動作一停,沒來由的喉頭一哽,低低的喊了聲,“嬈嬈......”
懷里的女孩眼皮都合上了,嘴巴還在斷斷續續地說,“后來,我和媽媽有了阿御哥。因為有了他,我的童年之后,就沒了別人的欺負。有他在,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永遠都可以這么幸福。所以后來啊,我愛上了他。我覺得我應該嫁給他,只要嫁給他,我就可以永遠跟他在一起,他永遠就會是我的家人,不會分開了。”
“可是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那只是一種對于安全感的迷戀,那不是愛啊。可我懂得太晚,我害的阿御哥失去了第一個孩子,是我的錯。”
“所有人都在怪我,怪我離經叛道,怪我任性,怪我不該愛上自己的阿御哥。我只是不知道,真的,我只是明白的太晚......”
女孩閉著眼睛,眼淚一下一下掉在霍毅謙的手背上,滾燙灼熱。
“霍毅謙,你說,什么是愛啊。是兩個寂寞的人,糾纏在一起,相互排遣嗎?”
他將她抱得更緊,聲音嘶啞低沉,“不是。是兩個一開始就分不開放不下的人,糾纏在一起,打不散,離不了,相互折騰陪伴到死。”
芮嬈想笑。
這個世界上,除了阿御哥和江沅嫂子,她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呢。
她才不信她能遇到呢!
可她到底沒說,因為她實在太困,困到眼睛都睜不開,嘴巴都發不出聲音來了。
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霍毅銘的別墅里臨時設立的手術室外,蘇江沅整個人都是坐立不安的。時不時站著,時不時坐著,可眼睛的地方,始終只看向手術的大門上,一顆都沒有離開過。
雖然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景柯良的醫術,可因為那個人是自己的溫承御,所以她沒有辦法不擔心。
其實一直到現在,溫承御都沒有跟她說起過他當時出事的場景,她知道的不夠詳細,壓根就不了解,溫承御當時到底傷到了哪兒。
而且手術之前,她自己也做過很多科普。
她腦海里一直在反反復復糾纏的一個問題就是,溫承御是不是應該在傷情恢復半年之后再進行手術?
她也問過景柯良。
而景柯良當時給她的答復也是模棱兩可,說手術是根據個人體質來做的,而溫承御的體質,是他從醫這么多年倆,見過最好的。能在那種惡劣的天氣惡劣的環境里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專業的手術儀器和設備已經陸續運到。
手術的頭一天晚上,蘇江沅見到了景柯良專門請來幫助自己完成面部手術的幾個助手。景柯良當時介紹的時候也有提到過,說他們是非常專業的麻醉師和醫生,以前也幫助他完成過類似的手術,默契度非常好,并一再讓蘇江沅寬心放心。
可時間越是往后,蘇江沅越是不能放心。
別說是溫承御的面部修復手術,任何一種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坐在椅子上時間久了,感覺自己的雙腿都開始抖動了起來,忍不住就扶著墻壁,努力站了起來。
一旁的莊未及時走了過來,面部嚴肅地看著她,“少夫人,你怎么了?”
蘇江沅用力深呼吸一口,這才說了聲,“沒事,坐著的時間久了,想起來活動活動,不舒服。”
“我扶你?”
蘇江沅無力地擺了擺手,視線已經放在大門上,“不用了,我哪兒都不去。”
莊未哪兒會不知道她緊張,盯著大門看了半晌,沉沉地安慰了她一聲,“少夫人,別擔心。溫少的體質,對付這一場手術,沒有問題的。再說有景少在,你還擔心什么,我們要相信他們才是。”
蘇江沅聽完就虛虛地笑了,忍不住扭頭問了他一聲,“莊未,阿御的傷情,你是知道的對不對?我之所以擔心,不是因為手術本身,而是因為我根本不了解他的情況。他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決定手術,真的沒關系嗎?還是說,從一開始決定冒險手術,你們就是瞞著我的?”
莊未臉色一邊,神情已經開始變得不自然,口氣也有些混亂,“少夫人,你這是......”
蘇江沅當即就猜到了一些答案,抬手扶著墻壁,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幾分,“莊未,當初他沒死的時候,你們瞞著我。現在一個手術,是不是還要瞞著我。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權知道一切,不是嗎?”
莊未眼見蘇江沅變得激動起來,忍不住上前一步,開口安慰她說,“少夫人,你別激動,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嚴重。溫少是有情況瞞著你,但還不至于跟生死扯上關系,你別擔心。”
蘇江沅手一緊,“我果然猜的沒錯。”
莊未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聲音越發低,甚至有些不敢看蘇江沅的眼睛,“少夫人,當時溫少出事的時候,不僅面部受傷,也傷到了下頜骨。溫少就是怕你知道了會阻止他做手術,所以才一直瞞著沒讓告訴你。他想盡快回到衛家,不想這么一直拖著。’’
蘇江沅忽然間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聲音都變了,“你們混蛋!莊未,你到底是沒有常識,還是沒有心了?你知不知道,下頜骨手術,是這種手術里創傷最大,風險最大的?你沒看過新聞嗎?不知道這種要命的前例有多少嗎?”蘇江沅說著說著,忍不住害怕地哭了出來。
莊未大驚,臉色瞬間變得刷白,片刻后開始慌不擇路,“少夫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是景少跟我說,手術不會有問題,讓我們放心,只要配合著瞞著你,別讓你擔心就好。我不知道手術風險會這么大,我x!”莊未抬腳踹上了墻,真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不懂嗎莊未?那兒的作空間很小,還分布著兩條主要的是神經系統,一旦一不小心碰到神經和氣管,就會出現大出血的風險。就算在作中,呼吸不暢出了問題,就可能會要人性命!”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重要的事兒,危險的事兒,她永遠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那個男人,永遠都只會打著愛她的旗號,讓她陷入一個又一個恐懼的境地里!
芮嬈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剛有了意識,眼睛都還沒睜開,昨天的事情就過電影一般迅速過了一遍,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剛開門進來的芮姨被嚇了一跳,拍著胸口白了她一眼,“你這孩子,總是一驚一乍的,做什么?睡個覺,醒了也安生。”
芮嬈見是媽媽,腦海里一時間還沒轉過神來,“媽?怎么是你?”她說著扭頭四下看看,她不是跟霍毅謙在他的車子里嗎?什么時候爬到自己蘇苑自己的臥室里來了?
芮姨抬頭點了點她的腦袋,臉上微怒,“你還好意思說。和同學吃個飯都能吃出毛病來!要不是你朋友送你回來,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得疼死在馬路上?”
芮嬈抬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額頭“嘿嘿”裝傻發笑,還沒停止發問,“你說是我朋友送我回來的?他還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芮姨在床邊坐下,將新做的還冒著熱氣的粥放在床頭桌上,側眼不悅地看了過來,“當然是霍先生送你回來的。人家那個年紀的人,一看就沉穩內斂,克制有度,可不像是你,一看就是個出門不帶腦子的冒失鬼!”
芮嬈有些不悅地沖著母親喊了聲,“媽,你把我說成什么了?”
“還不高興了?”芮姨看著芮嬈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悅跟自己抗議的表情,終究是沒忍住臉上強忍的笑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啊!永遠長不大,也不知道將來什么人能受得了你。得虧是霍先生那么沉穩的人,能一路忍著你的臭脾氣,把你背回來。”
芮嬈一愣,“他背我回來的?”
芮姨點頭,接著就忍不住可惜,“挺優秀的一個孩子,看著和你阿御哥差不多大。如果不是比你大太多,我都心儀他做我女婿了。倒是便宜了嫁給他的姑娘,一看就是好福氣。”
芮嬈臉色怪異地看了母親半晌,口氣有些不確定地問了聲,“媽,他和阿御哥一般大,你就覺得他老了?”
芮姨拿眼睛斜她,“跟你比,還不夠大嗎?我有個十九歲的女兒,你以為我會同意她嫁給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我傻嗎?”
芮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