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江沅低頭將水杯放下,轉身上了梯子,窩進被子里,沖著申悠悠的背影說了聲,“我先睡了,等下你們先吃,不用管我。”
說完拉過被子閉上眼睛,轉過身,不過片刻的功夫,許是太累,轉眼就睡了過去。
一直到耳邊勻稱的呼吸聲響起,申悠悠才停了玩兒電腦的動作,轉身看向了上鋪的蘇江沅。明亮的眸子里,一副懊惱的神色轉瞬消失。
正巧兩個姑娘打飯回來,推開門就沖著宿舍嚷嚷,“快來姑娘們,開飯嘍——”
申悠悠急忙起身沖他們打手勢,抬起食指放在唇邊低低的“噓”了一聲,“小聲點,她太累了,讓她休息吧。”
凌晨一點。
幾個男人都是夜貓子,這個時候還沒睡也都正常。
蕭儒橋拿著手機站在一樓的客廳里,神情陰霾,整個人像是被裹了層冰霜似的冷,一手拿著手機握成拳頭,聲音里都是難掩的怒氣,“現在蕭家的人是都死光了,還是全部聾了?我說了什么,都不記得了嗎?老頭當初怎么把人給我弄丟的,如今就怎么把人給我找回來。至于回去,讓他做夢!”
二樓,季奕安實在是忍無可忍,終于夾著一支香煙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探身看向樓下的蕭儒橋,面帶煩躁和不滿,“儒橋,小聲點,你不知道這幾天你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工作了嗎?”自從溫承御推出這個項目,季奕安已經將近一周沒有睡覺超過四個小時了。
蕭儒橋滿臉都是暴怒,“到底是不是兄弟,我很”
“閉嘴!”
蕭儒橋:“”
三樓。
雖然撤出了項目,但是溫承御的工作量似乎卻沒有減少過,目測非但沒有減少,甚至還多了些。
客廳里關了燈,只在沙發邊開了一盞小燈,此刻溫承御就附身在沙發前,跟前開著電腦,手邊放著一塌需要翻譯的厚厚文件。
他倒是沒工作。
側頭聽了下樓下的動靜,傾身向后靠在沙發上,順手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徐徐的煙霧里,他瞇著眼睛看了眼自己手邊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還亮著,屏幕上兩張放大的照片。一張是小姑娘濕透了半邊身子,卻刻意對著鏡頭笑意盈盈的樣子。頭發都濕了,從頭發上往下掉的水珠,剛好被那一刻的鏡頭給定格了。一張是腳部的放大照片,扭傷的腳看起來腫的像個饅頭,小姑娘卻刻意在上頭打了星星。
她發送的時間是晚上七點,而現下,他這里是凌晨一點。
溫承御抬手摸過手邊的手機,一手夾著香煙,一口一口的地抽著。手機在手心翻轉了很多下,手指抬了抬,又放下。片刻過后,他附身關掉當前的頁面。學者小姑娘在時候的程序,在視頻中心里找到綜藝類的節目,找到了小姑娘臨走前那天,他們一起看過的那個綜藝節目,靠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是個幾個人主持人一起主持的大眾娛樂節目,沒什么特別性,看起來似乎也沒什么笑點。可是小姑娘告訴他說,她基本上每個月都要看上好幾檔這樣的節目,因為好笑,看了之后會讓人忘掉所有的不開心。
溫承御一直坐在沙發上沒動,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擰著眉頭讓自己多出幾分耐心。可半個小時過去,他依然沒有發現節目的笑點在哪兒。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又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雖然手機早就鎖了屏,此刻的屏幕上黑漆漆的一片。可也就是那下意識的一眼,讓他維持了坐著的姿勢,重新將視線落在了電腦屏幕上。像是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他了解到,一個25歲的成年男人,和一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差距到底在哪兒。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三樓昏暗的空間里,溫承御一直擰著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來。慢慢地,嘴里居然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沒節操又低智商純粹娛樂大眾的娛樂節目,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可以讓他鄙夷,諷刺,甚至笑出聲來。
樓下剛剛和季奕安干完架的蕭儒橋,正要往自己的房間里走,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三樓有動靜出來。這個時候溫承御在工作很正常,可讓他覺得不正常的是,他隱約聽到的,不是敲擊鍵盤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隱隱約約的笑聲?
蕭儒橋當時就震驚了。
站在樓下聽了會兒,又實在是好奇心重的很,索性腳步一轉,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的客廳里沒有開燈,只有電腦上幽藍色的光芒一直在閃動。此時一向在案前工作的溫承御,此刻卻背對著他靠在沙發上,空氣里隱約有香煙的味道,看來是在抽煙。雖然聲音不大,但整個大廳似都在回蕩著一種嘻嘻哈哈跟這個三層小樓完全不搭邊的聲音。
隔著那些聲音,蕭儒橋就聽到從溫承御嘴里發出來的低低的笑聲。
蕭儒橋當即震驚的合不上嘴巴。
凌晨兩點,溫承御看完了一期的綜藝節目。抬手看看時間,身體往前傾了傾,抬手想要合上電腦,鬼使神差地,又抬手點擊了下頭的一期。
頁面開始前進的時候,他陡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后有腳步聲傳來,還沒回頭,就聽到蕭儒橋驚大驚小怪的聲音,“我的天,阿御你沒事吧?”
說著話,蕭儒橋人已經湊了過來,快速附身,在播放著節目的畫面上一看,頓時感覺自己跟石化了似的,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是什么鬼?”
溫承御沒回答,氣定神閑地回頭掃了蕭儒橋一眼,“幾點了還不休息?有事?”
“我說你是有事才對吧,”蕭儒橋半張著嘴巴,抬手指了指他跟前的電視節目,“據我所知,這是國內的那些喜歡逗趣搞笑的無知少女才會看的節目。你放著好端端的工作不做,休息時間在看這種東西,難道你是因為”驚覺到自己意識到的事情,蕭儒橋又是一愣。
“不是吧?你來真的?”
溫承御的臉色映在幽藍色的電腦屏幕前,顯得越發陰森暗沉,“如果你來只是為了說這個,前方左拐,滾!”
蕭儒橋:“”
第二天,蘇江沅準時被鬧鐘吵醒。習慣性的翻身起來,摸過鬧鐘去看時間,卻下意識地愣了愣。
她訂的明明是早上七點,為什么叫醒她的鬧鐘,時間顯示的是早上八點?
蘇江沅下意識地掃了眼宿舍,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床邊的護欄上,貼著一張明綠色的便利貼,蘇江沅揉了揉眼睛,俯身過去拿下來湊到跟前,一排清秀工整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今天沒課,好好休息。粥打好了,放在桌子上。記得吃藥,暖水瓶里有熱水。”
蘇江沅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將便利貼小心折疊好放在枕頭邊。
那個字跡她很熟悉,是申悠悠的。
開學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和這個女孩子幾乎天天呆在一起,不會記錯的。
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梯,蘇江沅放下腳,拉開睡褲低頭看了看,又試著動了動腳。依然紅腫的像個包子,不過沒有昨天那么嚴重,一動腳就有鉆心的疼痛襲來。
她進了洗手間洗漱,收拾好出來,果然發現宿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天藍色的保溫桶,一看就像是新的,上頭還殘留著仔細清洗過的痕跡。打開蓋子,一股雞肉粥的味道,頃刻間撲鼻而來。
蘇江沅原本是沒有食欲的,但還是坐下來,硬生生喝掉了一大碗粥。
上午雖然沒課,可她和王太太有約定,待會兒還要去家里給小杰西上課。吃了藥之后,她坐在下鋪給自己的腳上藥,正彎腰低頭,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跟著就響了起來。
蘇江沅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急匆匆拿過手機,看到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沒備注,整個人的表情就暗淡了下來。雖接了電話,語氣怎么都無精打采,“喂,你好。”
那斷似乎是靜默了下,這才低聲笑著開了口,“看來蘇同學沒存我的號碼,還壓根不記得我這號人了。”
蘇江沅一愣,下意識就問了出來,“你是哪位?”她不記得她最近有認識什么新的朋友,而且還是個男的。還以為是勞什子的推銷電話,直接說了一句,“抱歉,我不買保險。”就準備掛電話。
“你腳好些了嗎?”
林睿塵急匆匆問了一句,還真是擔心會被這丫頭掛了電話,直接拉進黑名單。
蘇江沅眨巴眨巴眼睛,揚起脖子“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是你啊。”緩和了口氣,蘇江沅這才客客氣氣地說了句,“昨天的事情,真的謝謝你。”
“我叫林睿塵。”林睿塵又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語帶關切地問,“外敷和內服的藥都用了嗎”
“敷了,服了。”蘇江沅言簡意賅。
不過是一個新認識的陌生人,蘇江沅到底有些不自在,“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
那端的林睿塵卻沒想到就此結束,直接笑著開口說,“既然如此,口頭上所說的謝謝自然是沒誠意的,蘇同學。如果要感謝我,不如請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