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夫婦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龜裂,轉而變成一絲絲的希冀,“真的嗎?我的女兒,有救了嗎?”
“白血病的治療,不是一定要依靠骨髓捐獻。我們請了醫生,到時候可以根據她的身體狀況,安排藥物或者是誘導。當然,也不會放棄尋找合適的骨髓。”溫承御說完,目光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中年人,“一個承諾,遠比不上現下的及時來的珍貴不是嗎?你們的女兒,是等不起的人,不是嗎?”
一旁的助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側身對溫承御說,“總裁,我已經都做過檢查抽過血了。醫生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過去。”
溫承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中年夫婦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直到溫承御轉身離開,他們才稍稍有些反應過來,看向一旁的莊未,“他,要給我們女兒做配型?”
莊未冷笑著挑眉,“不然呢?配型來玩兒嗎?”
暗地里,快速閃過一絲快門的光,莊未眉眼一轉就發現了,本來抬步想要去追,反應過來皺眉想了想,忽然又收回了腳步。
早上吃過飯,蘇江沅怏怏的跟著景柯良做例行檢查和詢問,又一路無精打采地下了樓。
溫承御已經好幾天都沒消息了。
她中間也打過一次電話,那會兒溫承御似乎很忙,一邊跟她說這話,她還能從電話里聽出他快速翻閱文件的聲音。
而且,感覺他很累。
再然后,蘇江沅連電話都不敢打了。
一方面是因為真的怕打擾到他,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對一個病友產生這樣依賴的心理,著實不應該,她應該有所收斂才對。
畢竟,她如今失憶了,很多人事都忘記了,而其她還懷著別人的寶寶,要適當保持距離才是。
想是這么想,她卻還是感覺,少了溫承御的日子,很無望。
這幾天唯一的收貨,就是她的記憶,又恢復了不少。
她不僅記起了林睿塵,更記起了申悠悠。她知道申悠悠是自己的閨蜜,林睿塵是自己的男朋友,他們兩個是她在大學里最最珍惜的人。
可因為之前溫承御告訴過她,她在林睿塵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記憶是缺失的,就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林睿塵的,她就放棄了聯系林睿塵的念頭,等待記憶一點點恢復過來。
景柯良忙完就看見蘇江沅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把玩著玻璃水杯。知道她無聊也惦念著某人,心里無法確定,這樣的狀況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最后在他的命令下,蘇江沅被傭人帶回了自己的別墅。
倒不是他不陪著她,而是在他的身邊,如今有個林丹若。雖然她不是什么壞人,但骨子里天生就存在的壞心眼和搗蛋鬼的毛病,卻不得不讓景柯良時時防著,生怕她會給蘇江沅灌輸什么不好的思想。
在景柯良看來,他的這個師妹,雖然什么都不缺,卻似乎天生心理畸形,什么時候都見不得別人好,什么好的都應該是她的才對。
蘇江沅領著湯圓在草叢上完了一會兒,覺得無事可做,又獨自回到別墅,蒙頭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正午,傭人在外頭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敲著門,生怕驚擾到了她似的,“蘇小姐,景先生讓我帶你過去吃午飯。”
蘇江沅從床上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彎腰動作輕柔地給自己穿上鞋子。
雖然她懷孕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但溫承御在走之前囑咐過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當成一個最矜貴的孕婦對待。
出了臥室,傭人已經到了樓下等著了。蘇江沅一邊扶著樓梯扶手下樓,一邊低頭看著腳下的每一層臺階上的防滑地毯,又環視了一眼整個客廳,不知怎的,腦海里又竄過了溫承御的臉來。
她覺得有些恐慌。
因為如今,她對自己孩子父親的期待,還沒有對見到溫承御的期待,來的多。
這樣,是不對的,蘇江沅時常這樣告誡自己。
蘇江沅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就跟著傭人到了景柯良的別墅。隔著一段距離,她朝著里頭看過去,就見景柯良正忙碌在廚房和餐廳之間,幫著傭人將溫熱的飯菜端上桌,嘴里一邊吩咐著,“快!你們動作要快!飯菜一定要新鮮溫熱的,一定要照顧好我家江沅妹紙這個孕婦的胃口。”
林丹若則是坐在餐桌前,雙腿交疊著。她正在低頭玩手機,聽到景柯良這么說,忍不住抬頭冷笑著嘲弄景柯良,“我說師兄,又不是你自己的媳婦兒,這么上心,小心溫少爺懷疑你別有用心。”
景柯良沖過去給了林丹若一個爆栗,低頭冷眼回答她,“別用你那骯臟的思想來揣測我高尚的品質,如果不是受了我兄弟重托,我何苦這么勞心又勞力。”
頭有點疼,隱約中那匯總恢復記憶前,頭部熟悉的刺痛感襲了上來。
隔著一些距離,里頭兩個人的對話,蘇江沅聽得不是很清楚,隱約也只能聽到一些人名。
比如駱云蘇。
比如溫承御。
她甩了甩頭,瞇著眼睛忍著不適,被傭人小心翼翼看著進了餐廳。
景柯良回頭看到蘇江沅過來,臉上浮現出笑意,“妹紙你來了?快來吃飯!”
蘇江沅應了聲,小心翼翼地將頭部的不適感壓下去,拉開椅子坐下去的時候,腦海里開始浮現出斷斷續續的畫面,很瑣碎,似乎在時間的推移中,一點點在慢慢拼湊。
林丹若掃了眼蘇江沅,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勾了勾唇,“瞧瞧江沅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在想她家溫少爺了。”
她說了什么,蘇江沅并沒有聽到,倒是景柯良接了她的話,“不想溫少爺,難道想你?”
“可溫少爺是她的誰?老公,男友,夢中情人?唔......不是江沅的病友嗎?”
“林丹若,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他們相互惦念,不是應該的嗎?”
“正常情況應該,這種情況才不應該。溫承御再有本事,不也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嗎?”
兩個人你來我往拌著嘴,等到景柯良將熱乎乎的湯端上來,才發現餐桌前的蘇江沅一直低著頭,沒有說過一句話。
景柯良抬眼看了看,小心將瓷碗的米飯盛滿,遞給了蘇江沅。
蘇江沅接過去,說了聲,“謝謝,”連頭都沒抬。
景柯良一邊觀察她的情況,一邊抬手指了指跟前一桌子的菜,“快吃吧,這些都是你平日里最愛吃的菜。阿御臨走前特意交代過,你是孕婦,別墅里的一切飲食,都以你為準。”
蘇江沅低著頭,沒接話,嘴里卻溢出一聲輕笑聲。
景柯良覺得不對勁,猜測到蘇江沅是不是這個時候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拉著椅子朝著她靠了靠,很是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聲,“江沅,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來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阿御他對你......”
蘇江沅卻忽然抬起頭,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對我如何?愛我嗎?”
景柯良手里的筷子“啪”的一聲掉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你想起什么來了?”
蘇江沅恢復平靜的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緒來,“我和林睿塵分手,溫承御逼婚,可是在婚禮上,他放了我鴿子。”蘇江沅瞪大了眼睛,目光安靜地看不出一絲情緒來,“這些,夠嗎?”
下午,所有的事情忽然出現了轉機。
原本溫承御被死區員工的家屬打傷的負面新聞,一時之間居然飛速轉正,給衛氏帶來了很多正面力量。原因,就是有人在醫院的走廊上,拍下了溫承御和死者家屬談話的場面。可能因為當時的距離有些遠吧,發布視頻的人,并沒有錄到什么談話內容。反而是溫承御九十度彎腰給死者家屬鞠躬的場面,被及時拍了下來,傳到了網上。
網絡的好處,就是傳播速度快,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整個辛城都因為這個視頻沸騰了。
一時間,溫承御成了所有正面力量的代表。
一個堂堂辛城龍頭企業的當家人,因為手下的員工之死,以九十度鞠躬表達歉意,這才所有辛城人看來,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溫承御做到了。
就連股市,也都因為受到了影響,最后的贏家,自然是衛氏。
莊未喜滋滋的推門沖進辦公室,嘴角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來,“說真的溫少,我真是沒想到,你會這么做。沒想到你這個公關坐起來,比起專業出身的,可是要高明的多。”
溫承御擺弄著手機,思考著要不要在這個時候給小家伙打個電話過去,于是之抬眼涼涼地看了莊未一眼,“我沒想過要公關。”說完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時間。
中午一點。
想來這個時候,小家伙肯定還在睡午覺,還是晚一些好了。
莊未一愣,“難道不是?我可不信你會對他們鞠躬,還幫忙尋找合適的骨髓捐獻者,甚至自己還親自上陣。”
溫承御難道好心情地抬眼看著莊未,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來,“前者是處于責任,后者是出于道義。至于公關,我沒那個興趣。”
莊未一副壓根不信的樣子。
“你不信無所謂,關鍵在我家蘇蘇眼里,我就是這么一個人。”溫承御勾了勾唇角,揚了揚手里的手機,“通知助理,晚上我要回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