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御去扶。
阮畫張開雙手按在溫承御的胳膊上,整個人的力量幾乎都依附在他身上,她有氣無力道,“我腿傷了,好疼......”
溫承御低頭去看,果然在她膝蓋處看到了一大片青紅的淤青。
“承御,能不能抱我到馬路邊坐一下,我受不了。”阮畫壓低聲音窩在溫承御的懷里,聲音帶著哭腔,軟綿綿的惹人憐愛。
溫承御彎腰抱住她,轉身的一瞬間,正和對面蘇江沅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四目相對,男人的眼睛里一片平靜,蘇江沅的眼里風波四起。
到底沒說什么,蘇江沅扭開頭,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溫承御快速抱住阮畫沖著馬路邊走去,阮畫窩在他懷里,頭貼著他的胸膛,勾唇笑了。
那么多年,這是她和溫承御之間距離最近的時候。但看著蘇江沅異常慘白的臉色,阮畫卻覺得心里從來沒有過的舒坦,那是一種勝利在望的心情。
黑色悍馬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景柯良和莊未打開車門跳下車,朝著溫承御快步走了過來。
“哥們,怎么回事?”
兩個人走過來,看到溫承御懷里的阮畫一愣。再回頭,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蘇江沅時又是一愣,那表情,簡直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驚恐。
蘇江沅頓時覺得好笑。
當事人懷抱軟玉溫香都沒有這種表情,反而是當事人的哥們一副偷情被逮到的驚慌表情,不覺得可笑嗎?
“我沒事,”阮畫從溫承御的懷里抬起頭,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說話的語氣搭配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惹人憐愛,“這么晚了,還讓你們跑一趟,真是對不起。”
莊未和景柯良看看對方。
如果告訴這姑娘,純粹是因為溫承御有先見之明,打電話來讓他們為他善后,而他著急回家陪老婆的話,不知道這姑娘會不會當場跳下來扭頭哭著跑回家?
莊未和景柯良看看蘇江沅,又看看阮畫,表明了誰都不想接這個爛攤子。
溫承御半瞇著眼睛,視線在兩個人身上略過,沉聲交代,“莊未留下處理現場,阿良帶阮畫去醫院。”
被點名的景柯良俊臉一黑,莊未已經歡喜跑開,不遠處很快傳來他的聲音,“嘿,哥幾個,都躺著干嘛,起來咱們再練練。”
“阮畫給我吧。”景柯良不情不愿伸手接過阮畫,轉身抱住她上了不遠處的車子。
溫承御轉身,車燈閃爍,又隔著一段距離,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蘇江沅抬步走了過來,溫承御低頭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表情,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怎么出來了?”
蘇江沅仰頭看著溫承御,以為他會說些什么,等了半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滿滿的失望塞滿心里,她抬手將手機遞了過來,“你出門忘記帶手機,擔心你有什么事情,就打開看了,抱歉。”
溫承御抬手剛接過手機一邊,蘇江沅便觸電般縮回了手。
她下意識抗拒,他用抱過別的女人的手來碰她。
初秋的夜色涼意瑟瑟,蘇江沅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那邊溫承御蹙眉,脫了西裝外套想要給她披上,卻被蘇江沅眼明手快躲開。她往后退開一步,看都不看他轉身就走,“阮小姐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了,你們忙。”
她沖到路邊攔了出租車,頭也不回地彎腰坐進去,車子很快開了出去。
溫承御掃了一眼出租車的車牌號,沒追上去。
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想起小家伙對自己擁抱和觸碰異常排斥的神色,勾起嘴角苦笑一聲。
一輩子剛剛開始,他就被嫌棄成這樣,看來人生很失敗啊。
景柯良將阮畫安置在后座,自己走到前頭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那邊的車門被人拉開,溫承御彎腰坐了進來。
“你怎么跟來了?”景柯良飛快掃了一眼后排的阮畫,微微皺眉,“江沅妹紙呢?大半夜的你讓她一個人,放心?”說到底,景柯良就是困惑,他和莊未明明都已經來善后了,這貨這會兒又跟上來是個什么意思?
溫承御面無表情,“一起去。”
后頭的阮畫見溫承御跟上來,面上一喜,連帶著連腿上的疼痛都沒有了,“承御,謝謝你,我很開心。”
“不客氣。”
景柯良:“......”
這姑娘臉真厚啊。
景柯良將阮畫帶走,溫承御隨行一起,莊未留下處理完事故之后,也回去了。夜晚空蕩蕩的柏油路上一派安靜,不遠處傳來低低的蟲鳴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顯得尤為響亮。
柏油路邊的大樹下,忽而閃現出幾抹人影。
近了看,一個打扮貴氣的中年女人出現在大樹下,身邊站著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男人。
“我說,我哥幾個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你也是時候該兌現承諾了吧?”
“急什么,還怕我沒那幾個錢?”
女人低頭從隨身包包里翻出錢包,還沒打開,一只手伸過來,快速奪走錢包。男人在手里掂量著錢包的重量,隨后打開看看,將錢包里厚厚一沓鈔票拿出來用力在掌心里摔了摔,咧嘴一笑,“我說這位夫人,我哥幾個為了配合你的安排,這會兒可都在醫院躺著呢。多出來這些錢,就當當是你給兄弟們的醫藥費。”
女人接回空了的錢包,翻開看看各種身份證件都在,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你們幫我做事,沒道理讓你們吃虧的道理。”思忖半晌,女人抬頭,精致的臉上閃過一抹陰暗,“這只是些小甜頭,下次,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我會給你電話。”
“小事兒,只要夫人給的價錢合適,兄弟們隨叫隨到。”男人將厚厚一沓鈔票放進口袋里,吹著口哨,轉身走了。
女人一直等到男人走遠,這才從大樹下走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今晚發生車禍地方,現場已經被清理干凈,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除了車子拿去修之外,阮畫受了些輕傷。
所有事情的發展,事實上她都知道。
她甚至一直等到很晚,依照阮畫平時回家休息的時間給女兒打去了電話,詢問她為什么這么晚了還不回去。阮畫為了讓她放心,支支吾吾說跟朋友在聚會。她沒說什么,只吩咐阮畫好好跟朋友玩。
原本只是想要制造一個機會,讓女兒有機會和溫承御獨處。卻不想連老天都幫她,一個電話招來了溫承御的小妻子。看樣子,小妻子好像氣的不行。而她也是親眼看著溫承御上了景柯良的車子,陪著一起去了醫院。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她不就不信,再頑固牢靠的婚姻,一旦被一點點覬覦侵蝕,也離不了散場的結果。
車子到了醫院,景柯良打開車門停在門邊,一副等著溫承御下車抱阮畫進去的樣子。這兒是醫院,他又是個紳士,抱著個姑娘進去醫院其實不算什么。但如今他也是個有軟肋的人,若是被某人看見,怕是又要鬧誤會了。
結果一扭頭,景柯良卻見溫承御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進了醫院大堂。
景柯良嘴角抽抽,“阿御你去哪兒?”
溫承御朝后揮揮手,轉眼不見了人影。
景柯良認命地嘆了口氣,低頭彎腰將阮畫從車子里抱出來,一路快步朝著醫院里頭走去。
“景少,我可以自己走。”
景柯良:“噓,快些進去就好,速抱速放。”
阮畫:“......”
景柯良將阮畫送進醫護士,檢查完傷口,見沒什么大礙,將剩下的事情交給醫生護士,自己轉身走了出來。四下看看,今晚并沒有碰到不該碰到的人,景少爺松了一口氣,轉身進了電梯上了頂樓自己的辦公室。
剛出電梯,就見原本消失不見的溫承御正一只腳支著斜靠在墻上,手里一下一下把玩兒著手機,擺明了等他的樣子。
景柯良一頭霧水走過去,“你不回家,跟著過來,又不聞不問。哥們,今晚鬧哪樣?”
溫承御站直身體,朝著景柯良伸出手,“鑰匙給我。”
景柯良:“哪兒的鑰匙?”
溫承御:“你VIP休息室的鑰匙。”
景柯良護著鑰匙后退,“你要干嘛?”說完眼睛一瞇,跟著挑了挑眉,“你不會是想要和阮姑娘一起......”
溫承御抬腳朝著景柯良的小腿踢過去,“滾你丫的,”他收了鑰匙掛在食指上轉了轉,轉身就走,“只是借用你的浴室好好消毒洗個澡,我媳婦兒說了,所有異性身上的氣息味道,都是毒。”
一想起那個小家伙明明介意的要死,卻又隱忍著不發一語的樣子,溫承御就忍不住勾了嘴角。
景柯良恍然大悟,緊走幾步追了上來,“嘿,只借浴室,別的不借。”
溫承御:“明白,你跟別的女人滾過的床,我睡了媳婦兒嫌臟!”
景柯良一腳踢在身邊的白色墻壁上,咬牙出聲,“靠!就你和你媳婦能滾啊!”
凌晨一點,蘇江沅在床上翻了個身,豎著耳朵傾聽外頭的動作。
距離她從車禍現場回來,已經過去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
她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還會發生什么事情。滿腦子就只有一個畫面,就是當時他抱著阮畫,阮畫在他懷里小鳥依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