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東交民巷內的青木公館,安全性比之紫禁城只強不弱,在外面有聯軍士兵負責盤查行人,華人沒有辦法進入使館區。[{〈〈{網至于各國居民,也沒有向扶桑動攻擊的需要。事實上,作為新崛起的強國,扶桑在世界上的地位還是屬于小字輩,并不是太受人關注。真正提高扶桑地位的,還是高麗那一戰,將大金北洋水師徹底葬送,一戰成名于天下。
饒是如此,其自身也就是阿爾比昂身邊高級長隨的地位而已,并不會惹人嫉妒。青木公館本身,也刻意保持低調,除了扶桑軍方少數高級干部外,所有人都只知道這里是一處商業會館,老板為人好客熱情,很夠朋友,如此而已。事實上,除了鐵勒人以外,沒有人有理由對他們進行滋擾。
而青木機關的高級情治人員,差不多都在執行對鐵勒的跟蹤調查監視任務,所有鐵勒人的動向,全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但也正因為這一點,青木機關本身的防衛,卻降低到了最低點。
福島安正帶來的護兵只有十幾名,與小村壽太郎帶的人一起,都在門房里喝著酒,在這里,他們可以得到絕對的放松,甚至于可以找來下女陪侍。這里絕對安全,也就沒有人會想到,居然有人能對青木會館的地形了如指掌,且制定了如此大膽的潛入殺人計劃。
當爆炸聲響起之后,這些護衛才知道大事不好,匆忙的推開身邊的女人,胡亂穿起衣服,舉著槍就沖出去。院里一片漆黑,只有后面的小樓冒著火光和煙,所有人舉著槍,向那里沖去。
爆炸生時,川島浪眼明手快向著墻角滾去,同時以圓桌遮擋身體,幾枚彈片削過桌子,在他的身上制造了可怕的傷口,令他陷入痛苦之中。但是他起碼還活著,比起青木宣純,他幸運多了。
青木似乎是想沖過去,制服這個女人,他是柔道高手,控制她沒有問題。但是沒想到,這女人身上居然帶有爆炸物,青木當其沖,被炸的血肉模糊,跟這個女刺客幾乎是同歸于盡。
油燈落在地板上,火瞬間就燒了起來,川島顧不上其他,猛的向門外沖去,推拉門被他撞開一個大洞,傷口的疼痛和火燒的疼痛,讓他出陣陣怪叫聲。但是他總算是活著,活著,就是希望。
他勉強站起身子,想要呼喊護衛,卻只覺得手碰到了什么東西,很軟,手里黏黏的,憑手感就知道是血。就在他一愣之時,一個高大黑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在他出叫喊之前,一支手槍已經頂住他的小腹,槍聲不大,似乎做過某種特殊處理,子彈無情的鉆入他的身體,將他的五臟六腑絞碎。鮮血從口鼻內流出,川島浪的身體向后退了兩步,用手向前探著,最終無力的倒了下去。在他的手里,緊緊攥著一枚紐扣,這是他唯一留下的有價值的東西。
洋子和惠子已經睡下,作為明天的新娘,她們兩個今天不想熬夜,當爆炸聲響起時,兩人幾乎同時從床上躍起。現房間里一片漆黑之后,兩人并不慌亂,而是迅的從枕頭下摸出手槍,打開了扳機。
惠子緊張的看著外面“誰,是誰?”
“不管是誰,我們都需要離開這里,煙已經飄進來了。”比起惠子,洋子更為鎮定,她輕輕推開房門,在前作為開路先鋒。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起火之后的青木公館,聽不到喊叫聲和救援聲,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了她們兩人。
惠子大叫道:“叔叔!機關長閣下!你們……你們在哪?”
“別喊了,快走。”洋子催促著,煙味越來越大,嗆的她有些難受,如果不快點離開這里,她們也要被困在火場內。
外面又有槍聲響起來,另外又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兩個女人的心緊緊的揪成了一團,青木機關被人襲擊了,卻連仇家是誰,都不清楚,這次怕是要栽大跟頭了。
兩人赤著腳飛的跑下樓,中途幾次被地上的尸體險些絆倒,她們顧不上檢查尸體,就像顧不上穿鞋一樣。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只要活著,就有報仇的機會。一切如同世界末日降臨,除了尸體,依舊是尸體,整個公館內,竟然見不到一個活人。六七名侍從和下女倒在路上,遇不到救援者,也見不到青木等負責人。
一陣刺骨的冷風襲來,讓兩人打了個寒顫。好在北海道的訓練,讓她們有著非同尋常的耐受能力。一樓的大門已經破了個大洞,在門口倒著好幾具死尸,不知道是被什么東西炸到。
惠子顧不上許多,向外面疾飛奔跑著,卻只覺得身體好象撞到的什么東西,一陣刺骨的疼痛感襲來,讓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向后退了半步。鮮血,已經順著面頰流淌下來,原本堪稱完美無暇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
她顧不上心疼容貌,而是伸手摸索過去,果然摸到了一根極堅韌的絲,絲本來就是透明的,何況現在沒有燈,這根本沒法看到。
鋼琴線?
她馬上反應過來是什么東西。有人在門上綁了鋼琴線,這是個陷阱,如果自己個子再高一些,度再快一點,說不定就自己割了自己的喉嚨。她感到一陣恐懼,涼意從心底升起,彌漫整個身軀。
這種陷阱,即使是青木機關都沒有想到過。鐵勒的情報部門,水平比之扶桑的高不到哪去,在東方陣線上,還略有遜色。而且那些人向來作風粗獷,不會想出用鋼琴線這么細膩的手法。到底是誰,用了這套把戲害人,自己的敵人,究竟在哪?
滿腹狐疑中,兩個女人低下頭,從那個破洞里鉆出去,身后的扶桑式小樓,已經燒的出令人牙酸的響聲。兩人現在有點不敢在院子里待,不知道襲擊者是否還在院落里,留在這里依舊充滿危險,現在自己應該前往扶桑兵營,或是公使館。
纖足踩在雪地里,凍的生疼,很快就會失去感覺。如果不能及時救治的話,就要截肢。惠子飛快的從一具死尸身上剝下靴子,勉強套在腳上,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到有人叫道:“惠子小姐、洋子小姐……是你們么?”
兩個女人下意識的回身舉槍,卻見到是福島安正攙扶著小村壽太郎。兩人身上都滿身是血,情況不容樂觀。惠子連忙跑過去,幫著福島扶著人,問道:“司令官閣下,生了什么?”
“襲擊,我們遭遇了一場精心策劃的襲擊,這是一群亡命之徒,甚至以同歸于盡的方式,在攻擊我們。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到兵營去。或者與使館的巡邏隊匯合也好,總之,不能留在這里。我的馬車,就停在外面,我們……到車上去。”
惠子扶著小村,在前開路,洋子保護福島,警覺的觀察著四周。有了剛才的教訓,洋子不敢走的太快,不知道還會遇到什么陷阱。爆炸聲,接二連三的在身后響起,天知道對方這次用了多少炸蛋或是地雷,整個公館陷入一片混亂與火光中。
“機關長閣下怎么樣了?”洋子問道。
福島愣了愣,還是回答道:“青木君在第一波攻擊開始時,就已經化為護國忠魂,請兩位節哀。帝國一定會查出兇手,讓他們付出代價。”
“趙冠侯,肯定是他!”惠子忽然咬牙道:“公館里養了十幾條烈性犬,只有他,才會讓這些狗放松警惕。除了他,沒人做的出這種事。這筆債,不會就這么算了。”
福島腦子也很好用,惠子一提,他也想明白。只有他,才有可能對公館的布局了如指掌,也只有他,有這種動機。但如果是他的話……這就證明,青木機關在金國最成功的情報活動,實際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如果是他的話,我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他將領教,青木機關情報人員復仇手段的可怕。自己要殺掉他所有關心的人,讓他飽償失去親人的痛苦,最后,再解決掉他本人”
福島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走到了門口,馬車,就在外面了。
可是就在此時,槍聲響了。惠子美麗的額頭上,忽然炸開了一個血洞,鮮血和腦漿,濺在一旁小村壽太郎身上。后者驚叫一聲,卻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朝著馬車狂奔。但是沒走出幾步,第二聲槍聲又響起來,小村的身體撲倒在馬車邊緣,雙手無力的抓著車轅,身體滑落在雪地上。
“狙擊手!有狙擊手!”福島驚叫道,向院子里退去。遠方已經響起警哨聲,和軍靴聲,部隊應該趕來了,只要堅持到部隊到來,他就是安全的。
可是他身形剛退,一聲槍響猛然響起,福島的腹部一陣巨痛,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第二聲、第三聲槍聲接連響起,左輪槍抵進射擊,將一子彈射入他的身體。
福島瞪大了眼睛,充滿疑惑的目光,緊盯著開槍的人:青木洋子。
洋子一連射出了幾子彈,確定福島已經沒救之后,冷笑著說道:“福島司令官,你們都只想要我做傀儡,替帝國完成任務,為什么沒人問一句,我是否真的愛他呢?很抱歉,我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所以,請你們去死吧。”
她將死尸向后一推,幾道燈光,已經照到她身上,巡邏隊已經趕來了。她手上的槍,身上的血,無疑成了最好的證據。巡邏隊士兵舉起步槍,大叫道:“放下武器,舉起你的手。”
洋子抬起頭,看看遠處,在某個不知名的位置,他應該正在舉槍瞄準。如果不是自己解決福島,他一定會出手,解決福島……然后是自己。這才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干凈利落,絕不手軟。可是你可曾知道,我可能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在交往的過程里,她一方面忠于自己的祖國,另一方面,也享受著和他交往乃至做那種事的過程。因為他們兩人,本就是一樣的人,同樣可以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而不在意手段,同樣可以裝出很喜歡對方的樣子,實際想著如何殺死他。
“我真的喜歡你……”她忽然想對他說一句這個,然后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多半是毫無動搖,然后射擊吧。對,只有這樣,才配當自己的男人。來吧,讓我為你做最后一件事,證明我真的喜歡過你吧。
洋子微笑著,朝著面前的巡邏隊,扣下了扳機
槍聲響起,櫻花凋零。
洋子的身體向后倒去,腦海里出現了在公館二樓內,趙冠侯如同惡虎一樣,將自己的雙手捆在床頭,然后撲向自己,將自己吞噬下去的情景。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究竟是欣慰還是自嘲,卻沒人說的清楚。
襲擊者在青木公館內,設置了十幾種簡易但卻有威力的陷阱,令這些士兵也不敢開展過多的搜索,生怕一不留神,就害自己遭殃。既然是扶桑人的事,就該讓扶桑人自己解決。
遠方,一個下水道的井蓋被掀起,趙冠侯、瑞恩斯坦先后鉆出,飛快的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丟向了一邊。感謝先進的下水道,否則他們的逃脫還真要廢點氣力。兩人看著遠方的大火,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東方破曉,紅日高懸,雪依舊未停,身穿大衣的板西八郎,帶著二十幾名表情陰沉,行動利落的年輕人,出現在青木公館的廢墟上。扶桑情報機關系統內,大名鼎鼎的青木機關,此時已經化為一片焦土。無數寶貴的資料,與青木宣純、福島安正這兩位杰出的情報天才一起,被這個罪惡的夜晚掩埋了。
板西看著地上,有青木之花之稱的洋子的尸體,用手輕輕的將她的眼皮合了下去。他的表情很痛苦,與所有的探員一樣。
這些情報人緣,差不多都是福島的學生,恩師遇害,敵愾同仇,所有的人心里,都窩了一團火。報仇!一定要報仇!這幾乎是所有案件偵察者共同的心聲,只有板西的心里,另有一個想法:兩位前輩離去了,現在的金國,應該是自己的舞臺,屬于板西的時代,該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