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百二十四章佟妃緊張
崔家又逃過一劫，卻也遭受重創，刺殺畢竟生在崔府，皇帝寬宏大量不予追究，崔家自己卻不能免責，崔宏一邊安排老君的喪事，一邊上書請罪，自愿交出全部官印，大將軍、太傅、南軍大司馬等職位無一例外。網
韓孺子退回請罪書，崔宏再度上書，甚至通過女兒向皇帝陳情。
短短的幾天里，崔旋深受打擊，愈相信“滿招損”的道理，因此真心希望父親能夠交出權力。
“父親傷勢頗重，一時半會難以痊愈，年紀也大了，只想在家里頤養天年，陛下就收回他的官印吧。如今國家多事，南軍也該交給其他人了。”
韓孺子這些天與皇后宗一起，沒有召見其她嬪妃，“實話實說，我也想收回南軍，可如今朝中正在調查韓稠之案，群臣惶惶，不宜再有變動，大將軍若是真心想交出南軍，就讓他再等一等。”
刺駕事件生之后，南軍將領沒有為崔宏聲，雙方的聯系已不像從前那樣緊密，韓孺子因此并不急于收回大司馬之印，眼下他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代替崔宏，莫不如留他以穩定局勢。
崔旋相信皇帝，沒有再催促，轉而說道：“惠妃懷孕，陛下有去探望過嗎？”
惠妃是汆娥的稱號，她現在是宮中僅次于皇帝的重要人物，從太后以下，人人都聞她轉，就連張有才，一天的大部分時間也留在佟妃身邊，一點新也要轉告給皇帝和太后。
“去過。”韓孺子含糊應道，他去過一次，沒說幾句話就走了，“佟妃見到我就緊張，所以我想還是少去為好。”
崔旋輕輕一笑，“陛下本末倒置了，陛下不常去，惠妃心懷忐忑，才會感到緊張，陛下若能常去看看，讓惠妃知道陛下愛子心切，她自然不會再緊張。”
韓孺子微微皺起眉頭，“再對你實話實說，我還沒有‘愛子心切’的感覺。”
崔旋嚴肅地說：“陛下必須要有，那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大楚未來的希望，陛下所作所為皆求穩妥，這個孩子出生之后，帶來的穩定可能過陛下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事情。”
“不一定就是男孩好吧，我會常去看看。”韓孺子盯著皇后，輕嘆一聲，“如果孩子是你的就好了。”
崔旋何嘗不希望如此，但她不嫉妒，“一切皆有定數，急不得，我若命中有子，早晚會有，若是我能常見陛下，已經心滿意足。”
韓孺子次日忙了一天，傍晚時分，他聽從皇后的建議，臨時決定去探望汆娥。
他對汆娥芋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很好，可那是另一種感情，與對皇后全然不同，每次見面，他都會想起幾年前受到引誘的嘲，立刻覺得自己小了幾歲，頗為尷尬。
偏偏是汆娥第一個懷孕，韓孺子更覺尷尬，就像是在人前義正辭嚴拒絕了美食，人后偷吃的時候卻被逮個現形。
汆娥也覺得尷尬，總認為自己不該這么幸運，先懷孕的人用是別的嬪妃，比如淑妃鄧蕓。
皇帝來的時候，鄧蕓正在房里與汆娥聊天，她與另外兩名嬪妃最終被證實都沒有懷孕，遺憾萬分，經炒陪汆娥，用她的話說是“借借孕氣”。
慈寧太后對汆娥以外的所有嬪妃都懷著戒心，鄧蕓雖然能來，但是不準自帶禮品，尤其不能帶食物，屋子里總有幾名太監和宮女盯著，她不在意，每次一來就摸摸汆娥尚未鼓起的肚子，“幸伙是不是有點孤獨啊？保佑我生一個弟弟吧。”
皇帝的到來，照樣讓汆娥緊張，起身時動作太快，差點摔倒，別人沒來得及上前，鄧蕓搶先扶住，按著她坐下，“這又不是正式誠，不用時時講究禮儀。”
韓孺子進屋，尷尬的感覺又來了，只好擺出威嚴的神態，說：“朕要去給太后請安，順路過來看看，”
汆娥面紅耳赤，鄧蕓大方地說：“皇宮是陛下的家，陛下可得經常‘順路’。我剛才對鄧妃說，只要不是正式誠，在陛下面前無需拘禮，可以吧？”
“當然。”韓孺子點點頭，四處看了看，服侍汆娥的人都是從前的“苦命人”，他全見過，想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覺得無趣，于是又點點頭。
鄧蕓笑道：“陛下不好意思呢，張有才，陛下來了，你們不用再盯這么緊了。”
張有才干笑幾聲，他一直看著淑妃，幾乎沒挪開過目光，的確盯得太緊了一些，示意其他人跟自己一塊離開，但是沒有走遠，就守在門外，時不時探頭看一眼，隨叫隨到。
窗下擺著一張軟榻，兩妃坐在上面，鄧蕓指指對面的椅子，“陛下請坐，陛下不是看一眼就走吧？”
韓孺子猶豫了一會，還是走過去坐下，與其說是這里的主人，更像是一名訪客。
汆娥也不知該說什么，鄧蕓笑道：“你們兩個都這么悶，真不知道在床上讓我找個話題吧，陛下，聽說你選了一名海盜當將軍，是真的嗎？”
說起這種事情，韓孺子有的可說，“黃普公早就不是強盜了。”
他將黃普公的事跡略述一遍，鄧蕓頗覺有趣，連汆娥也聽進去了，開口道：“他倒是一位孝子。”
鄧蕓道：“孝子還在其次，這個人看來真會打仗。那燕家怎么辦？隱藏這么一位優秀的將軍，不該受罰嗎？”
“沒有燕家的隱藏，黃普公十多年前就會被處死，所以算是功過相抵吧。朕將燕朋師召入宿衛軍，讓他做一名副都尉，若是真有才華，日后總有用武之地。”
汆娥無所謂地點頭，只要皇帝顯得正常，她也不那么緊張了。
鄧蕓卻真將皇帝的話當回事，想了一會，笑道：“陛下是在安撫遠在東海國的燕康。也對，像黃普公這種出身，多少年出不了一位，懲處燕家并不能治后，反而惹得大臣們疑神疑鬼，不如給燕家一個舉薦之功。”
大多數嬪妃連朝中大臣的姓名都叫不全，鄧蕓卻能隨口說出東海國相的名字，韓孺子有些意外。
鄧蕓之前就表現得很聰明，但是許多話更像是哥哥鄧粹教給她的，如今鄧粹遠在西域，鄧蕓只能依靠自己，更顯真性情。
“黃普公已經去往云夢澤，如果真能建功，朕還要派他去平定東海，到時他要榮歸東海國，與國相燕康協作剿匪，這才是一個麻煩。”
從前的仆人變成了將軍，舊主的臉面不會太好看。
鄧蕓將皇帝的話當成一個問題，思考片刻，“不能讓燕康召回京城委以高官嗎？”
“朕有這個想法，但是吏部說，大楚有一些官員雖非世襲，但是因為種種原因，總是由固定的世家擔任。燕家在東海國是大族，召燕康進京，繼任還得是燕家人，問題并未解決。”
“謝個燕家，連陛下也動不得？”
“可以動，但是沒有必要，東海國地處偏遠，比京城還需要穩定，燕家并無大惡，除之無益，朝廷委派的官員也不會做得更好，反而更難控制。”
韓孺子早就現了，離京城越遠、道路越不通暢的地區，官員越是穩固，總是由幾個家族把握，地方官通常三年一輪，至多六年，邊疆官員卻不用遵守這項規定，每到任期將滿，朝廷總會接到該地百姓的大量請愿書，希望留下父母官，朝廷往往順水推舟。
身為皇帝，韓孺子不喜歡這種“慣例”，但是現在還騰不出手來解決，而且未來的兩三年內，他需要東海國保持穩定。
鄧蕓又想了一會，笑道：“既然如此，陛下就用讓燕朋師也去云夢澤，他不是喜歡冒領軍功嗎？就讓他再‘冒領’一次，剿匪之后，陛下同時獎賞黃普公和燕朋師，然后將他們兩人同時派往東海國。燕家的功勞與黃普公緊緊捆在一起，總不至于再搗亂吧？”
韓孺子沒回應，心里卻覺得淑妃所言是一個主意。
鄧蕓又道：“等到東海平定，陛下有了回旋余地，可以效仿前代皇帝，將邊疆大族遷至內地，燕家也算在其中就好了。”
韓孺子笑了笑，還是沒說什么，與妃子討論政事已然破壞規矩，他不能說得更多，隨口問道：“惠妃有什么想法？”
汆娥一愣，她寧愿當一名聽眾，覺得很自在，讓她拿主意，實在太難了，“我、我覺得淑妃說得很對啊。”
韓孺子起身要告辭，斟酌再三、自勉再三，邁步來到汆娥面前。
汆娥吃驚地站起身，鄧蕓饒有趣味地看著。
韓孺子見過母親和皇后等人撫摸汆娥的小腹，于是也模仿著輕輕觸碰了一下，生硬地說：“惠妃珍重，待生產后，朕與你賀喜。”
汆娥愣愣地說不出話，皇帝轉身離開，出門之后如釋重負，覺得這比處理國家大事還難，但是心里的確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對那個連樣子都瞧不出來的小生命，多了一份期待。
屋子里，鄧蕓扶著汆娥坐下，微笑道：“陛下是好皇帝，也會是好父親，無論如何我也要為他生一位皇子。”
借用讀者“悠揚fei1ing”的幾句詩獻給黃普公，也獻給所有讀者：縱有凌云志，難舍父母恩。伏甘為仆，不遮將軍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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