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外面的威脅

正文第二百三十六章外面的威脅

韓孺子正在前往京兆尹府的路上,一人騎馬跑來,向楊奉耳語數句,馬上離開,楊奉告訴倦侯:“冠軍侯任命柴悅為軍正,信使已經出發。”

韓孺子心中大安,他在冠軍侯費了那么多的口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這一項,雖然冠軍侯的任命最終仍需要朝廷的許可,但是對北軍將士來說,柴悅終于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楊奉又補充一句:“兩位御史大人請倦侯放心,任命將會暢通無阻。”

韓孺子微感驚訝,隨后明白過來,形勢轉變對他們的影響也很大,蕭聲與申明志在向倦侯邀功,希望促成這次聯手。

剛到京兆尹府門口,東海王追上來,有些氣惱地問:“怎么不叫上我?”

韓孺子笑道:“因為我知道,不用叫,你也會趕來。”

東海王跳下馬,躲開楊奉,靠近韓孺子,小聲道:“需要我幫什么忙?”

韓孺子想了想,“你還得給崔太傅寫信,之前希望他進攻北軍,現在則要他與北軍合作。”

“整個大楚朝廷比任何時候都要敵我難分。”東海王生出感慨,然后道:“沒問題,我想我能說服崔宏。”

衙門里,司法參軍連丹臣早已等候在大堂外面,直接將倦侯帶到內刑司,京兆尹本人避而不見。

杜氏爺孫并非犯人,但是被看守得十分嚴格,十幾名衙役守在門外,不許任何外人靠近。

連丹臣帶著倦侯進門,說:“事情比較麻煩,倦侯可以帶走杜老爺子,小杜……還得在這里留幾天。”

內刑司是連丹臣平時辦公的地方,靠墻加設一張小床,杜穿云躺在上面,似乎在睡覺,杜摸天坐在床邊,這時站起身,先向倦侯拱手,然后向連丹臣道:“我孫子已經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還要關多久?”

連丹臣苦笑道:“杜老爺子何必用‘關’字?你們都是我的客人,只是……只是牽涉的事情太大,我做不得主啊。”

連丹臣一直以來都非常客氣,杜摸天說不出什么,轉向倦侯,拱手道:“謝謝倦侯前來探望,穿云算是揀回來一條命,可是還沒有完全復原,不能起來給倦侯行禮,倦侯莫怪。”

“無妨,我就是想親眼看一下,沒事就好。”韓孺子又對連丹臣說:“究竟誰能做主?”

“麻煩就在這里,誰也做不得主,除非抓到刺客,否則的話,后天我得將小杜轉交給宿衛營……”連丹臣的為難就在這里。

“廣華群虎”表面上已經投靠倦侯與東海王,對倦侯的隨從自然十分客氣,等“客人”到了上官盛手里,刑吏就管不著了。

“可是你們將英王放走了。”杜摸天說。

“英王……畢竟是英王。”連丹臣還是只能苦笑,“廣華群虎”的權力與膽量來自于太后,一旦太后那邊含糊其辭,他們也就不知所措。

韓孺子道:“我能單獨跟他們談談嗎?”

“當然,我就在門外候命,隨叫隨到。”連丹臣退出房間。

韓孺子剛要開口,對面的杜摸天卻向他擺擺手,嘴里說道:“倦侯,這不公平,穿云是受害者,憑什么不能離開?”

“請杜老爺子諒解,英王遇刺,滿朝震動,杜穿云恰好就在英王身邊,他看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都可能很重要。他看到什么了?”

杜摸天搖搖頭,“穿云當時騎馬跑得比較快,發現偷襲的時候,只來得及稍躲一下,然后就看到人影晃動,很快就暈了過去。”

杜摸天上前兩步,抓住倦侯的右手,激動地說:“穿云是我唯一的孫子,我不能離開他,他在哪我在哪,倦侯如果有辦法,就將我們都帶出去,如果沒有,那就各安天命吧。”

“杜老爺子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們接回倦侯府。”

兩人又聊了幾句,杜摸天松開手,韓孺子叫進連丹臣,感謝他對杜氏爺孫的照顧,告辭離去。

半路上,連丹臣小聲問:“杜老爺子說什么了?”

內刑司隔壁顯然有人監聽談話,連丹臣此問不過是掩人耳目,韓孺子佯裝不知,嘆道:“他說杜穿云什么都沒注意到,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刺客隱藏得也很深。”

“嗯,我相信杜穿云,只怕到了宿衛營那邊……”

“所以得盡快找出刺客,連大人這邊有什么進展?”

“又抓了不少人,但是沒用,不是嘴太硬,就是與英王遇刺之事無關,都是一些江湖恩怨。”

“連大人若是找到線索,請務必及時通知我一聲。”

“那是當然,倦侯放心,若是抓到刺客,您一定最先知道。”

兩人在衙門口客氣地告別。

東海王從衙門里借來筆紙,已經寫成一封信,拿來給韓孺子看,隨口問道:“怎么樣?”

韓孺子搖搖頭,掃了一眼信的內容,還給東海王,“很好,這就送給崔太傅吧。”

東海王叫來隨從去送信,自己仍跟著韓孺子,一直到倦侯府里,韓孺子才有機會與楊奉低聲交談。

“找胡三兒。”韓孺子小聲說,杜摸天在抓住他的手時,確切無疑地寫了“胡三”兩字。

楊奉點下頭,正常送倦侯回書房,也不向東海王打招呼,自行離去。

東海王看著楊奉的背影消失,轉身向韓孺子嚴肅地說:“你在做什么?”

“弄清形勢,尋找刺客。”

東海王關上門,走到書案前,“太后已經出手,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反擊。”

“怎么反擊?”

“咱們不是已經制定計劃了嗎?”

韓孺子搖頭,“沒有‘廣華群虎’的全力配合,咱們的計劃無法成功,可連丹臣這些人現在還值得信任嗎?”

“所以反擊才要趁早啊,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得投向太后。”

韓孺子還是搖頭,“不行,時機不好。”

“怎么辦?就這樣等下去?”

“太后所依仗者,無非是上官盛與宿衛八營,只要南、北軍還在京城附近,咱們就沒有全輸。”

“所以你是真心與冠軍侯聯手了?”

“大難臨頭的時候,保存實力最重要,聯手當然要真心,否則的話,拿什么對抗太后?”韓孺子盯著東海王的眼睛。

東海王避開,嘆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我只擔心一件事,整個朝廷都是墻頭草,太后一旦宣布皇帝病愈,自己的身體也沒問題,可以重新臨政,不僅大臣會老老實實地磕頭請安,南、北軍只怕也會倒戈,起碼崔宏一定會。”

“即便如此,也不能著急,必須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好吧,聽你的,反正我是準備好了,你有四五百名部曲,譚家也能提供同等數量的死士,連丹臣或許不值得信任,‘廣華群虎’里還是有人死心塌地愿意幫助譚家的。”

“嗯,我不會拖太久。”

東海王找地方坐下,沉默了一會,再度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將刺殺英王的罪責引向冠軍侯?”

“想過。”韓孺子頭也不抬地說,“但是沒有辦法。”

“只要有刺客指認……”

“不行。”韓孺子直接拒絕。

“你就不怕冠軍侯先向你栽贓?”

“如果冠軍侯這么做了,那他就是愚蠢至極。”韓孺子看向東海王,“太后最想看到的就是咱們驚慌失措、互相栽贓陷害,這樣一來,她就能脫身而出,不受懷疑。”

“也對,咱們不能上當。”東海王泄了氣。

午時將至,東海王正要命人開飯,府丞進來通報,辟遠侯張印帶著一名客人前來求見。

“辟遠侯真是幼稚得可笑,他真想去西域立功,為孫子贖罪?”

韓孺子卻很尊重這位口訥的老將軍,而且還有點意外,在這種時候還肯主動來見倦侯,辟遠侯膽子不小。

辟遠侯張印似乎根本不了解朝廷的風向,認準了一件事就要做下去,雖然倦侯并未同意送他去西域筑城,辟遠侯卻已著手準備,包括向“敵人”了解更多情況。

他今天帶來的客人是一名匈奴使者。

匈奴使者來到京城很久了,除了禮部的幾名小吏,一直沒有見到朝中大員,更不用說面見皇帝與太后,辟遠侯是唯一登門拜訪的客人,也是以私人身份。

“金純忠!”東海王看見來者之后吃了一驚,“你還敢進城,不怕柴家把你撕碎了?”

“我現在是匈奴使者。”金純忠說,衡陽公主已死,他不用太害怕。

“整個匈奴都是喪家之犬,一名使者有什么了不起的?”東海王面露鄙夷,也不與客人見禮,走到另一邊坐下。

辟遠侯上前向倦侯道:“西域必須……早做準備,匈奴人……匈奴人……”

金純忠向辟遠侯示意他可以代說,辟遠侯點頭同意。

金純忠先向倦侯躬身行禮,起身道:“我們出發的時候,大單于指示說,如果入春之后和談還是沒有進展,就不用談了,既然大楚不愿聯手,那匈奴人只有一個選擇:南下牧馬,借助楚人的城池抵擋西邊的強敵。”

韓孺子尚未開口,東海王騰地站起,怒道:“無恥叛徒,你敢威脅大楚?”

金純忠愕然道:“如果兩國開戰,我寧愿留在大楚這邊,我只是想通過倦侯提醒邊疆早做準備。”

東海王冷冷地打量金純忠,一臉的不信任。

“的確應該提醒朝廷,這比英王遇刺更重要!”韓孺子心中一動,如果處理得當,他或許能將內憂外患一塊解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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