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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局?”
朱達昌剛從連廊走到辦事大廳就怔住了,只見茍代局長步履匆匆地進了門,警容嚴整,臉色卻好像有些晦暗?
不是說派人送拘留證過來嘛?茍代局長怎么親自過來了?大領導這是要現場指揮督辦?
“歡迎茍局蒞臨我所視察工作!”朱達昌顧不上疑惑,瞬間笑容滿臉,小步趨前,立正敬禮后大聲地宣號,大白腿一般的左臂吊得特別醒目。
辦事大廳里倒也沒有幾個人來辦事,被捕的馬家莊涉黑農民就不少,派出所需要一一甄別,人手又不太夠,就顯得比較混亂。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一派繁忙景象,如同欣欣向榮的待割莊稼。
聽到朱達昌中氣十足的吶喊,警察們全部原地立正行注目禮。涉黑農民也都張望過來,有幾個頭腦機靈又感覺自己被冤枉了的農民,略作遲疑就要往茍青天這邊跑,還好被眼疾手黑的警察及時摁住了。
朱達昌對這幅豐收盛景比較滿意,再加上醒目的大白腿,充分證明陽角鎮派出所已經舊貌換新顏,爆發出了強大的執行力。
當然,這都是茍局領導有方運籌指揮的結果,這都是同志們愛崗敬業積極努力的結果,本人在其中只是發揮了極小的作用……
“人在哪里?”
茍代局長卻沒有還禮,也沒有握手,只是眼神冰冷地盯著朱達昌。當然更沒有理睬混亂的人群。
出事了!出大事了!
朱達昌心里“咯噔”一聲,手腳頓時冰冷。就像某種運動正嗨時,突然被床板上的釘子扎進了屁股,直接從云端跌落了塵埃。
“在……在會議室!”朱達昌下意識地回答道。雖然茍代局長并未指明所問何人。
茍代局長再無廢話,徑直走向會議室,親自推門而入。朱達昌緊跟其后,想幫著開門都沒趕上。就在茍代局長進門的一瞬間,已經換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速度之快,變幻之徹底,如同川劇變臉。
“請問是郎警官嗎?”茍代局長微笑著掃視了一圈,無需介紹就加快步伐走到了郎苑面前,步態與朱達昌剛才小步趨前的樣子如出一轍。
“你是?”郎苑站起身來,語氣淡淡地問道。
“郎警官你好!我是斤山縣局代局長茍軼群!”茍代局長連忙自我介紹,甚至還略微彎了彎腰。兩只手有點往前伸的意思,又覺得比較唐突,就改成了兩手互握。
官場禮儀上講,不能主動跟領導握手。社交禮儀上講,不能主動跟女性握手。都要等對方先行伸手才可以握。對方伸手是恩賜,不伸手也不得怨懟。
郎警官既是領導,又是女性,心情激蕩之下,差點犯了大忌呢。
“茍局長你好,我是郎苑。”郎苑果然抬起了右手,有禮貌卻沒有熱情。
茍軼群并不是很計較的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熱切,兩手都伸了出來,心下也有些躊躇。到底是單手握呢,還是兩手上呢。兩手上是誠惶誠恐地接受領導臨幸,單手輕握則是熱情有度地尊重女同胞。
這個問題很為難呢,好在有人幫助了他。
“我是郎警官的保鏢,人稱胖哥!”胖子的兩只大手抓住了茍軼群的右手,緊緊握住并使勁地搖晃。
同時腦袋轉向郎苑,壓低聲音囑咐道,“不要隨便跟人握手,這都什么人嘛!”
說是壓低聲音,但胖子嗓門天生大,室內諸人都聽見了,只是都只當沒聽見。
郎苑則翻了個白眼,卻也沒說什么,由著胖子胡鬧。再說了,這些人的確也不是什么好人。
“胖哥你好!”茍軼群被搖得渾身亂顫,臉皮就有點兜不住笑容,不過他頑強地堅持了下來。
“茍青天你可算來了!剛才朱代所長宣布要拘留郎警官和我呢,可嚇死寶寶了!”胖子松開左手撫胸,愁眉苦臉好怕怕。右手仍在堅持搖晃。
“胡鬧臺!拘留是要縣局批準的,派出所哪有權利拘人?”茍軼群勃然大怒,空閑的左手指向了朱達昌,“拘留證在哪里?是誰給了你胡作非為的權力?”
朱達昌畏畏縮縮地跟在茍軼群身后,委屈又難堪地辯解道,“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們,哪能真拘留呢……”
“嘿嘿,你這演技,我給十分!”胖子終于松開了茍軼群,轉而拍了拍朱達昌的肩膀,左手則挑了大拇哥夸贊。
到底是夸宣布拘留時的演技呢,還是夸現在的演技呢,這個就不清楚。
“嘿嘿,胖哥!嘿嘿,胖哥!”朱達昌很配合地一矮又一矮。這個動作倒也慣熟了。不過以前是被胖子打的,現在是被胖子嚇的。以前是不得不屈服,現在則是搖尾乞憐。
“郎警官,也是我工作失誤,讓你和你的朋友受了委屈。我代表斤山縣局向你和你的朋友真誠地道歉!”茍軼群好歹脫離了搖晃狀態,還是回到了正題,站在郎苑面前,態度特別誠懇。
“都是我立功心切,心理失衡,都是我的錯!事先我沒向縣局匯報,實在是膽大妄為……”朱達昌雖然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卻是趕緊承認錯誤,當人下屬的,不就得隨時被踢出去頂缸嗎?
茍軼群卻打斷了朱達昌的話,繼續向郎苑表態,“查明真相后,我一定給你和你的朋友一個交代!朱達昌,你從現在起停職檢查!具體處分,待局黨委研究后決定!”
“現在我和我的朋友,可以離開了嗎?”郎苑無喜無嗔地問了一句,至少是不愿意繼續在此逗留和應酬了吧。
“當然!郎警官隨時可以離開,我也代表斤山縣局歡迎郎警官隨時回來!”茍軼群一口答應,卻也希望表達點什么,甚至有點低三下四了,“不過,如果郎警官能給個面子,我希望請你和你的朋友吃個便飯,畢竟我們給你們造成了不愉快。”
“茍青天,你請晚了!我的朋友已經請我們吃過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胖子又上去抓住了茍軼群的手,拉扯到張大年跟前。
張大年一直張口結舌的,直到此時才清醒過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茍局長蒞臨陽角鎮!”
“原來你們認識啊!”胖子撓了撓后腦勺,有點不太好意思。茍軼群的手也就被放開了,張大年連忙雙手握住。
“認識的,認識的!茍局是我們縣領導嘛!我是陽角鎮常務副鎮長張大年!”張大年情緒激動。茍軼群是縣局代局長,恐怕很快就會正了大位,甚至有望進入常委班子,那時才是真正的縣領導。
無論如何,一個是副科級干部,一個是副處級干部,這里面有一輩子的差距。
“張副鎮長是我的大哥!這是他女兒張妮,張妮和郎警官也是好朋友!”胖子嘻嘻哈哈的,左手拍著茍軼群,右手拍著張大年,兄弟一家親,順道還介紹了家里的晚輩。
“張副鎮長我聽說過的,能力很突出!”茍軼群的笑容很和藹。眼角余光瞥向郎警官時,并未見到異樣的表情,應該算是默許了吧。
郎警官已經走到了會議室門口,卻沒有著急出去,應該是在等著胖子吧?
這邊張妮倒是翻了個白眼,我什么時候跟她成朋友了?過去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張大年悄悄地踢了張妮一下,怎么見了長輩也不知道喊人呢?張妮卻沒搭理他——這孩子真是慣壞了啊!
不過,妮妮還真是老子的福星呢!或者是敗也蕭何,成也蕭何?
張大年的心情很激動。與胖子交好呢,本來只不過是遷就妮妮的胡鬧任性罷了。沒承想無心插柳柳成蔭,胖子居然是個大塊頭?
而胖子拉著茍軼群過來,顯然是投桃報李,報了個很大很大的李!
茍軼群是什么人?張大年去縣里開會時見到過的,上前握招呼都是一件很冒昧的事情。而他在郎警官面前,居然跟小貓一樣乖?小意奉承還不敢挑明了說……
那么,郎警官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么,我跟胖哥打的賭,算是贏了,還是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