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鬼站在大殿,白福默默在無頭鬼身邊構建玄陰攝鬼陣,文判拿著頭顱念誦咒文幫無頭鬼將頭顱按上。
荀易坐在寶座上,不斷敲擊桌子,面露焦急之色。
“公子認識這人?”武判不懂這些咒法,跟荀易在旁觀干看。
“嗯,他叫劉迅,是瑞郡王府的親兵,家住晴隆城。還是有一次我那大外甥過來探親的時候他被我的表哥,也就是瑞郡王看中,直接添作親兵。”荀易捂著額頭:“他從小跟母親一起生活,他母親在文曲廟那邊賣糖,兩月前我還見過他一面,聽說他媳婦也已經懷孕。”劉大嬸家的兒子,小時候還抱著他去逛過廟會。
想到劉迅死后,只剩下老母和懷孕妻子,荀易苦笑:“跟他爹當年一樣,都是扔下媳婦和肚子里的孩子早早過世。”
武判聽了,深有感觸:“人世變幻,不過如此。悲歡離合,方是紅塵。”
荀易沒說話,注視中央玄陰攝鬼陣,當文判拋出頭顱緩緩和噴血脖頸合上時,突然無頭鬼暴動,雙手抓住頭顱一陣撕咬,然后狠狠一踢把頭顱踹飛。
武判:“咦,排斥怎么這么大?難道頭顱這些天沾染了什么其他東西?”
“不對,這個頭顱不是他的。”白福看出不對,接住劉迅頭顱,皺眉:“這個無頭鬼應該是另一個人。劉迅的頭,跟他配不上。”
“另一個人?”文判道:“我看劉迅此人的部分魂魄被鎖在六陽魁首,似乎正是無頭鬼的表征。莫非這是另一位無頭鬼?”
“無頭鬼需要機緣巧合才能誕生,怎么會有這么多無頭鬼?”巡山將軍質疑說:“而且還有什么鬼頭鷲,天底下怎么這些事情都趕在我們這了?”
“鬼頭鷲,一般是被砍頭之刃怨氣郁結所化。因為自己頭顱被砍,所以貪食他人六陽魁首,以頭顱之中的生靈陽氣和自身陰氣中和。當陰陽達到完美融合后,鬼頭鷲便能更高一級成為鬼面梟。”文判轉動自己的判官筆:“或許這一切都是鬼面梟在搗鬼?”
“你是說,城里面那頭鬼面梟在外捕食殺人,所以才有這些無頭鬼出現?”荀易扭了扭脖子,感覺自己脖子還在,方道:“傳城隍令,命鎮宅將軍巡查晴隆城。緝鬼將軍尋找各地鬼怪,搜索線索。降妖將軍和巡山將軍外出尋找劉迅和這無頭鬼的殘存尸骸。”
荀易傳下命令,這時外面一陣靈氣引動,荀曇闖入城隍府邸,沒好氣瞪了文武判官一眼。
小跑到荀易身邊,荀易低聲呵斥:“你來干什么!”
自然是不放心你了!
不過荀曇看看四周,諸神都在,沒個借口擅闖城隍府馬上就要被趕走。
想起自己上午審訊的情況,荀曇便道:“上午妹妹審訊馬經義,從他口中得知一個同伙的消息。”
“哦?誰?”
“胡曉曼。”
無頭鬼這時候還沒被武判帶走,聽到胡曉曼的名字突然身子一顫,武判似有所覺,暫時將無頭鬼留下。
“胡曉曼?”荀易聲音提高:“這不可能!”連連搖頭:“我跟胡曉曼不熟,但她做不出這種事情。”
“為什么不可能是她?”白福目中精光一閃:“公子,你別忘了,昨天上午我們去女學問情況,可不正是這位胡姑娘和那位張小姐在么?后來公子去文曲廟找人,結果對方得知消息早早離城。如果是這二女泄露,不是正好說通?”
“我們昨天去文曲廟太晚,也可能是其他渠道得知的消息。”
“公子認為張家小姐和胡姑娘是多嘴之人?還是當初我們問話的消息被人偷聽了?”
荀易啞然,他和張玉琪打了五年交道,和張淼說不上至交,但每年過節時候跟他們兄妹打照面,知道張淼就是一個沒心機的小女孩,但她會保守秘密不會輕易外傳。而當時沒有其他人在,只可能是從胡曉曼這邊走漏消息。
將信將疑,荀易道:“先查一查,文判,用‘圓光鏡術’查看胡家的情況。”
文判聽荀易發話,拿出判官筆在眼前畫了圓圈。金光化作鏡子,投影胡曉曼家的情況。
只看了一眼,文判眉頭皺起:“有妖氣。”操控寶鏡,慢慢轉動視角,窺探胡家的情況。
突然鏡子視角變化,照出胡大嶺床下的尸骨。這些尸骨被肢解的七零八落,只有四肢和身軀,所有部件都沒頭顱!
“看樣子,的確是鬼頭鷲的風格。”武判戰意勃發。在幾位將軍離開后,如果真要去捉妖,那么就是自己上了!
視角再度變化,突然轉到胡曉曼的房間。
荀易皺了下眉,本想扭開視線,突然看到一臉蒼白的胡曉曼被自家老爹暴打。
“想辦法將聲音傳過來。”白福說了一句,文判施法將胡家發生的事情展現在眾人眼前。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讓鄰居幫你給誰傳信?”刀疤男子冷厲盯著胡曉曼。
胡曉曼躺在床上,低聲道:“給張淼報信,說是下午女兒不去上學。”
呼——
胡大嶺抓起胡曉曼的頭發,四目對視,胡曉曼目光閃爍,砰地一聲被胡大嶺摁在墻上:“給張淼報信?不會是想要讓她通知荀家那小子,不讓他來吧?”
胡大嶺冷笑:“今天下午,張淼過來探視的時候想辦法讓她帶荀家公子過來,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么樣?”荀易憑空在胡曉曼房中出現,手中握著城隍大印。笑吟吟看著胡大嶺:“大叔,如果你這么想我,完全可以去荀家送拜帖嘛。”說話間,神力散開,桃花夭夭吐露殺機:“還是說,大叔心中有鬼?”
看到鏡子里的荀易,荀曇再回望寶座上的哥哥,荀易早在胡大嶺家暴的一開始就沖入胡家。
“陰神過去!小心魂飛魄散啊!”荀曇等人不敢怠慢,紛紛出現在胡家。
胡大嶺看到荀易裹著神光降落心中一怵,緊接著看到滿天鵝黃色花瓣散落,屋子頂端彎月高懸,陰寒之氣擴散。在門口有一女子,施法以“木樨抱月”控制全場。
木樨丹桂,香氣襲人。
“不好,是她!”胡大嶺昨天跟巴陽郡城隍親眼見到荀曇的實力,哪里敢久留。
拿出“書簧筆”,筆尖一點:“輝華亂日光,漠海生明月!”先是絢爛日光破開月光,然后蒼蒼黑水席卷整個屋子。
轟——
桌椅翻倒,木床斷裂,大水卷著所有家具迎向幾人。
文武判官和白福等人害怕荀易出事,全都過來援手。但胡曉曼的屋子哪里夠這些人站著?黑水席卷,幾人同時施展法術,但彼此法術沖突,根本放不開手腳,無奈之下白福地遁,武判抱住荀易離開,文判救走胡曉曼。兩個橙色氣泡落在水中避開黑水攻擊。
荀曇更利用法術自保,眼睜睜看著一輪明月在黑水中裹住胡大嶺沖著屋外逃之夭夭。
“哪里走!”荀易一怒,拿著城隍大印對空中一拋:“城隍之力,定!”金色神印扣在空中,化作光罩封印全城。
胡大嶺逃出屋子,雙手一扇,化作陰風環繞的魔鳥沖向天穹,正好被荀易的封印攔住。
眼看不能離城,再度俯沖,尖利鳥喙啄向荀易。
“白鷺驚歌,天鷗戲水。”文判施展言靈,鐵筆銀鉤,兩行金字寫出,化作白鷺海鷗沖向魔鳥。
“公子,你和胡姑娘后退。這邊交給我們了!”文判將昏迷的胡曉曼遞給荀易,上前和武判聯手。一人舞劍,一人動筆,二人配合默契把魔鳥逼到角落。
空中一大群海鷗白鷺啄著魔鳥,黑白兩種羽毛片片落下。
“這文判不簡單啊,這手段應該是文道第三境界春秋刀筆?已經可以被稱之為賢,達到立功之境。”
文道修行五大境界,和荀曇的煉氣法門以及妖魔功法類似,都是五大境界對應五重天,之后羽化天神的修行路線。
“立心,立言,立功,立命,立圣。可惜是死后才明悟立功果業,不然說不得真有立圣的潛質。”荀曇邊說邊搖頭,依照文判的成就,這輩子都達不到文道修行的圣人境界。
荀易正要問話,懷中胡曉曼蘇醒,看到空中那只且戰且退的魔鳥,差點又昏過去。
突然地下一道銀光暴起!
“妖孽,受死!”白福手持大斧狠狠砍在魔鳥脖頸。鮮血四濺,魔鳥頭顱應聲落地,滾滾黑煙從腹腔順著脖頸籠罩天空。
白福三人一時不察,被黑煙罩住,在迷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四周不斷有冤魂厲鬼糾纏。
“哥,用神印打散黑煙,這應該是邪靈怨氣所化?”荀曇有些不確定,這種東西她也是第一次見。
荀易捧著城隍大印,正要施法時突然胡曉曼把他推開:“父親!”說著,沖向魔鳥掉在地上的頭顱。那鳥頭落在地上,化作胡大嶺的人頭。胡曉曼見了,顧不得其他,踉蹌跑去。
因為她在荀易懷中,這下子使勁一推,荀易拿不住手中城隍印錯過最佳時機。等荀易利用神力破開黑煙時,魔鳥早就逃之夭夭,白福三人一臉晦氣降落。
“邪靈怨氣,這孽障果然是鬼頭鷲,而且不是一個人的怨氣,是一群人被砍頭之后怨氣積蓄。天生操控邪靈領域,那黑煙中暗藏無數死去鬼靈,太惡心了。”文判面帶厭惡之色,他和武判都是神靈,最忌諱這些邪門怨氣。而白福作為善類鬼修,同樣討厭這種趨近于魔道的手段。
“這次讓他跑了,還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抓到他。”武判連天抱怨,不喜看著院落中抱著頭顱不撒手的胡曉曼。若非胡曉曼搗亂,荀易破開邪氣,他們就可一舉擒拿魔鳥。
胡曉曼盯著這一群人,剛剛眾人施展玄術,這時候的她精神慌亂,荀易走過去伸手扶她,立刻被她打開:“是……是你……是你們殺了我爹!”聲音歇斯底里,還夾雜著恐懼。
“你爹早死了,剛剛那是被妖魔附身。”荀曇上前給自家哥哥辯解:“不然你親爹會這樣對你?”指著胡曉曼遍布全身的淤青。
胡曉曼抱著頭顱不松手,抵觸荀曇的靠近,不斷縮在墻角。
荀易一拍腦袋:“記得以前聽張淼說過,胡姑娘的父親喜歡喝酒。酒后就容易打人,所以胡曉曼對他父親這幾天的暴力行為沒有懷疑?”
畢竟是相依為命多少年的父女。胡大嶺獨自拉扯女兒,壓力太大,平日里是一個憨厚老實人,但喝了酒馬上就換一副面孔。這段時間鬼頭鷲假扮,胡曉曼也只是誤以為自家父親在外面壓力太大,所以才拿她發泄。
反而是他們過來橫插一手,人家當然懷疑是荀易下手殺人。
“那床底下那些尸骨,她不清楚?”荀曇看不過去,上前一記手刀把顧曉曼打暈:“武判,搭把手帶去城隍府,我們將她爹魂魄復原,讓她爹來解釋。”
這時候,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街坊四鄰的注意。
“那么,鬼頭鷲呢?”荀易道:“如果繼續留著他作惡,恐怕未來還有受害者。”更可怕的是,鬼頭鷲吃了一個人頭就可以化作那人面目,如果潛藏人群中很難查找。
“公子事先就用神印封鎖全城,妖靈根本不能離開。鬼頭鷲想必也就躲在城里。”白福道:“回頭公子加固城隍結界,徹底封印一切邪靈出城的可能,到時候我們一家家搜。”
門口傳來敲門聲,荀易操控神印,將眾人傳送至城隍府邸。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