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時本是壓低聲音,但嗓子無奈太粗,再加上情緒略有激動,聲音依舊較大。便是連另一側的人也能夠聽得清楚。
不過那被稱作大哥之人,倒也不曾怪他,掃了圈眾人隨即落座,道:“不錯,為兄心中也是有不舍之意,不過往后,咱們兩個人,白天教授弟子武藝,閑時喝酒聊天,豈不快哉。”
聽見喝酒聊天,那粗豪漢子連連點頭,面上的幾分傷感,也消失無蹤了,說道:“大哥說的是,年輕那會,每天想的便是何時能夠,攢夠了活計的銀子,享享清福,豈不快活,但現在眼看著就要將打下的基業交給后輩,倒是……”說到后來,這漢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連連搖頭。
那大哥很是了解自己的兄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人這一生只能向前走,任你有多高的武功,也不能逆轉半分,咱們早點吃喝,早點休息,明天也能早點趕路,一口氣回去,也就是了。”
聽到這里,坐在謝孤鴻左側的花滿樓點了點頭,道:“這漢子說的倒是不差的,接受生活,享受生活,看起來他的內心,可是比他的身形,通透得多。”
公孫蘭微微一笑,道:“有時候,我真是感覺你的眼力,比我的好要好。”
謝孤鴻道:“看透,這是一種境界,他說的不錯,我們只能往前走,絕無半點機會回到以前,所以后悔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公孫蘭道:“你在說你自己,既然選擇的要找葉孤城,那也絕不后悔。”
謝孤鴻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也可以這樣理解。”正說到這里,謝孤鴻微微一頓,說道:“飛鴿傳書來了。”
公孫蘭知道他聽風辯位的本事,比花滿樓還要高強,因此并不懷疑,于是直接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小館子,來到了店外。
過不多時,她就發現天空中有一個白色的小點已然飛到頭上,公孫蘭口中忽然發出“嗚”的一聲響,那白色小點,直飛而下。而后干凈利落的落在了公孫抬起的手臂之上,她伸手輕輕撫了撫白鴿的頭,和依舊如雪一般的羽翼。而后取下了,白鴿腿上的信筒。
食指大指輕捻,將信瓤打開,定睛看去,點了點頭,而后轉身再次進入了酒館當中,來到了之前的作為坐好,她此時已本來面貌示人,所以往里一走,酒館內的一眾漢子,均都定定的瞧著她,只因公孫蘭生的是在嫵媚動人,雖然此時并未刻意去挑逗誰,可是卻人人都覺得此女子在逗引自己。
媚骨天成,此語來形容她,那就是再合適不過了,但她卻偏偏不瞧任何人,只是靜靜的坐在了謝孤鴻的左邊,一雙媚眼中,也好似只有這個男人,一時間屋內的一眾酒客,都面露失望神色,見公孫蘭背對著自己等人,也就不再看下去了。
公孫蘭將信瓤遞給了謝孤鴻。后者搖了搖頭,道:“不用,是誰來的信?”花滿樓在旁,也面露好奇之色,側耳聆聽著。
公孫蘭道:“是我的一個姐妹,京城來信。”她頓了頓,接道:“獨孤一鶴在京城現身了,還殺掉了峨眉四秀中的三位,和我的一個姐妹,另外,你的大徒弟,周致遠受傷了。不過,現在已經無事了。”
謝孤鴻聽完“恩”了一聲,道:“接下來我們需要抓緊時間,趕回京城了。”
花滿樓道:“此處已進入了河北,以我們的腳程,加緊的話,二天內必到。”
公孫蘭道:“你有些著急了?”
謝孤鴻道:“還好,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說著,他喝了口酒,而后看了看公孫蘭肩膀上的那只白鴿,道:“給陸小鳳寫信,讓他別分散注意力。”
公孫蘭掩口輕笑,道:“好,我現在就寫。”說著,找店小二要了筆墨。而后按照謝孤鴻的意思叮囑陸小鳳在京城要有所作為,不要成天亂逛。寫完之后,拿出一只信筒,在上面用小楷,寫著“轉陸小鳳”四字,她相信,自己紅鞋子在京城的姐妹,會找到人的,哪怕這個人士陸小鳳。
而后她弄了些小肉條,喂食了那小白鴿一番,這才走到了墻邊,推開窗子,將白鴿往上拋去。那鴿子到了空中,立刻一抖翅膀,扶搖直上,沒一會便化身一個小白點,隱匿在藍天之中。
再次坐在謝孤鴻的身旁,公孫蘭道:“這下你放心了?”
謝孤鴻道:“你辦事,我自然放心,不過,這個地方又要讓人不放心了。”
公孫蘭奇道:“什么意思?”
謝孤鴻道:“一會你就知道了。”便不再言語,公孫蘭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但每過多久,對面花滿樓卻好似知道了什么,而后面帶微笑。
又過了一會,公孫蘭神情微變,因為她聽見了一些聲音,那是刀劍等兵刃的聲音,雖然人數不多,而且也沒有刻意的隱藏腳步聲,可是過來的人行走之音卻非常之輕,顯然是高手。此時公孫蘭也知道,不算謝孤鴻,只是說花滿樓的功力也要比自己深上一些,當然,最起碼,耳音是比自己強不少的。
此時正值中午,酒館內的陽光很足,可突然之間,屋內的眾人頓覺視線一暗。卻是屋內多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各自打扮不通,而且可謂是奇裝異服,所有人看的也是嘖嘖稱其。
最左面的一個人,穿著白不衣服,可是這一副卻是短打,露著中間一大塊肚皮,下身穿著到大腿根的短褲,腳下卻蹬著一雙金光閃閃的鞋子,鞋頭朝上彎曲,如同兩艘小船一般,頭頂帶帽,手中拿著一只好似竹子,卻又發出金屬光澤的笛子,留著兩頭翹的八字胡。
而在另一側,是三人中最年輕的,但也有三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白底銀花的對開衫子,帶著八角飛檐帽,眼窩深陷,皮膚黝黑,而且上面好似抹了一層油,滑膩膩的,讓人看了就十分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