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風云乍動,似有驚變,卻只見這風云之下有一簡陋院落,一身穿金絲大袍的三十八、九歲男人徐徐走來,冷靜、沉穩,行只若浮云、不驚落木,雙足卻該是輕飄飄如一陣風,卻不料甫落地就似已生根,且步伐如鼓diǎn鏗鏘有力,只是這么一走,其勢便如大江之水滾滾東流,不可遏制。
他便如此,一直走進了院子中的一簡易茅屋前方,才停了腳步。院子當中還有一個人見他進來,便彎腰施禮,可這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任何人在這人的面前都顯得那么渺小,那么卑微,甚至你眼里只能看見他的存在。
“稟告幫主,諸葛剛和燕雙飛兩人的尸體已經找到,此時便在側門之外。”施禮說話這人,聲音渾厚,內功顯然極高,可是他的面上卻看不見半絲的驕傲,只因武功練到了他這等境界,才知眼前這人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穿金絲大袍的來人,聲如洪鐘,道:“拉進來。”
施禮之人聽罷,轉身便走出了側門,將一輛板車拉了進來,一股尸臭登時也彌漫在這不大的小院之內。
穿金絲大袍之人,眉頭也不皺上半diǎn,看著兩具尸體的死相,仿佛天經地義一般。只見左面那具尸體保存最為完好,面目依稀可見,左肩和胸口各插著一柄短槍。穿金絲大袍之人,好似對他胸口那致命一槍視而不見,反而伸出手來,將他左肩上的那一槍“撲”的拔了起來。
而他也不去再看這尸首的傷口,和這柄短槍的鋒利槍尖。竟是對末端的槍柄發起愣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將這柄短槍拋于地上,再不理會。
跟著他再次發起了愣,那施禮之人見了,心中早已大大的驚奇,只因他從未見過這人竟會發愣如此之久。他甚至認為,這人現在渾身上下皆是要害與破綻,便是尋常的潑皮誣賴,也可輕而易舉要其性命。
穿金絲大袍之人終于回了神,伸出手來,在這具胸膛塌陷,沒有頭顱的尸體前心,拍了一拍。就聽“嗤咚”一聲,一顆仿佛被擠壓碎裂的首級,竟是在腔子里直直如一股膿血般噴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穿金絲大袍的人抬起手來,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枚奇形怪狀的金元寶來,那金元寶的一面有深深的一處指印,而在另一面,好似受到了重壓般擴大了不少,而這面,則有淺淺的,卻無比清晰的紋路印之于上。再看那紋路,有深有淺,有凸有凹,有的渾圓如年輪,有的枝節橫生如樹葉,竟是一個人的部分掌紋。
穿金絲大袍之人依然面無表情,這世間能讓他吃驚的事情本就不多,不過他卻依然看著這枚金元寶發起愣來。
一忽間,他雙掌猛地一合,在周邊抹了一圈,再看這枚金元寶,竟是被他這一合,一抹間,做成了一枚渾圓如一的圓形金幣。他抬手扔在了施禮之人的面前,道:“金元寶被人廢了,那便是再不好用了。”施禮之人道:“是!”彎腰將那枚金錢撿了起來。
金絲大袍之人又道:“向松如何答復?”他問這話上下沒有半diǎn連接,更沒有半diǎn干系,可謂突兀之極,但那施禮之人卻立刻答道:“已給了他三日時間考慮,想來明日便有答復。”
金絲大袍之人道:“明日若無答案,便再不給他半diǎn機會。”
施禮之人道:“是。”
金絲大袍之人看了看他,說道:“此乃小事,你不用親辦。”
施禮之人道:“是。”
金絲大袍之人復道:“有一兇險之極的事,可謂九死一生,你幫我辦了如何?”
施禮之人道:“屬下榮幸之至。”
金絲大袍之人似笑非笑,道:“明日開始你便去幫那孩子喂招。”
施禮之人面上不由得抽搐了幾下,但依然即刻答道:“是。”說這短短的一個字,卻好似讓他仿佛從水潭中剛出來似的,渾身上下竟是片刻之間,已被冷汗濕透;金絲大袍之人復看了他一眼,仿佛來時一般,緩緩的走出了院子……
南陽府,一貼堂,此時已經歇業,只因東家金風白今天便是成婚的大喜之日,整個一貼堂上上下下,掛著紅色的燈籠,也不管此時乃是白天,便已然被仆人diǎn燃,直照的堂中上上下下,喜色一片。
可穿著大紅色喜袍的金風白卻在東廂房中,急的跟過街耗子一樣,團團亂轉,怎么都穩不下來。
已然能夠起身坐著的張承勛見此,笑道:“四哥莫要如此,對方雖然武功不低,但二哥,三哥也不是等閑之輩,而且走時又帶了二十余名好手,想來是萬無一失的。”
金風白停下了身子,diǎn了diǎn頭道:“五弟說的是,不過今日乃是哥哥我的大喜日子,如果幾位哥哥和兄弟因路程關系錯了過去,可是不太吉利。”
聽見此話張承勛也收起了笑容,道:“不如四哥遣一人出城迎上一迎。”
金風白道:“對,我這就叫人去。”說著話,他便抬腿要往外走。可忽然間,就聽前方有人大聲嬉笑喧嘩,一直亂哄哄的來到了房間門外。
張承勛面上見喜,道:“莫不是兄弟們回來了吧。”
金風白心道:“是了,只有我那幾位兄弟進來,下人才不會通報于我。”直接伸手便打開了房門。
只見院內竟然停了一架大車,這大車有兩個穿著寶藍色衣衫的漢子推著,旁邊有自己一貼堂的仆人正在跟這兩個人理論,而這兩個推車漢子也不理會,徑直將車子停在了院內,轉頭看了剛剛開門的金風白一眼,道:“可是金風白,金爺么?”
金風白心中回憶了一番,卻想不起這兩人是誰,邁步出了院子,道:“正是!你們這是何意?”
這兩個漢子哈哈一笑,左面稍高半diǎn的說道:“今日乃金爺的大日子,自是來道喜的了。”說著話,一把掀開了蓋著大車的黃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