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遺跡石刻
當然了，考慮到隊伍里有第一次合作的瓊斯教授和他的部下，以及亞瓦魯教授和他的學生們這樣的“平民”，并不可能都如陸希這群身經百戰的核心小伙伴們一樣見慣了“大場面”。一萬個在外海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等著砍人的黑海盜匪，還是足夠把大多數人給嚇破膽的。陸希覺得，為了團隊的士氣以及教授先生們的健康考慮，這種小事情自己還是暫時不公布出來的好。
至少，到目前為止，整個卡得因島范圍內，除了那群黑海盜匪之外，便沒有什么別的威脅了。相比起來，這遺跡倒是更讓讓他感興趣。
到晚飯之后，太陽已經在遠處的海平線上只留下最后一點點落日的余暉，昏黃的光線灑在這片石頭遺跡之上。被考古隊員們清理出來的光滑石壁反射著夕陽的光芒，就仿佛那些古拙的線條和淺浮雕上都被鍍上了輝煌的金邊，咋一看，倒是真的頗有幾番宏大壯麗的感覺。
到了這個時候，這片一看年代就特別久遠的石頭遺跡總算是清理出了絕大部分。四個龐大的巖石，正好分布在一個非常規整的十字四角上，正對著圓心一側已經被完全清理出來了，露出了光潔的石壁，以及上面的雕紋和文字。巖石中央的地面也已經被鏟掉了上面的泥土和青草，露出了同樣光潔的石板。刻紋從巖壁上延伸下來，在地面上這長寬都有十米以上的石板上交匯起來，形成了氣勢恢宏的龐大畫面。
是的，畫面！如果僅僅只是看巖石的話，那些古樸的紋路看上去還僅僅只是缺乏信息量的涂鴉。反而是那些單獨的個體符文，倒是很接近于那些古代原生文明開端時，那些簡單的象形記錄符號，也就是文字的雛形了。
我們都知道，最早的文字其實就是人類對視覺反饋過來信息的簡單記錄，最后才隨著規范化和體系化，慢慢變體為適合書寫的方式，這便是原始文明所開發的表意文字由來了。而目前占世界諸文明主流的字母文，大多是受到這些原生文明影響的次生文明，在編撰其語言的時候，用了表意文字偏旁部首，慢慢變體成字母，這便成為語言的基礎。譬如在陸希的家鄉，拉丁語系的祖宗——古腓尼基字母就是從古埃及圣書文的偏旁部首演化而來的，而這一點，11區的平假名片假名同理。
當然，這也便形成了表意文字和表音文字的區別，也是辨識原生文明和次生文明的最有利方式，也正是在于這里。表意文字的優點在于信息量記錄龐大，而表音文字則在于入門起來更容易……不過，從社會的發展角度來說，當文明持續進步，新生產物越來越多，咨詢和信息越來越豐富，表音文字的短板將越來越明顯。
在陸希的家鄉，歐美的語言學家已經感受到了己方語言上的困境——由于出現的新事物變多，由幾十個字母組成的單詞也越來越多，但唯一還在使用傳統表意文字，文化傳承從來沒有遭受過斷代的某國，卻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相比起來，僅僅是由于歐美國家近幾百年來文化比較強勢，再加上計算機誕生于西方，所以匯編語言用的是字母，便有腦殘認為本民族的表意的象形文字是落后的，原始的，應該被淘汰的……對此，陸希也只能悲哀地說，腦子是個好東西，但很可惜，的確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相比起來，本世界目前為主流的黑鐵之民——人類們的文明自然都是徹頭徹尾的次生文明，使用的當然也是字母文。不過，一個用了一輩子字母文的人類貴族，若是能說上一口流利的精靈語，那絕對是逼格刷爆了天際的技能。從這一點上來說，這些“中世紀土著”，某種意義上其實比家鄉的那些沒智商的腦殘逼格高得多。
當然，就算是由黃金種的精靈們建立起來的文明，都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原生，其文字中包括了自己那些優美的象形文字，也包括了一大票仿佛儀式符文組成字母式單詞，倒是頗有11區語言的神韻。當然了，考慮到諸神紀元的早期，精靈文明的初升發展期，受到了龍族和泰坦的巨大影響，最終會形成這樣的語言習慣倒也并不奇怪。
而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中真正符合象形文字和表意文字標準的，陸希也就只見過龍語和巨人語——所謂的天堂語言，神之語言，穹文不能算是傳統意義上的文字，更像是某種帶著龐大海量精神信息的鬼畫符。
可是，在目前這面龐大的石板上，如果這些看上去像是簡單刻印的東西真的是某種文字的話，那就應該是陸希所見過的第三種表意象形文字了。
然而問題是，不管是不是文字，反正在場并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懂……這場面就相當尷尬了。反正陸希就能看到亞瓦魯教授和瓊斯教授兩位在考古、歷史和古代文獻等領域的權威專家，一邊對著這些“文字”發呆，一邊交換著好幾個尷尬的表情和挫敗感十足的眼神。陸希甚至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一絲對人生的懷疑……
“真可憐啊！”陸希想。他很能體會他們的感覺，這就仿佛一群權威的考古學者，看到一種新的古代文字，竟然連破解方向都把握不到，這也實在是條顛覆他們的學術修養和世界觀了。就仿佛是你歷經千辛萬苦使忘了各種各樣的撩妹摳女大法，終于讓女神對你嫣然一笑，寬衣解帶，但你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石更不起來。呃？好吧，這比喻或許不這么恰當，但是大家領會精神就好了。
另外，敢把中指按照《黑暗圣經》上發誓的陸希從來沒有石更不起來，你們不要多想。
當然了，拋出了這些無法辨識的“文字”刻符，貌似比那些刻符更沒有信息量的大型雕紋，卻慢慢延伸組合著，直接在中央和周圍的巖壁上形成了一副巨大的畫卷——這是一副典型的石刻畫，一種理論上只出現在文明初期的藝術形式。而在更精細的雕刻技術出現之后，以及繪畫載體和方式變得越來越多樣化，類似的藝術表現手法便漸漸失去了生存空間。
自然的，論起精美細致，這副石刻畫無論如何是比不上現代雕刻的，但看上去再簡單的線條，一旦達到了必要的規模，其能表達的信息量就會極大。而信息量一旦多了，那種不明覺厲的氣勢也便上去了。
石刻上的內容雖然很多，但并不顯得雜亂，或許是因為主體非常清晰吧。在地面石板的圓心上，一個身穿甲胄的男人手舉著大劍，指向了天空，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長袍持杖的女人，和他并肩而立。由于是石刻畫，再加上年代久遠，這兩人的樣貌五官，以及著裝上的一些細節也都依稀看不太清楚了。不過，就憑著這么一個仗劍指天，持杖而立的動作，便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傲天氣場……嗯，這么說似乎有點不太尊重前輩，那么就改成男的“自強不息”，女的“厚德載物”吧。看看，多有文化，多有氣勢！
除了圓心中間那明顯是主角的男女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物和動物，宛若朝圣似的簇擁著中央的主角。不過相對其造型還算清楚的男女主角，這些悲哀的背景人物就顯得有些抽象了，大多數甚至只能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這也是早期石刻畫的一個短板，或者說萌點，象征性遠遠大于寫實性。
不過，這樣的構圖，這樣的設定，陸希總覺得自己依稀是在什么地方看到過似的。
“……文字無法辨識，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本文獻上看過這些東西，哪怕是一些諸神紀元時期的古籍。”亞瓦魯教授道：“不過，若是看這石刻畫的話，倒是有點像是早期先民們的風格，粗獷，卻又古拙大氣。”
所謂的先民，其實也就是人類的直系祖先。在諸神紀元的后期建立起了龐大的國度和文明體系，漸漸成為了主物質位面的主流文明，并且統一在黃金王的旗下，將那個上世代的文明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當然，也是最后的巔峰了……
等等，咱們雖然是來找德雷克的藏寶的，但歸根結底也就是探尋黃金王次元寶庫線索的，這難道不就是所謂的線索嗎？
“嗯，應該是這樣的。我們現在的雕塑、油畫等等美術，都是受到精靈文化的影響。而神話時代的先民，也就是我們的祖先，可是比想象中的要粗獷多了，覺得精靈式精美的藝術風格太……嗯，過于精致優雅，但卻又脆弱了一些。”瓊斯教授看了一眼妮可，猶豫了一下，選了一個很委婉很文雅的說法。其實陸希覺得人家說不定是準備用“娘炮”這個詞呢。
“在那個時代，這種介于雕刻和繪畫之間的粗線條藝術形式，其實是非常流行的！對比起現在這種精靈式的精雕細琢，神話時代的先民們更喜歡使用這些石板刻畫來記錄他們的所思所想。他們認為，藝術是自己情感的迸發具象，所以不需要太多人為在后天技法上的修飾，需要作者將最開始的所思所想展示出來就是了。這樣也可以給鑒賞者都留下足夠的留白。”在場唯一見證過諸神紀元時代風貌的帕納爾西斯解釋道。當然，看著一頭目測至少能榨出十幾斤豬油的肥雪豹擺出一副前輩高人的氣魄，這場面哪怕是讓見過許多次的陸希來看，依舊感覺蠻違和的。
至少這個隊伍中有一半以上的成員雖然見過老帕說話，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正經地說話，而且聽起來還挺有內容挺有道理，不由得嘖嘖稱奇。
當然，其他人或許覺得老帕說得好有道理，而在場唯一被拿來做對比躺槍的精靈頓時坦率地表現出了不滿：“精靈式的精雕細琢有什么不好嗎？既然是現在列國藝術領域的主流，那就說明我們的藝術是有蓬勃生命力的！陸陸說過的，沒有數據和事實支撐的嘴炮都只是用來忽悠腦殘的……嗯，的什么來著？”
“你說的是雞湯吧？”
“對，就是雞湯！話說陸陸，為什么這種沒什么用的文章會叫做雞湯呢？”
“因為雞湯本來應該是不錯的補品，但因為無良的廚師太多，大部分都是用味精調出來的，大部分不懂行的食客分不清楚什么才是自然的鮮美，吃了以后都覺得好爽好爽，但實際上不但被忽悠了，還傷了身體。”陸希一本正經地應付完了妮可，這才道：“不過，這種看上去很有份兒的石刻畫，多少倒是和我老家的藝術理論有些許相似之處。只不過，留白歸留白，意境歸意境，但可千萬不能走極端，必要的技法和渲染也是應有的。要知道，指著一副涂鴉非要說是藝術的家伙我也真的見過，希望咱們這些神話時代的祖先并非這樣吧。”
陸希認真地看了看那圓心中的主角，思忖了一下，終于意識到類似的構圖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不就當初在永辰宮豐收大廳中，那堆反映啟明戰爭和圣泉皇朝建立的壁畫中，最顯眼的那幅《大帝的登基》嗎？雖然那是一副美輪美奐、技法華麗、色彩絢爛、人物形象也非常栩栩如生的典型油畫，而這里卻是一塊用簡單線條勾勒出來的石刻。可至少，這突出主題承托主要人物的構圖形式，卻是相當接近的。
“你們說，這中間的兩位，是不是黃金王吉爾薩拉德，以及他的王后，愛與希望的女神菲茵？”腦洞大開的陸希蹙著眉頭問道：“而周圍的這些圖案，其實就是他當時登基時，受到諸神賜福，世間千國百族，都在向他臣服……”
他雖然是在問，但其實基本上已經確定了這一點。看看那些走涂鴉意識流的背景人物吧，雖然確實輪廓模糊造型不明，但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出一點點標志性特征的——比如，精靈的長耳朵，魚人的尾巴，矮人的酒桶腰，獸人的獠牙；宛若山岳的巨人手持著雷電；巨龍滑過天際，展開了雙翼。再比如說，惡魔在地下咬牙切齒，卻又畏縮匍匐；諸神的代表，則從主位面之外的世界降臨，送上了祝福……無論是誠心誠意的，還是帶著毒藥的。
陸希終于恍然了。這中央大石板，不就是代表著主物質位面嗎？而周圍的四個石柱：一個上面繪著太陽和圣光——好吧，這太陽和圣光確實雕得太抽象個了一點，但依稀還是能辨認出來的——無數縈繞著光輝和霞云的形象從天而降，分明就代表著蒼穹天宮；一個上面的圖案繚亂而狂野，竟然隱約能感受到了邪氣和狂氣，并且還層次鮮明，應該是無盡煉獄深淵。
“這是天宮！這是地獄！”陸希指了指正北和正南方向的石壁，然后又指了指繪著輪盤和鏡面的第三面石壁，用近乎于肯定的口吻道：“這是冥府女神帕洛涅管理的輪回之所，所有沒有神格的生命，都將在這里接受一段生命的最后一次掙扎……”
“那，這個呢？”合法蘿莉小姐指了指最后一面石壁，那上面的線條是最簡單，只有兩個折起來的<形，相互交錯在了一起：“天堂，地獄，輪回，以及現在這個主物質位面，也就是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這似乎代表了我們已知的所有世界，那么，這第四幅圖又能代表什么？”
“不，不僅僅是所有的世界……”受到陸希的啟發，同樣也腦洞不開的疾風思忖了片刻，隨即走上了前。她的手在那面石壁上小心移動著，默默地感受著看似光滑的鏡面上的凹凸不平。過了幾分鐘后，她停下了動作，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疾風，看樣子，你是發現了什么啊！希望是好消息。”
“兩個大號的交錯，代表著次元的交錯。這里應該代表著所有主物質位面之外一切的亞位面和亞空間的結合。你說得對，這個遺跡石刻，代表著整個世界……而真正的寶藏，在狹義范疇的世界中，是找不到的。”疾風回過頭，敲了敲旁邊的石壁，對陸希道：“這里有一座相當隱蔽的空間結界，要不是你提醒，我可能都發現不了呢。而這快大石頭就是一切的結點，怎么樣？要不要破解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