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金匙冷冷地說:“我不是在收買你,而且看得出來,咱們倆都很不喜歡對方。所以,你放心,既然你不會因為這錢而感激我,我也不會因為給你錢而對你另眼相看。這錢你留著吧,多出來的,就是我本人作為張宏勛先生的兒子,謝謝你滿足我父親的最dà愿望。也就是說,一部分是我爸爸的酬謝,一部分是我的。”
接著,韓金匙擦過于果的肩膀,漫不經心地說:“你無論是不是曉影的男朋友,我都能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你肯定是要站在她那一方的,所以,一碼歸一碼,到時候咱們法庭上見,看看法庭判爸爸的資產該歸誰,認賭服輸,怎么樣?”
于果毫不在意地說:“你們有錢人家族的事情,我弄不懂也不想管。但是,曉影和曉天是我的朋友,他倆要是因為這遺產爭奪戰而受到傷害,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韓金匙的一個手下嘲弄地問:“你不坐視不理,你又能怎么樣?你又不是張二小姐的法定丈夫,在我們大少爺面前裝什么裝?你能打又怎么樣?單槍匹馬,你這一對拳頭在這個社會上算個屁?誰給你這么大底氣讓你這么囂張的?跟我們大少爺斗,你配嗎?”
韓金匙卻擺了擺手,隨即說:“別小看窮人,人的本事跟財富和社會地位不是完全成正比的,這一點我深有體會。于果,我雖然在國外讀書,但和膠中學會也有來往,你在膠東的富二代圈子里挺有名,我聽說過。
“但我告訴你,這個社會是由一對更大的拳頭,大到你無法想xiàng的拳頭,訂立的規矩,你在這個規矩之內活動,那財富就是決定命運的因素。這一點,我也仍然深有體會。
“你既然明確表示不見得能跟曉影結婚,不接受作為曉影如意郎君那一百萬,不見得就是真的不貪財。你明知道曉影傾心于你,而你的胃口又是一般人難以想xiàng地大,所以不會因小失大,我是不是說到你心坎兒里了?
“你不但要曉影得到那一個億,而且還想把整個雙宏集團收入囊中,是不是?現在,我們倆才是最dà的競爭對shǒu,你也許是未來的曉影未婚夫,而我是張宏勛董事長的兒子!所以,和我斗,你很配。”
說完,韓金匙輕輕抖了抖前額的頭發,不得不說,這個家伙的憂郁氣質真不是想裝就能裝出來的,他的確是個陰冷無情的邪性公子。
于果淡淡地說:“姑且先不說我和曉影適不適合做夫妻,先說法律,我和她沒有登記。而你,作為繼子,你的母親也沒有和張宏勛先生登記。咱們兩個,都是法律之外的人。你說咱倆是最dà的競爭對shǒu,這不可笑么?”
接著,于果笑道:“這就是你非要爭你繼父已經明說要給曉影一個億資產的理由?”
韓金匙針鋒相對地回應:“是,也不是。你說我是爭口氣也好,是覺得曉影并不懂商業,要忍辱負重挑起振興雙宏集團的大梁也好,起碼有一點我得告訴你,我認定的事,我從來就沒有做不到的,你想要阻止?”
他上前一步,湊近于果,霸道總裁范兒十足地說:“那你阻止我試試?”
韓金匙有一米八七以上,居高臨下,顯得頗有威勢。他雖然不是張宏勛的親生兒子,可同樣高大,那一瞬間,表情猙獰之時,還真跟張宏勛的臉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契合,充滿了霸氣。
于果并不畏懼來自普通人類任何形式的挑戰和尋釁,這他都不在乎,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忍讓絕不會使得韓金匙停下步伐步步緊逼,現在張曉影和韓金匙的商業對決和法律對決已經不可避免,他還不如跟韓金匙坦誠相見,并且明確告訴此人,自己決不允許張曉影姐弟倆受到任何形式的傷害。
無論最后張曉影能得到多少錢,于果都不在乎,在他看來,只要不存在商業對決和法律對決之外的血腥暴力對決,那就等同于成功地解決這件事了。
可是,誰知道呢?一切都是未知的,什么都很難說。掌握的于果,比普通人能更加深切地體會到這一點。
于果在窗口前久久凝視,一言不發,張曉影姐弟倆的影子開始模糊起來……
他想到了當年孟凝離去的那一瞬間,以及自己離去的一瞬間,孟凝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他們的傷痛,即便過去了多年,也一樣隨時可以在心頭流血。
天色已晚,接下來是人家操辦后事的事兒了,不但如此,只怕張宏勛的委托律師和遺產繼承雙方各自的律師都要開始忙碌,為一場官司準備彈藥了,于果也不方biàn在場。
他出門后,重新開機,發現童雅詩、路晨和譚晶晶都給他打過電huà,加起來得接近二十次。
他忙撥回童雅詩的電huà,雖說童雅詩并不見得是這三人中年齡最dà的,但卻是無冕之王,公認的大姐大。這是周末,她們仨應該是在一起的,畢竟在她們看來,張曉影是她們共同的敵人。
果然,童雅詩一接電huà,里面立馬傳來了其他二女嘁嘁喳喳的聲音。
于果說:“張曉影的大伯剛才去世了。一直忙到現在,沒給你們回電huà,真不好意思。”
童雅詩是個心地善良的女性,她雖然對張曉影始zhōng看不慣,聽到這里卻也不由得在放心之余,安慰道:“張曉影性格乖張,但看得出沒什么心機,她肯定很傷心,你多勸勸她。”
但童雅詩接著又感到有些不妥,別把愛人往母狼嘴里送,加上路晨和譚晶晶大概也在七嘴八舌地出什么主意,童雅詩又說:“當然,天色已晚,你在人家那里也不合適,回來吧,咱們一起吃個晚餐。”
于果雖然體力充沛,可今天干了太多的事,精神上有些疲憊,而且他總不能告訴童雅詩,自己弄死了五個人吧?
于是,他輕描淡寫地說:“童總,你們一起吃飯吧,我自己隨便吃點,回我的住所就行。”
童雅詩感覺他心情不太好,估計吃飯也沒什么胃口,她很善解人意,便說:“好吧,你可以來我這里拿走那輛XC60。”
于果說:“這車還是放在你那里吧,我平時真用不上。你們仨住一個房子,說不定都要用車的時候,你光一輛XC90可能不夠。”
童雅詩嘆了口氣,柔聲說:“好,你注yì安全。”
于果剛要掛電huà,想了想,又說:“雅詩,雖然張宏勛的資產沒辦法跟藍色深度集團相比,但是錢再多也是一日三餐,也是一張床睡覺,都有生老病死。健康真是最重要的,你操心這么大一個企業,也別太嘔心瀝血了,健康第一,千萬保重。”
這的確是他今天最重要的人生感悟,人生其他都是虛的,有個健康的好身體,真是比什么都要緊。
童雅詩聽得心中一痛,真想撲到于果懷里,去感受他那并不渾厚結實但卻萬分可靠的火熱胸膛,她知道于果還是在乎她的,并且不是一般地在乎。
她強行壓制住想要流淚的沖動,鎮定了幾秒,保證聲音不發顫的前提下,緩緩地說:“謝謝。咱倆又不是不見面了,說什么‘保重’……這幾天我就當你外派出差了,好好幫襯一下張曉影的家事。明天晚上……回來吃飯,我……我下廚做給你吃。”
于果也心中一軟,感覺心神激蕩。
但也就在這時,路晨和譚晶晶偏偏搗亂,爭先恐后地喊道:“我也下廚!”
于果想到譚晶晶這好了瘡疤忘了痛,一有機huì就得yì忘形直嘚瑟的性格,不禁會心一笑。想到路晨那種面上豪爽不羈,卻總是孤獨地凝望自己背影的表情,也不禁悵然喟嘆。
他不由得又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也成了多愁善感的人了?這一切恐怕都是從認識童雅詩開始,一個又一個,漂亮、火辣、聰明、善良的女性將自己圍繞在中間,令自己本來只有金錢和金錢將會實現的目標為全部的單調人生變得如此精彩。
甚至令自己都變得可愛起來。
這才短短的兩個月而已。于果發現,自己不再怎么痛恨命運的捉弄,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并沒有被命運捉弄,也不需要不斷告誡自己要堅強。
自己活得很精彩,活得很旺盛,何來命運捉弄這一說?又何必刻意強調堅強呢?
念及此處,于果居然又為之一振,感覺再次恢復了精氣神,之前張宏勛去世的那種跨越了三十年歷史的巨大哀傷,幾乎要在他的心口深深地打上烙印,而這時,卻漸jiàn被風吹散了。
于果又有了些食欲。不錯,他忘不了張宏勛臨終前對自己的大聲囑咐,于情于理,就算不是為那一百萬,他說不定也要找到那個兇手。
至于那個兇手到底是誰,對于果而言并不難,回到過去是可以查得到的。但法治社會,他也不可能真像張宏勛所言,取那個兇手的性命。只要證據確鑿,他一定把此人帶到公安局,使其伏法。
而與此同時,他也在心里暗下決心:“張老先生,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一個保證吧。要是兇蕑hì屏艽螅踔漣椎攔豿ì強硬,走正規程序收拾他無望,那我就會動用非常手段,了你心愿。老虎,獅子,鱷魚,鬣狗,北極熊,鯊魚,虎鯨,森蚺,科莫多蜥蜴……我有的是辦法收拾這個混蛋,為慘死的連秀報仇,讓你安心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