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許迎迎做的早飯,李愚照例去人民公園教幾個老頭練拳。他原本打算練完拳就約顏武亮和蔣炯慶二人來與許迎迎見面,召開藥膳館的第一次股東大會。沒曾想,沒等他回到家,蔣炯慶的電話已經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李哥,出事了!”
電話一接通,李愚就聽到蔣炯慶驚惶的聲音。
“怎么啦?”李愚心里一沉,他已經交代過這兩個人不要再去干偷盜的事情,難道是他們故態重萌,被人抓住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可就懶得再去管他們的事情了。
“我們老大……啊,不,是我和亮子過去的老大康哥,讓人把亮子帶走了。他們本來還要帶我走,我看形勢不妙就先跑了。”蔣炯慶說道。
“你們老大康哥?”
李愚曾聽顏武亮和蔣炯慶說起過這個人,此人名叫康偉堯,是東新區這一片的小偷頭目。全區的小偷偷到東西,都要上貢兩成給他,而他也有一些本事,一是能夠把越界染指東新區的其他小偷趕走,二是在小偷們被警察抓住的時候,能夠從中周旋,減輕處罰。
前一段時間,李愚拉顏武亮和蔣炯慶跟自己干,兩個人就曾經談到過這件事需要經康偉堯首肯。常言道,上了賊船就不容易下來,而小偷就是賊,干上了小偷,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脫身的。
在當時,顏武亮說這件事情他會妥善解決,大不了給康偉堯身邊的幾個貼身馬仔送點禮,讓他們幫著美言幾句。現在聽蔣炯慶這樣說,似乎是事情出了一些變故。
“你在哪里?”李愚問道。
“我在三門街,康哥的人正在到處找我,我不敢露頭。”蔣炯慶壓低聲音說道。
“你等著我。”李愚說著,掛斷了電話,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便向三門街趕去。
江湖上的門道,李愚是非常清楚的。可以這樣說,400年前的江湖規則,遠比今天要嚴密得多,而李愚恰恰是在這樣的規則之中滾打出來的。他知道,顏武亮要離開康偉堯的團伙,的確是比較犯忌諱的事情,康偉堯要懲罰他,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既然李愚已經表示要收顏武亮和蔣炯慶為手下,那么這件事他就不能不出頭,當大哥就是要幫手下擺平這些事情的。
來到三門街,李愚在一個小書店里找到了蔣炯慶。像蔣炯慶這種人,除非是要作案,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鉆進書店里去。他這回藏身于書店,正是所謂反其道而行,猜準了康偉堯的手下不會到這種地方來找他。
見到李愚,蔣炯慶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另一半還懸著的,就是不知道李愚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放棄他們倆。他們叛出小偷團伙,目的就是投奔李愚,謀一個更好的出路。如果李愚嫌麻煩而不管他們,他們可就徹底完蛋了。
“我說了和你們一塊干事,就不會拋下你們不管。”李愚看出了蔣炯慶的擔憂,第一句話就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多謝李哥!”蔣炯慶只差三叩九拜了。
“說說情況,具體是怎么回事。”李愚道。
“好。”蔣炯慶應道,接著便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原來,正如顏武亮說過的那樣,自從打定主意要跟著李愚混之后,他們倆便開始與康偉堯身邊一個名叫羅琛的馬仔聯絡。他們用李愚給的錢,請羅琛吃了幾頓飯,還送出去幾條好煙,目的就是讓羅琛在康偉堯面前吹吹風,放他們倆一條生路。
羅琛吃干抹凈,滿口答應幫他們去說情。誰料想,今天一早,幾個康偉堯的手下便闖到了顏武亮和蔣炯慶租住的民房,揚言是康哥要請他們去說話。帶隊的人,正是那個吃了他們的飯還拿了他們東西的羅琛。只不過,這一回羅琛臉上沒有一絲笑紋,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甚至還透著幾分猙獰。
顏武亮見勢不妙,連忙擋著門,叫蔣炯慶跳窗逃跑,去聯系李愚,而他自己,則被幾個混混連推帶搡地押走了。蔣炯慶伏在窗外偷聽,聽到羅琛在他們的小屋子里亂翻了一氣,還跟另一個馬仔說顏武亮二人發了橫財,這回要讓他們倆好好地出點血。
“你們這是讓人惦記上了。”
李愚聽完蔣炯慶的敘述,隱隱猜出了問題所在。顏武亮和蔣炯慶急于脫身,因此去賄賂羅琛,不料卻給羅琛留下一個他們傍上了大金主的感覺。按照常理,顏武亮和蔣炯慶要離開團伙,康偉堯肯定是要敲詐一番的,這并不奇怪。如果二人離開團伙是為了回鄉務農,康偉堯知道敲不出太多油水,也就不會太過為難他們。但現在兩個人又是請吃飯又是送好煙,分明是攀上高枝的跡象,那么康偉堯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李哥,現在怎么辦?”蔣炯慶看著李愚,問道。
李愚臉上波瀾不驚,他問道:“康偉堯手下有多少人?”
“有70多個。”蔣炯慶道。
“這70多個人都和他在一起嗎?”
“不是,大多數都是像我和亮子這樣,平時都是自己行動,每月1號和15號去見康偉堯上貢。”
“那么康偉堯帶在身邊,像羅琛這樣的人,有幾個?”
“8個,我們叫他們八大金剛,這次來抓我們的,就是其中4個。”
“康偉堯的老窩在哪里?”
“文昌街。”
“你帶我去吧。”李愚說道。
“李哥……”蔣炯慶遲疑了一下,終于硬著頭皮問道:“你打算怎么跟康哥談?”
“先禮后兵唄。”李愚淡淡地說道,“先說理,如果他們不愿意說理,那就動手。”
“康哥……很能打的。”蔣炯慶道。
“是嗎?比我如何?”李愚問道。
經過這些天,李愚對于這個時代的功夫多少也有些了解了。他知道,隨著時代的來臨,傳統武術已經日漸式微,像韓家拳這種傳承了幾百年的拳法,到韓弘奇這一代也已經走了樣,威力大減。李愚與韓弘奇試著交過手,他能感覺出來,韓弘奇與他的差距甚大,其中一方面是因為拳法出了差錯,另一方面就是沒有實戰考驗,純粹只是花拳繡腿。
蔣炯慶說康偉堯很能打,李愚并不以為然。如果康偉堯真是一個武功高手,恐怕也不會屈居在東新區當個小偷頭子。李愚在看守所里的時候曾經會過的那個凌三泰,是東新區真正的混混頭目,康偉堯這種人,應當只能算是凌三泰的下級吧。凌三泰的功夫也不過如此,康偉堯又能強到哪去?
對于上門打架這件事,李愚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江湖恩怨,向來就是靠實力來解決的,這種事他過去又不是沒有干過。
蔣炯慶撓著頭皮,說道:“康哥那兩下子,哪能跟李哥您比?不過,他還有八大金剛呢,也都是練過的人,就怕那個什么……”
“你是想說群狼噬虎嗎?”
“好像是這個意思吧……”
“放心吧,在我眼里,他們也就是一群豬而已。”李愚自信地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蔣炯慶也只能賭一把了。他知道,如果李愚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么他和顏武亮就會面臨著康偉堯無休止的騷擾,屆時他們只有逃離渝海這一條出路。李愚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是不是能夠對付得了康偉堯和八大金剛,他說不上,但這已經是他和顏武亮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兩個人叫了輛出租車,來到了位于文昌街的康偉堯的老窩。這是一條老街,兩旁都是平房和大雜院。康偉堯的老窩就是一個傳統的四合院,據蔣炯慶的描述,四合院中的正房是他們這個團伙的“議事大廳”,康偉堯自己住在西廂房,東廂房則是存放賊贓的地方。康偉堯的八大金剛也住在這條街上,離四合院不遠,一聲哨響就能夠迅速集合起來。
李愚和蔣炯慶來到四合院門前,見院門虛掩著。蔣炯慶上前敲門,剛敲了一下,門就開了,一條漢子出現在門里。
“喲嗬,蔣炯慶,你不是跑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那漢子帶著嘲諷的語氣問道。
“呵呵,于哥,今天是你當值啊。”蔣炯慶怯怯地打著招呼,這漢子正是康偉堯八大金剛中的一員,名叫于貴寶。
“你的好基友正在里面跪著呢,正好,你也進去陪他一起跪著吧。”于貴寶道,說完這話,他一抬頭,看到了站在蔣炯慶身后的李愚,詫異地對蔣炯慶問道:“他是誰?跟你一起來的?”
“呃,他是李……李……”蔣炯慶支吾了半天,終于沒敢把“李哥”二字說出來。受康偉堯的淫威恐嚇多年,蔣炯慶哪有膽子當面介紹自己投奔的新老大。可是要讓他直呼李愚的名字,他也同樣不敢,于是只能吞吞吐吐了。
李愚倒沒有計較蔣炯慶的墻頭草作法,他能理解這種在夾縫中生存的小人物的悲哀。他上前一步,向于貴寶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李愚,求見康偉堯康老大。”
“鯉魚?你特喵怎么不叫王八呢?”于貴寶不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