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換擋桿磕著疼。”
費莉蘿抽泣得差不多時,用這么一句話結束了曖昧尷尬的氣氛。
顧莫杰聞言趕緊放開,竟是絲毫不敢遲疑違拗。費莉蘿挪回身子,坐在駕駛座上,一只手作勢揉著腰眼:剛才被副駕駛位置上的顧莫杰一把扯過去時,她的腰眼正好頂在了檔位桿上。
顧莫杰想說幾句溫存勸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還是緩過神來的費莉蘿懂事兒,慢慢舒解著尷尬的氣氛。
略略談了幾句,費莉蘿才知道,原來顧莫杰是因為今天在學校里的見聞,才知道“原先姑姑罩著顧莫杰是因為姑姑以為自己看上顧莫杰了”,而現在“因為顧莫杰另有女朋友了,所以學校里那些賣姑姑面子才罩著顧莫杰的老師們,也懶得罩了”。
自己對面前這個小男生的情意,竟然需要通過這樣一種曲折的路徑,才被對方所知,也真是奇葩的可以了。
不過,很快費莉蘿就有些不快起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很惡心人的問題:“你就是為了掛科了、沒人罩你了,所以才這么不開心,開車的時候恍恍惚惚的?”
顧莫杰頓時叫起撞天屈來:“哪有!我這不是因為覺得對不起你,才這樣走神的么。”
費莉蘿一下子就信了,前面那句氣話,也是她心亂如麻的狀態下隨口說的氣話而已。眼前這個男人,不但成熟多智、有可怕的執行力和定力,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類型;而且對自己也是真的走了心的。
“別說了,我都明白。到了,你該上去了。”費莉蘿幽幽地說了一句。
兩人下車,按說費莉蘿應該馬上自己打個車回家,但是氣氛有些沉重,誰也說不出告別的話,就這樣怔怔地跟著顧莫杰上樓了,兩人保持著這么數尺的間距。
“要不。稍微坐一會兒?你開車來也累了?”顧莫杰垂詢了一句,費莉蘿依然不做聲,算是默認了。
進門,鎖門。顧莫杰轉身去倒茶,費莉蘿坐在沙發上發愣,打開電視機假裝看著,而其實電視根本就處在一個無聊的購物頻道上。
顧莫杰放下茶杯的時候,費莉蘿突然暴起發難了;女王的氣場。彌散肆溢。
法咸式濕的,淚水和唾沫混雜在一起的那種。
顧莫杰瞳仁頓時擴張了數倍,和陸文君做了將近兩個月女朋友,陸文君的么么噠都沒有這么法式、這么濕。
兩分鐘,然后費莉蘿抓起包就閃了,顧莫杰被鎮住了,竟然不敢去拉對方。
費莉蘿一邊穿鞋,一邊回首。
“君君妹妹給了你的,我都可以給你。而且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姐……我……”
“還叫姐?”
“阿蘿……”
費莉蘿轉身走了,在顧莫杰看不見的角度留下一絲狡黠的苦笑。
其實費莉蘿根本沒必要掩飾自己的表情。因為顧莫杰還處在當機狀態。
他最初想改口叫“小蘿”,可是費莉蘿比他大兩歲,小蘿怎么都喊不出口。陰差陽錯,便喊了“阿蘿”。
剛一喊完,顧莫杰就后悔了:這不是段正淳附體了么?自己剛剛還在標榜自己不是渣男啊……我靠,怎么看都不吉利的樣子啊有木有!會不會被費姐看輕啊有木有!
“好吧,我是渣男;不過是個婉約派的渣男。”顧莫杰抱著自己的腦袋,喝了一口還留著費莉蘿唇印的茶水,痛苦地接受了現實。
費莉蘿回去后沒多久,顧莫杰的母親莫英也下班回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路上撞見。不過兩人本來就相互不認識,即使撞見了,只要莫英沒看見費莉蘿從她家出門的那一瞬間,就沒關系。
莫英看見兒子在家。還楞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這半年來,她也知道兒子出息了,居然自己創業了,具體做些啥,她弄不明白;只知道兒子周末都很少回家。盡管他念的大學就在本市。
顧莫杰卻是心中正有些慌亂,在費莉蘿和陸文君之間搖擺。他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便想借助一些外力約束自己。于是看到母親進門的時候,他鬼使神差說了兩句:
“媽,我有點事兒要告訴你。”
莫英一愣,略微埋怨了一句:“怎么?生意出問題了?早說你還是要好好念書,打好基礎才對。”
“不是,生意好得很。我是想告訴你,一,我有女朋友了;二,我這學期掛了一門課,下學期重修。不過我考試是過了的,就是老師見我逃課多,要整我。”
也虧的顧家的母子關系就是這樣公事公辦,莫英才習慣顧莫杰的說話語氣。因為顧莫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完全就和說起“我今天買了哪些菜”差不多平淡。
“掛了就掛了吧,只要你有真本事,能兼顧學習和創業,我就由著你。”
莫英淡淡說了一句,不準備在掛科這個問題上和顧莫杰糾纏,這一關竟是輕輕松松過了。
因為莫英在家里用學歷優勢碾壓了丈夫二十年,她的那種崇拜高學歷者的心態早已刻入骨髓。自從兒子考上了錢江大學之后,她在兒子面前說話也謙和了很多,不怎么干涉兒子的決定。
從這一點上來說,莫英是一個在三觀問題上一以貫之的爽快人,至少她不會和某些人那樣,某個價值觀對她有利的時候她才信奉、對她不利的時候就改信別的;她這輩子定下了以學識看人的三觀,哪怕面對學識比她強的人,也依然如此。
莫英頓了一頓,轉到下一個話題:“女朋友是大學里新認識的?”
相比于掛科,莫英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如是問著的時候,她心里還覺得兒子有一絲不穩重:兒子現在有錢了,可別在學校里也是這么顯擺。要是因為顯擺,招惹來什么不三不四的輕浮女人,那就家門不幸了。
大學才一個學期,這么快就往男人身邊投懷送抱的女生,也不是什么好貨吧。
幸好,顧莫杰一句話就打消了莫英的狐疑:“不是新認識的。你也認得,是陸文君。”
莫英的臉色一下子就好看了,八卦心也恢復了,馬上用一種考察未來兒媳婦的眼光思忖起來。
陸文君她是見過好幾面的。畢竟是顧莫杰六年的同班同學,哪怕僅靠家長會這幾次機會,也見夠了。論長相,陸文君自然是足夠,人也謙和恬淡。不愛出風頭,成績也好;而莫英最看重的一點,是陸文君當初是和顧莫杰一起,從一所市內比較爛的普通初中,考到錢塘二中去的。
這一點,外人或許不怎么看重,但是莫英的眼光何其老辣,怎么會看不明白其背后隱含的素質修養?
莫英的工作,是在錢塘制氧機集團做總經辦主任的。在一家大型裝備制造業國企,做總經理辦公室的辦公室主任。待人接物的手腕自然需要很是高明,看人的眼光也很少會看走眼。
在莫英看來,當年一個女生如果在錢塘四中、十四中這種以校風嚴謹,紀律呆板著稱的初中,學習好,考進了好高中,那是不稀罕的。因為你處的大環境好,周邊都是死讀書的料子,你就算本性不好,漸漸也耳濡目染得好了。
畢竟。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么。
可是陸文君和顧莫杰當初的情況不同,他們的初中很爛,最后全校也就幾個人中考考進錢塘二中。顧莫杰初中的時候。學校里打架鬧事的劣等生層出不窮,初中早戀的例子比比皆是;能夠在這樣的鮑魚之肆里面,依然持身甚正,不受干擾,做好自己,這才是出淤泥而不染。
所以聽說兒子新找的女朋友是陸文君。莫英僅僅略微回憶了一下,就露出了欣然的笑容,似乎很滿意兒子的眼光。剛開始那一絲對兒子剛剛大一就找女朋友的不務正業譴責,也煙消云散了。
“那也不錯,不過不要耽誤學習和創業,年輕人,要掌握分寸。這事兒和你爸說過了么?”
“沒說過,我也就想到了順口一提。”
“你們談了多久了?她現在在哪里念書?”
“兩個月了,她也在錢大,不過是念計算機。當初她以為我高考的時候會填計算機。”
幾句簡短的盤問,莫英就把情況摸清楚了。末了,補了一句:“人家看得上你,你也別亂來。貧賤之交,很難得的,將來你就明白了。”
顧莫杰笑笑,母親以為他不明白,其實他早就明白得很了。
男人,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多,所以有時候需要借助外力,時時警惕。知道自己慎獨不了,那就別讓自己獨,制造別人監督你的機會。
所以當顧莫杰說出了這樁心事后,他心中也落定了一些。似乎家人的知會,會讓他定力大增,形成一種“我再也不能變卦”的心理暗示,延緩他變成禽獸的過程。
基于這種心理暗示,別的補償措施他也敢想一想了。
目前,顧莫杰的生意剛剛進入一個空窗期,該他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
盛偉那邊的dss廣告優化投放還要看看情況,而初音輸入法和初音翻譯的初始用戶數據也需要一個沉淀消化的自我學習過程。
忙碌了一個學期的顧莫杰,算是突然空下來了。他便想起當初費莉蘿幫他去給討要補償金時候,他一直答應將來有機會給她買些免稅首飾的承諾還沒兌現過。
一轉眼,人家都已經做到那種地步了……
如是想著,顧莫杰醞釀了一番,對莫英說道:“媽,過完年之后,我想自個兒出去旅游一周,你和爸有哪兒想去的話,我也給你們聯系,我付。”
莫英正在收拾晚餐的菜肴,聽了顧莫杰的話,頓住了菜刀想了想:“你一個人出門?還是就和陸文君二人世界?你們才剛沒多久,這樣不太好。”
“不止陸文君,還有幾個同學呢。費迪南也會去,他也會帶女朋友這些,還有幾個別的要好的。我交朋友你還不放心么,都是可靠的。”
顧莫杰想到的法子,就是多拉幾個人,免得一男兩女太尷尬。
莫英擦了擦手,嘆了口氣:“他們不如你寬裕,你要去的話,錢上面幫補同學一些,但是也別裝有錢,掃了同學面子。你自己把握分寸吧。”
“這些我自然都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