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很容易理解,隆美爾是個習慣“機動”的將領,他在進攻時會讓部隊動起來,防御時同樣也會。
這就有點像廖耀湘在緬甸打的滾筒防御,滾筒防御是一條戰線后接著一條戰線,敵人在前線碰到的始終是敵人的防線,而隆美爾的防御卻是一個地雷陣后接著一個地雷陣,擺在英軍面前的始終是地雷陣。
當然,這地雷陣也不會像拉姆斯登說的那么簡單,用炮彈轟一條路過去然后就可以突破了……這樣的突破必然會產生一個問題,那就是部隊必須按炮彈開出的路走,于是德國人就輕易的知道英軍進攻的路線,接著就可以輕松的用炮火或是戰機進行攔截或是大規模殺傷英軍的有生力量。
更糟糕的還是,因為德軍在空中力量上更具優勢,所以英軍要在夜里進攻,而在夜里進入雷區作戰顯然又是極其危險的。
“那么……”拉姆斯登問:“我們該怎么辦呢?”
“我不知道!”張弛攤了攤手:“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了不是?延誤戰機的后果,就是需要付出成倍的傷亡,甚至是失敗!”
說著,張弛就自顧自的坐在一旁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文件。
蒙哥馬利和拉姆斯登對望了一眼,雙方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無奈。
但就算是這樣,蒙哥馬利和拉姆斯登最終還是制定出了一個進攻計劃。
實際上這并不能算是什么進攻計劃,因為它沒有任何的新意,就是集結部隊、炮火準備然后部隊在坦克的掩護下起進攻……沒有側翼迂回,也沒有偷襲,就是簡簡單單的正面進攻,只不過因為蒙哥馬利謹慎小心,把進攻的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周密的計劃。
制定完這個計劃后,蒙哥馬利就把它給張弛看了下。
張弛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也難怪后人會評論蒙哥馬利在北非是打一個“第一次世界大戰類型”的仗,這簡直就是一戰塹壕戰的翻版,區別只是飛機、大炮和坦克更先進了。
“你有什么建議嗎?”蒙哥馬利問。
“不,我沒有!”張弛回答。
張弛不是在跟蒙哥馬利賭氣,他知道這是戰場,意氣用事會害死很多人,他沒有這么不成熟。張弛只是真的沒有想到很好的解決方法。
迂回包抄嗎?
在沙漠中要做到迂回包抄而不被德國人的空軍現是很困難的,因為那將會是一支大車隊,車上要載滿部隊所需要糧食、水以及汽車和坦克所需要的汽油……而這些汽車一旦遭受德國人空中力量的攻擊,這支部隊就將因為缺水而渴死在沙漠里。
所以毫無疑問,在沒有制空權的情況下這么做極其危險,其危險性甚至過正面進攻。
偷襲嗎?
德國人在防線前埋下了幾十萬顆地雷,任何偷襲都要先走過雷區而不引爆一枚地雷。
“這也許會造成很大的傷亡!”張弛說。
“是的,我知道!”蒙哥馬利平靜的回答。
蒙哥馬利的反應讓張弛有些意外,因為英國在一戰時付出了近百萬人的傷亡,這對人口本就不多的英國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在此之后,英國都盡量避免在戰場上出現類似一戰時的大規模傷亡,而蒙哥馬利卻如此淡然。
看了看進攻計劃書里的進攻序列,張弛就明白了,在前頭做炮灰的依舊是印度、奧大利亞等殖民軍,南非1師也包括其中。
當然,張弛對此無能為力,因為它們都是英國的殖民軍。
“戰爭總是避不了傷亡的不是嗎?”蒙哥馬利說。
張弛冷冷的回答:“如果你認為這樣就能避免英軍的傷亡,那你就錯了!”
在倫敦的唐寧街十號相官邸里,丘吉爾也在焦急地等待著進攻的到來,他在得知蒙哥馬利即將動進攻后,就了一封電報:“我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即將進行的這場戰役上。這場戰役很有可能對未來有重大影響。當你開始進攻的時候,請用‘齊普’一字通知我!”
“齊普”是丘吉爾與蒙哥馬利約好的表示進攻戰役開始的暗語。
然后蒙哥馬利的進攻計劃就開始實施了,第八集團軍的進攻部隊在前一天天亮前就悄悄進入了集結地域,他們將在戰壕里躺上一整天然后等到夜里天黑時才進攻。
這么做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為了戰役的突然性。
但是在張弛看來,蒙哥馬利這么做卻是多此一舉。
先,德國人早就知道英國人會進攻而且做好了準備,就算知道確切的進攻時間又能怎么樣呢?該做的德國人已經做了。
其次,德國人在防線前布下了十幾公里縱深的雷區,戰役突然性的意義又在哪里呢?不管有多突然,在英軍排雷的時候,德國人都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反而是英聯邦軍的進攻部隊,因為這個沒有多少意義的戰役突然性而要躲在高溫的戰壕躲上一整天。
而在這天上午,蒙哥馬利舉行了一個記者招待會,傍晚讀了一會兒書,很早就睡了。
蒙哥馬利的這個舉動,是想告訴別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控制中,他把每個細節都安排好了,明天他一覺醒來就可以聽到勝利的消息。
但事后證明蒙哥馬利顯然是過于自負了。
當然,其它人就無法像蒙哥馬利那樣“自信”,第八集團軍及所屬各軍的指揮所和空軍指揮所里,絕大部份官兵都毫無睡意,全都沉浸在緊張和興奮之中等待著進攻時刻的到來。
拉姆期登則更多的是擔心,他來來回回的在辦公桌前走來走去,時不時的還會向張弛問上幾句話,但張弛也無法給他什么答案……任何一場戰爭都是不會有確定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終于落山了。
晚上九點三十分,一隊隊英聯邦軍士兵悄悄爬出戰壕,借著月光向德國人的雷區慢慢前進。
坦克撤去了偽裝,大炮緩緩昂起了粗壯的炮管,一場大仗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