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牧的牙齒剛一嚙破嬰靈果的表皮,一股略帶甘甜的汁液便從中流了出來,溢滿了他的齒頰。
他只覺得一股精純濃郁的靈氣順著他的喉頭,下注到了肺腑,直至丹田之中,微一停留后,又順著四肢百骸散布到了全身。
這種靈力蕩滌四肢百骸的感覺十分奇妙,且舒暢無比,令其口中不由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
正沉吟間,石牧的雙目緩緩閉了起來,其神識卻自然而然的外放而出。
透過神識,他看到了天地之間散布的點點散發著炙熱氣息的赤紅火光,縷縷彌漫晶瑩剔透的幽藍水氣,以及一道道變幻莫測的白色晶絲。
那是他目前所能感應到的火元素,水元素以及空間元素。
就在這時,他的神識感應范圍呢內,那些紅藍白之中,突然亮起了一抹鮮艷的綠色,一股令心悸的生命力隨之生長迸發。
雖然十分稀薄,但卻讓其有種親切之感。
并且這抹綠色,仍在以十分緩慢的速度慢慢增多,漸漸充盈其周圍。
這是……木屬性靈氣!
石牧心中一喜,他第一次在空氣之中感應到了木屬性靈氣。
那種感覺就仿佛置身在一片森林或者一片草原之中,身邊到處都是肆意生長的樹木和野草,口鼻之中都能嗅到特屬于植物的那種清新氣息。
石牧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手上華光一亮,一只瓷瓶便自動飛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他拔掉瓶塞,將瓷瓶送至唇邊,一仰頭,便將里面的朱紅色液體倒入了口中。
與嬰靈果的滋味不同,這朱紅液體入喉之后,石牧只覺得自己仿佛喝入了一口滾燙的巖漿一般,喉間傳來一陣辛辣燒灼之感。
很快,那股熱流便順著他的咽喉,直流而下,徑直匯入了丹田之中。
緊接著,他的手掌再次探出,又一只瓷瓶悠悠浮起,落在他的掌心。
這只瓶塞打開之后,一股陰寒氣息立即從中散發出來,剛一靠近石牧臉頰,便將他的眉毛染成了霜色。
不過石牧沒有絲毫遲疑,一抬手便將瓷瓶中的晶藍色液體傾倒入口中。
這種冰冷刺骨的感覺,與之前的熾熱之感形成鮮明對比,激得石牧渾身一顫。
石牧沒有停歇,緊接著又拿起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顆黃澄澄的丹藥,拋進了口中。
那黃色丹藥剛一入口,便立即化為一道金黃色靈氣,彌散至他的肺腑之中。
石牧正了正身子,手上掐出一個法訣,雙目緊閉,口中默默吟誦起口訣,開始全力運轉起九轉玄功第三轉功法口訣。
隨著吟誦之聲響起,石牧左右手開始分別亮起黑白色光芒,其盤坐的地面之上,突然映出兩條陰陽錦魚,相互追逐著一前一后地游動了起來。
然而才過片刻,石牧突然眉頭一皺,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其身下,那只白魚虛影驟然光芒大亮,一股熾熱燒灼之感,頓時從其丹田中沖撞而出。
石牧坐照內觀,只見自己丹田之中那顆與龍眼大小無異的赤色假丹上,正騰起著熊熊烈焰,如同一輪小型烈日般猛烈燃燒著。
“啊!”
石牧痛苦嚎叫一聲,額頭之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紛紛滾落。
只見一股熾白火焰突然自他的穴竅中洶涌而出,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一瞬間便將他的衣衫盡數焚毀。
與以往感覺不同,這次的火焰明顯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其傳達出來的熱量不只是向外的,同時也是向內的,灼燒著他的身軀。
下一刻,石牧的眉毛須發也沒能幸免,被燒了個精光。
石室之內,熊熊烈焰直沖穹頂,火光翻騰下,將那團緩緩旋轉的星云也燒得潰散開來,無數星光灑落下來,卻被那熊熊烈焰盡數吞噬了進去。
石牧只覺全身劇痛猶如刀割,他的肌膚也開始在烈焰地灼燒下呈現出焦黑之色。
仿佛下一刻,他便要在這烈焰之中化為灰燼。
石牧心中大凜。
雖然事前他也曾料想到沖擊天位境會困難重重,可這才剛開始,他便面臨此等境況,實在讓其有些始料未及。
若是換在以前,被這等程度的烈焰灼燒,石牧的心神早就承受不住,他的人早該陷入昏迷之中,但經歷了幻魔道的歷練,他的神識心智之強大,早已非昔日可比。
但饒是如此,他此刻也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到達崩潰的邊緣了。
石牧面色赤紅,鼻孔之中噴吐出一股股熾熱的氣息,他憑著堅韌的毅力,強自穩定心神,手中法決微變,開始默默調動起體內的至陰之力,想要將這股至陽火焰壓制下去。
只見其丹田之中光芒閃動一下,在那赤紅火焰中心,一道藍色光芒突然亮了起來。
“嗡”
伴隨著一陣嗡鳴聲響起,石牧身下的黑色錦魚虛影,光芒大盛,游轉速度突然暴增,朝著身前的白魚追了上去,很快便超過了那條白色錦魚。
幾乎只是瞬間,石牧身上的火焰就湮滅無蹤,至陰之力毫不費力地取代了至陽之力。
只聽石室之內不斷響起了“咝咝”之聲,石牧焦黑萎縮的肌肉上,就如同澆了水的火炭一般,冒起了陣陣白色霧汽。
身體之上傳來的針扎般的疼痛,令石牧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正打算取出治療丹藥服用時,抬起的手臂卻突然凝固住了。
一層晶瑩的冰晶從其體表浮現而出,朝上蔓延而去,一點點的將他凍結了起來。
石牧頓時感到一陣徹骨寒冷襲來,他的丹田之中早已沒了火焰,而那顆赤色假丹表面上也已經被冰晶完全覆蓋。
那極寒冰晶包裹住了石牧之后,又順著地面延伸出去,只一會兒就將大半個石室覆蓋了進去,全都凍上了一層藍色冰層。
修煉石室立即變成了一處極寒冰窖,絲絲陰寒氣息順著石門縫隙滲透出去,在石室的外壁上也結上了一層寒霜。
令石牧感到不安的是,無論是剛才涌現出的至陽之力,還是現在冰封住自己的至陰之力,似乎全都是以一種失控的狀態呈現,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這一次,被寒冰凍結,無法結印,他再想用至陽之力化解開這冰凍,都無法做到了。
出現此種本應令其冷汗淋漓之事,他全身上下卻連一點一滴的汗珠都沒有。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過去,不知過了多久。
石牧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已經凍結住了一般,他的識海之中似乎都升起了陣陣寒霧,使得他的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沉睡過去之時,他的丹田之內突然赤光一閃,熊熊火焰再次瞬間點燃,將那赤色假丹包裹住,一股炙熱之感復又涌現而出。
沒有絲毫預兆,石牧體表的冰晶突然消融,火焰又重新覆蓋了上來,那種如同被架在火塘內燒烤的感覺重新涌上心頭,他卻依然無能為力。
石牧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凍結之后,被這熾熱火焰連同冰晶一起融化了開來。
就這樣,石牧體內的至陰至陽之力交替出現,不斷地折磨著他的軀體。
然而他卻連想要將這一切停止下來,都無法做到。
就在這時,石牧的眼中突然涌出一絲狠色,還被火焰包繞的雙手突然探出,一把抓起身前的數個瓷瓶,一仰頭就將其內盛裝的靈液靈丹,一股腦地全都倒進了口中。
“轟……”
大量的靈力瘋狂涌入體內,猶如一桶烈油澆了上來。
石牧丹田內的假丹上光芒再度大亮,其上洶涌地火焰猛地擴大一倍,更加劇烈的燃燒了起來。
“啊!”
石牧的長嚎之聲,頓時在石室中不斷回蕩起來。
烈焰的極端灼燒后,緊接著又是一度極寒冰封。
循環往復,不知持續了多久。
在冰與火的來回折磨中,不知過了多久。
這一日,再次被冰晶封凍地石牧,有些無力地低垂下了頭顱,朝地面上看去。
那一黑一白的錦魚虛影還在相互追逐著,光芒卻都已經顯得黯淡無比,那黑魚雖然稍稍勝上一籌,卻也是強弩之末之感,早已大不如前。
石牧不知道,這已經是他第幾次被寒冰凍結了。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又被烈火燒灼了幾番,他只覺得兩只手臂變得沉重無比,要不是被凍結著,恐怕要直接垂在地上了。
而此刻,他體內已經感受不到一絲靈力波動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內心之中還是保有著一絲希望,苦苦堅持著,告訴自己,或許忍受這非人的折磨,就是結成金丹的必由之路。
“咔……”
然而就在此時,石牧丹田之中突然響起一聲輕響。
他心中大驚,立即強自內視,朝丹田內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便沉到了海底,一種頹然無力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在他丹田之中,那如同龍眼大小的赤色假丹上,竟然裂開了一道裂紋。
不但金丹凝結不成,就連假丹也似乎要碎裂了一般。
石牧心中升起一陣無力之感,莫非所有修行,這一刻,就要盡數付諸東流了。
他的腦海中,渾渾噩噩間,不由開始閃過一道道身影。
他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母親,赤著腳走向他的西門雪,對他溫柔笑著的鐘秀,蹙眉微怒看著他的煙羅,五彩斑斕體型變得十分巨大的彩兒……
“不……”
石牧緩緩閉上了眼睛,滿是不甘地咆哮了一聲。
“啪”的一聲輕響。
像是珠玉落地,又像是石尺折斷,像是冰面破裂,又像是蛋殼初開,石牧丹田中的赤色圓珠,終于還是碎裂了開來。
輕響過后,石室之中頓時陷入了寂靜之中,就連石牧身下的雙魚虛影,也都靜止了下來,不再轉動。
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