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低等人組成的國度
沒有戰亂的西域美的讓人心醉,碧藍的海子,金黃的沙漠,高大的胡楊,碧綠的綠洲,被一襲藍天扣在下面,如同童話世界一般。(比奇屋逼qiwu的拼音)
然而,黃沙與碧血歷來都是相配的。
駝路上的皚皚尸骨,半掩在黃沙里的骷髏,無不在訴說在這個世道上想要謀生,是何等的艱難。
賽義德手捧黃沙掩埋掉身邊的白骨,眼前雖然埋掉了,一場風沙過后,白骨依舊會露出來。
賽義德不記得一路上曾經掩埋過多少尸體,他也不想記得,一路掩埋尸骨,是他的習慣,他總是認為這個世界不會讓善心人吃虧。
禱告過后,賽義德就和同伴靠在沙窩子上吃飯,干硬的馕餅需要用口水**之后才能一點點的啃掉,因此,吃飯是一個悠長的過程。
這是一支有六十五匹駱駝,十一個人組成的小駝隊,從怛羅斯來,準備用精美的羊毛掛毯去哈密換取絲綢,聽說哈密的絲綢是整個西域最好的,其中有一樣叫做碧羅紗的紗料穿在少女身上,能讓天神都發出贊嘆之音來。
如果交易能夠成功,塞爾柱國內的那些美麗的少女們就有福了。
一群人圍在火堆邊上,討論著明日進入哈密國的是由,一個個都都非常的高興。
喀喇汗國現在一片寧靜,公平的阿丹王子已經控制了八剌沙袞,正在美麗的圣女阿伊莎的幫助下平定所有不臣之人,等自己回去的時候,喀喇汗國就應該恢復成那個美麗富饒的國度。
“八馬,現在是這條商路最好的時候,沒有風沙,沒有馬賊,我們去了清香城,千萬不要被那里的繁華迷住眼睛,快速的交易完畢,我想趁著好時候多走兩趟。”
八馬是駝隊的頭駝,也是領路者,他已經在沙漠上生活了二十年,是最好的頭駝,也是最勇敢的頭駝。
賽義德發現八馬很不對勁,他總是心不在焉的四處巡梭,就在剛才,他甚至爬上沙丘四處瞭望。
“怎么了?八馬?你生病了嗎?”
八馬煩躁的丟下手里的馕餅道:“賽義德,我心慌的厲害,我的身體告訴我,應該跑起來,快快的跑起來,我卻沒有發現任何危險。”
賽義德笑道:“八馬,你應該向天神祈禱,就能獲得心安,我們都是凡人,應當敬畏所有應該敬畏……”
賽義德再也說不了話了,一支羽箭穿過了他的頭顱,讓他前傾的身體一下子扎進火堆里,濺起無數的火星。
八馬在第一時間平躺在沙地上,一支羽箭從他的胸膛上方呼嘯而過,避開這枝羽箭之后,八馬三兩下就爬進旁邊的一個沙坑里,直到這時,他才聽到自己同伴連綿不絕的慘呼聲。
“胡邁爾,了格斯……”八馬痛苦的閉上眼睛,把身子往沙子里慢慢的鉆……
戰斗從開始到結束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有人往火堆里添加了新的柴火之后,就照亮了大半個營地。
地上的尸體已經不見了,就連噴濺出來的血跡,也被人連沙子一起掩埋了起來。
兩個像是童話中才有的白發老頭笑吟吟的坐在火堆邊上,開始煮茶。
“長老,這是最后一支駝隊了,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五支駝隊陸續進入清香城,長老打算跟哪一只駝隊走?”
一個沒胡子的白發老頭問另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
有胡子的老頭并沒有回答,而是指著旁邊的沙坑對守護在身邊的武士道:“阿達西而,既然留下來了一個,那就不要遺漏了,早點問清楚,我們明日也好上路。”
八馬躲在沙子底下聽得清清楚楚,大吃一驚,身子猛地從沙子里跳出來,一大蓬沙子揚了出去。
穆辛揮揮袖子,擋開了飄過來的一點沙塵,對坐在對面的一片云道:“你打算怎么辦?”
一片云笑道:“我打算去弄點火藥回來,或者那種猛火油也成。”
穆辛搖頭道:“那樣就失去了突然性,會讓鐵心源有所準備,這個時候,突然性比武器的威力要重要的多。”
一片云道:“我和你不同,我即便是光明正大的走在清香城的大街上也不會有官兵來問我。
穆辛搖搖頭道:“我也一樣。”
一片云過了很久才張嘴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去清香城是一趟單程旅行?”
穆辛笑著點點頭。
“你手里即便是有這么多的大武士,想要進入狼穴依舊不可能。”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穆辛明顯不愿意和一片云說更多的打算,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八馬已經被一只碩大的牛皮靴子踩在臉上,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兩個黑衣武士抓著八馬的肩膀把他提起來,轉身就去了沙丘背后。
隱隱有慘叫聲傳來,一片云停下手里的茶杯,豎起耳朵聽著隨風傳來的聲音,嘆息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了。”
穆辛笑道:“也就是說你很多年都沒有再執掌過別人的生殺大權了。”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長老,這是我最后的一擊,能否活下來我不在意,您能讓我聽到鐵心源的慘叫聲嗎?
當初在地牢里的時候,我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如何處理鐵心源,為此,我整整為他制定了不下兩百種死亡的方式,每一種都不同……以至于我后來只要看到鐵心源,就像是看見了他被我處理后的場面……有時候我會不由自主的笑出來……他的聲音,在很多時候我都聽成了慘叫……至于他說什么,我完全不在意。
長老,你應該喝點酒的,那東西極為美妙,一個人時時刻刻都活在絕對的清醒之中,是莫大的痛苦。”
穆辛揮揮手道:“我所信奉的,沒有準許我喝酒,我所堅持的,也不允許我得過且過,清醒的面對死亡對我來說是神的恩賜,也是我的追求。
加入我的靈魂也能時刻保持清醒的話,我很想看看我所信奉的神到底是一個怎么輝煌的存在。”
兩個老人的竊竊私語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阿達西而用一個盤子送來了一份通關文書和哈密國準許通商的黑鐵令牌,一片云探手捉住這兩樣東西,揣進懷里朝穆辛揮揮手道:“我去喝酒了,希望明天醒來的時候,這個世界會有所不同。”
穆辛黯然的揮揮手,算是和一片云作別。
明天,他們兩人將以各自不同的身份進入哈密國。
鐵心源工作到了很晚,尉遲灼灼不止一次的進來幫他剪掉了燭花,長長的蠟燭只剩下短短一截,她找來一根新的蠟燭,將底座用火燒一下,就連在了一起。
“明年糧食會大豐收,灼灼,我準備將烈酒的禁令開啟,準許百姓釀酒,你們尉遲一族,可以參加進來。”
尉遲灼灼搖搖頭道:“您給的賞賜我不要,如果可能,我希望這道賞賜由王后來頒布。”
鐵心源笑道:“為什么?”
尉遲灼灼看著鐵心源同樣笑道:“您給我的越多,王后就會越傷心,相反,王后給我的越多,您就越是開心,這是不同的。
王后才是鐵家的女主人,我不過是借宿在您和王后羽翼下的一只雛鳥而已。“
鐵心源搖搖頭無奈的道:“那就隨你吧,算算時間,王后也該到東京汴梁城了。”
尉遲灼灼笑道;“那是自然,妾身想不出那座城會以何等宏大的場面來恭迎大宋的長公主。
說到天之驕子,王后才是那座城真正的嬌子。”
鐵心源哈哈一笑,喝了一口水之后就讓尉遲灼灼把許東升給找回來。
“天色已晚,明日不成嗎?”
鐵心源搖頭笑道:“哈密國的大比比出來了一個大笑話,我總要問問才行。”
尉遲灼灼忍不住掩嘴笑道:“可真是一個大笑話呢,十位擂臺勝出者都打不過嘎嘎一個人。
現在,國朝要獎勵那些勝出者,現在一個個斷胳膊斷腿的確實不好封賞。”
提起這事鐵心源就一臉的晦氣,連忙揮手把尉遲灼灼攆走。
許東升進來的時候,鐵心源正好處理完最后一道奏章,留在房間里極為憋悶,就示意許東升一起出去走走。
“哈密國沒人才啊!”
鐵心源看了一眼月光下影影綽綽的天山,不由自主的嘆息一聲。
許東升跟著道:“哈密國人口的基礎太差,真正的人才怎么可能隨波逐流的當流民,如果人才不能在這種極度惡劣的環境下給自己的父母妻兒弄一口熱飯吃,如何能稱之為人才?
大宋給我們的都是些罪囚,回鶻給我們的都是最低等的賤民,契丹給我們的也只是一些活不下去的農人。
這樣的環境下,您如何能要求他們中間出什么人才呢?
至于嘎嘎,是您從小就在培養他,給他找名師學文,給他找高手習武。
這才有了現在的嘎嘎。
說實話,他看不起那些矮子里面拔出來的高個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鐵心源低下頭再次喟嘆一聲,不說話,心中卻難過至極。
于闐國,鄯善國,樓蘭城這三場大戰下來,哈密國戰損三萬一千人……這還是在武器絕對占優的情況下取得的戰績,說起來沒有任何能夠讓那個人驕傲的地方。
鐵心源坐在花園的臺子上,瞅著徐東升道:“我真的很缺人手,能用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