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聽到這聲嬰兒的啼哭,眼淚都下來了。
活了兩輩子人,這還是第一次體驗做父親的感覺。
不知為什么,以前聽到孩子啼哭腦袋就有兩個大的鐵心源,這一刻聽自己孩子啼哭,就像是聽見了世上最美妙的音樂。
神魂都在顫抖,都說父子間的關系是從父親見到孩子的那一刻才開始建立的。
現在,鐵心源不用看孩子,血脈的聯系已經讓他對這個孩子有了濃濃的牽掛。
“是男娃女娃?”
孟元直一跳三丈高,大聲的在外面吼叫。王漸已經不管不顧的沖進了產房,馬上就被孟元直老婆一幫婦人給攆了出來。
“老夫是宦官,百無禁忌!”
鐵心源笑瞇瞇的看著這群人胡鬧,臉上笑瞇瞇的,孩子已經出世了,看樣子趙婉也非常的平安。
既然這樣,他就非常滿足了,至于生兒子還是生閨女對他沒有什么區別。
歐陽修整整衣衫,朝鐵心源抱拳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歐陽先生有心了,多謝。”
正在寒暄的時候,王柔花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走了出來,對鐵心源道:“鐵家有后,重六斤八兩!”
王漸聽到這話,高興地忽閃著肥大的袍袖如同一只蝴蝶滿狼穴亂跑,還夸張的朝大宋所在的南方亂叫喚:“官家,您有外孫了,官家,您有一個外孫了。”
王柔花瞪了一眼總想掀開襁褓看孩子的孟元直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元直只好訕訕的住手,直到王柔花把孩子放進鐵心源懷里才小聲對鐵心源道:“掀開瞅瞅,要是不確認的話,會跑的。”
知道孟元直已經為孩子的事情憋了一年,鐵心源就小心的打開襁褓,露出自己孩子的雄性標志,孟元直瞅了一眼,立刻就狂笑著朝狼穴門口縱掠而去。
歐陽修掏出一枚精美的玉佩,放在孩子的襁褓上笑道;“此物來自文德殿,是老夫當年高中之時,先皇御賜的東西,拿給小東西添福。”
大宋的士大夫們身邊總有一個叫做性命交修的物件,這個物價可能是一方硯臺,也可能是一支禿筆,甚至可能是一塊平凡至極的石頭。
據說蔡京手邊就有一支常年不離手的桃木如意,這柄如意并非什么貴重材料制成,卻被蔡京視作生命,即便是客死潭州,也未曾將這柄如意放下。
很明顯,這塊還帶著歐陽修體溫的羊脂白玉,就是他的性命交修的物件。
“此物乃是先生入世的信物,如何能夠輕易割舍?”
歐陽修看了鐵心源一眼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要被你們這些利欲熏心之徒拿來作伐。
老夫無法阻擋你們,只好給這個孩子添點福氣,祝愿他一生平安。”
歐陽修說完話,就甩著袖子離開了,背影看起來多少有些蕭瑟。
王漸抹過眼淚之后,就小心的接過鐵心源懷里的孩子,怔怔的看了好一陣子,直到孩子又開始哭泣了,才手忙腳亂的把孩子還給鐵心源道:“小主子餓了。”
鐵心源抱著孩子走進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產房,趙婉頭發散亂的躺在床上,自從鐵心源進來,她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孩子。
鐵心源把孩子放進趙婉的懷里憐惜的摸著趙婉蒼白的臉蛋道:“辛苦你了。”
孩子似乎能感受到母親的氣息,躺在母親的懷里立刻就不哭泣了。
趙婉看著孩子笑道:“果然是一個兒子,夫君,您說,這是上天注定的嗎?”
鐵心源笑道:“這是你的功勞,也是你的命運。”
趙婉驕傲的抬起頭道:“既然是上天注定的,妾身就要為我的孩兒拼上一拼。
我的孩兒必然是真正的萬王之王,注定的天下之主!”
王柔花在一邊皺眉道:“孩子將來能不能成萬王之王我不知道,你如果在兩個時辰之后還沒有奶水,我孫兒就要挨餓了。”
母親的一句話就把趙婉從夢幻般的幻想中喚醒,揉揉自己鼓脹的有些發愁。
想跟母親求教的時候,卻發現王柔花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張嬤嬤在一邊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
“孩子力氣小,不一定能吸允開母親的鐵心源兩輩子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聽張嬤嬤把話說了一半,就希望她能繼續說完。
趙婉的雙頰可疑的變紅了,張嬤嬤見趙婉聽懂了自己的話,也跟著笑瞇瞇的離開了產房。
帶著紗帳的床榻下面裝著四個輪子,四個侍女輕輕地一推,床榻就離開了臨時搭建的產房,回到了趙婉的臥室。
鐵心源是三個時辰之后離開房間的,神情有些尷尬,趙婉則笑瞇瞇的,他們的兒子趴在胸口喝奶喝的非常有力氣,跟著鐵心源一起出來的水珠兒看都不敢看大王,覺得他可能隨時會發怒。
未來的三個月的時間里,那些產婆不許鐵心源留宿趙婉的房間,只能在白日里去看孩子和產婦。
回到書房,孟元直一個人坐在里面,就著一碟子鹽豆有滋有味的喝著酒。
鐵心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之后笑道:“到底是我生兒子還是你生兒子,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高興?”
孟元直拿手敲敲酒杯,示意鐵心源給他倒上。
兩個人的時候再說君臣身份就很沒意思了,鐵心源很自然的給孟元直倒了酒,眼看著他一口喝干之后道:“巧哥他們剛剛來過,不方便進房間……”
孟元直笑道:“這種事情還是親自確認一下為好,否則沒人能安心。
哈密王世子降生,全哈密普天同慶,王漸已經寫了奏表,你也要寫奏表,歐陽修也要寫奏表,澤瑪要擬定王世子的請封文書給大宋鴻臚寺,王后也要親筆寫玉牒給宗人府,太后要在我哈密的宗廟祭天,你要呈表給鐵家的祖宗,為祖宗立廟號,建太廟。
如此一來,我哈密皇族就算是真正的確立了。”
這些事情早就有過論定,因此,孟元直提出來的時候鐵心源也不感到突兀。
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大赦哈密罪囚,建立孤老院,憫慈院,義莊,這也是應有之義,歐陽修早就擬定了文書,就放在你的桌案上,如果同意,官府立刻就會辦。
哈密需要大赦的罪囚總共有一千四百八十七人,當然,還有一個老家伙是不能放的,他必須腐爛在監牢里。”
鐵心源搖搖頭道:“一片云放掉吧。”
孟元直吃驚的問道:“真的放掉嗎?”
鐵心源點點頭道:“真的放掉,給他一塊土地自耕自食,一個武功盡失,又被閹割的老蒼頭沒什么好擔心的。”
“你不擔心他出去胡說八道?”
“說什么?說我是一個馬賊?老子本來就是一個馬賊,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想過隱瞞。”
“我已經給單遠行去了密信,東京那邊開始要為世子造勢了。”
“你們打算怎么造勢?”
“買通司天監的老家伙,說有大星墜于西垂,又有新星定圖西方……”
“墜落的大星是誰?”
“喀喇汗!今天死了。”
“胡說八道,你怎么知道喀喇汗死了?隔著一千里地呢。”
孟元直嘿嘿笑道:“他吃了牽機藥想不死都難,你可能想不到,阿丹這個家伙回到博斯騰湖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掉喀喇汗,至于哪天死不重要,反正他死定了。
這是撒迦那個老家伙給阿丹制定的計劃,弄死喀喇汗嫁禍給穆辛,然后找機會掌握喀喇汗的軍隊。”
鐵心源笑道:“撒迦不會不知道,不論是穆辛還是阿丹都是我的死敵。
另外,這個計劃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塞爾柱人之手,阿伊莎這個女人說到底還是向著自己的父親。”
“女生向外不奇怪,這一次阿伊莎可是真的在為阿丹考慮,如果塞爾柱國有機會吞并喀喇汗國,形成一個統一的大一統的突厥遺族,那才是真正的帝國。
這樣一來,對于阿丹的母國巴格達卻有無窮的好處,畢竟,用喀喇汗國來換取巴格達一城之地,塞爾柱國無論如何都是賺的。“
鐵心源喝了一杯酒笑道:“你以前都不屑知道這些蠅營狗茍的事情,現在怎么這么勤快?”
孟元直大笑道:“以前沒有目標,即便有目標也是虛的,現在你給我們大家生了一個活生生的目標。
老子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連命都可以不要!”
鐵心源不由得笑了起來,拍拍孟元直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干,我知道你做夢都想回到大宋去光宗耀祖。
我們兄弟將來如果可以各得其便也算是一樁美事。”
孟元直冷哼一聲道:“將來回大宋的名份有了,你也不能缺少我日后享受榮華富貴所需的金子。”
“你回去了,你兒子不是還要在哈密為官?想要孝敬找他們要去。從下個月開始,你也開始領俸祿。”
孟元直哈哈大笑道:“也好,給我定高一些,你也知道,老夫現在不僅僅是宗師級別的高手!
還是一個合格的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