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席位上各位正教教士有的瞪著驚恐的眼睛并縮回脖子,有的大膽放肆地哂笑起來,有的則攤手聳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但那位角落里的教士繼續用不太流利的希臘語回答了皇帝:
“陛下,所謂的御定就是帝國的皇室和政府......沒有重視教會和修道院的自治原則,通過,通過各種渠道,直接對各地區會堂司缽實施影響,而司缽再對教會實施影響.....”
整個會堂有些嘈雜,這讓那角落里的人說的話語不是特別清晰,但某些刺耳的言語還是讓所有人更加震恐,侍衛們已經看到巴塞琉斯閣下的臉色繼續發生著某種變化。
“教會自治的原則哪里來的?”皇帝伸出手來,努力保持著鎮靜發問說。
“我想應該是圣彼得和圣保羅兩位使徒,一位在西方,一位在東方,一位模仿舊元老院制度,一位模仿希臘學院制度,建立起來的......”
“圣彼得說的話你們就相信?”皇帝此言一出,整個會場幾同炸裂,那角落里的發問教士顯然也感到震怖,他沒想到神圣正教帝國當中的統治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們,不要見風就是雨,圣彼得的言論哪里來的?距離我們這么多年,誰能保證他的話不被竄改。就算沒有,這庫里亞制度又是哪來的,難道不是羅馬皇帝和民眾共享的權力架構嗎?所以按照完整的邏輯鏈條,教會自治的權力就是羅馬皇帝賜予的,皇帝也是上帝在人世間的代理人,是羅馬法律的持劍守護者,這樣說有錯嗎?”
這段話說完,皇帝上前半步,用種決斷性的強烈語氣補充,“所以不管是各會堂區還是正教會,也不管是摩西亞、薩瓦還是伊庇魯斯,也不管是猶太會堂、清真寺或祆教祠,所有教職人員的產生,都要遵照羅馬的基本法律,民法典、皇帝注釋和萬民法,去產生!”說最后句時,高文還有力劈下了手。
這下,會堂里鮑格米勒派開始為皇帝的話語鼓掌,而自新會則表示靜默,而正教會的眾人都發出很大的潮水般的抗拒聲。
“但陛下......”那角落里的人還準備發問。
但是會堂里警備的侍衛武士們,已經握著劍柄,晃動著甲片,魚貫開始朝著聲音發生處而去了。
皇帝繼續怒斥著,“你們這些教士,根本不懂得權力的來源,整天就說些幼稚、被動、不負責任的言論,有時候蠢,有時候壞,有時候既蠢且壞。你們那些小心思朕能看不穿?談到教會和修道院財產,朕倒要問你們,難道圣經里提過修道院和修道人士可以擁有私人財產的嗎?難道心靈不才是主的神殿!現在你還問我支持不支持邁森布里亞的托馬斯司缽,他是標標準準由羅馬法律產生出來的司缽,朕怎么能不支持,你說說?現在又說朕是御定,絲毫無視朕遵守法律的精神,是不是在將來,斷章取義就想把朕在私撰的編年史里大肆評判一番......”
“陛下,陛下,那為什么還要強制性推行希臘語的圣經書稿,陛下,陛下,難道斯拉夫語不夠神圣嗎?”那角落的教士見到殺氣騰騰的武士踏著過道階梯走上來,還在不折不饒地發問。
“希臘語是羅馬帝國官方語言,是法律和歷代巴塞琉斯確認無誤的。斯拉夫語是什么語言,是外來的,粗蠻的;現在朕在皇都里有個客人叫華萊士將軍,朕時常和他談笑風生,使用的遙遠的蘇格蘭高地語,那華萊士以后定居下來,是不是也可以要求這個帝國圣經、福音傳道書都采用蘇格蘭語呢?你要求特爾沃諾、大普雷斯拉夫這些城市用斯拉夫語,他要求拉古薩用拉丁語,長此以往這個帝國分裂成什么樣子。”
“可斯拉夫語......”
高文繼續打斷了他,大聲吼道,“想說斯拉夫語和西里爾字母的,可以遷徙回摩爾達維亞去,現在那里的多神教蠻族渴望基督教義的感化,你們正教站幾個人出來,給朕去那里推行教化十年。”
“這和摩爾達維亞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怎么就沒關系!耶穌說我給窮人洗腳,圣彼得和圣保羅說我用靈感化最野蠻最放縱的人。現在你們這群教士,卻只會讓窮人給你們洗腳,修道卻占據著大量世俗權力和財富,耽于安樂耽于自我,根本不愿前往遙遠的苦難的危險的地區,去推行我主的慈悲。自新會的呢,有沒有站出來,愿意向多瑙河北部的蠻遠地區傳教服務?”
這時候,大約有十名自新會的干事當即自席位上站起來,表示愿意聽從皇帝的呼喚,前去任何區域從事這樣的工作。
會堂更加亂了。
“但是陛下,你這做,是不符合圣經......”
“朕已經派人去古老的祭司王國度那里去尋找圣經的真典,你口中的圣經是什么?所以朕和你們說,你們這樣子,未來是根本不行的!將來奧赫里德、特爾沃諾等地的主教敘任,君士坦丁堡也都將有最終的決定權!”當侍衛武士們將驚叫的摩西亞正教教士們給拽走驅散時,皇帝還站在會堂中心的天井下,最后他指著被強行帶離的眾位教士,“今天朕算是得罪你們一下!”
“邁森布里亞皇帝怒斥教士事件”在接下來歲月里,也成為了整個帝國津津樂道的話題,不過所有人還是感恩皇帝當時的仁慈,沒有處刑流放任何教士,只是把他們狠狠駁斥了番,但當時大部分人沒想到的是:所謂皇帝去約翰祭司王那里,尋找真正原版圣經的事情,居然是真的,高文真的把它付諸實施。
而尋找的隊伍領頭的,居然是信奉儒學的趙昭。
他這時已渡過紅色海洋,抵達了大海之王的領地,也就是傳說里的“蓬特之角”最西端的澤拉港,現在這里已沒有王者的權力存在,各個自治的商貿集鎮,不斷從塞魯基渡海來的新月教圣戰者,充斥著這里的風景。
在處塞魯基人筑起的商站里,趙昭神色凝重地踱入其中,房間的座椅上另外幾位來自唐土的商人見到他,即刻起身作揖。
“大公平王!”聽到這個名諱,趙昭都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