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私下傳信對他們說,這是我的權宜之計罷了,你們屈就下,等我回來再議對策。
亨利則公開宣揚,這是白字黑字教皇親筆署的御令,絕不可能更改。
而羅馬城的留守樞機們卻集體發聲:我們把尤金罷黜掉,否認他的合法性,就能順帶廢除掉這份條約了。
于是尤金大驚失色:“怎么好好的就要把我給廢掉?”
但沒等他交涉成功,羅馬城的拉特蘭宮里大部分留守樞機就舉行了新的教宗選舉典禮,他們全都披上莊重的紅衣,在密室當中激烈地討論著人選。安塞姆在私下尤為積極地活動著,他花了大筆的金錢去賄賂其他樞機們,抱著必勝的信念希望就任新教宗。
而選舉的結果不出他的所料,他以高票當選“圣天使之堡”里新一屆神的執政官。
就在安塞姆躊躇滿志準備接過法冠和權杖,執掌整個拉特蘭宮時,突然有幾名樞機在就職典禮前找到他,詢問他說“當您坐在圣座上后,將如何處理之前亨利在蘇特里城的暴行?”
安塞姆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問題,便猶豫下后含糊宣稱,“我保證一切會在以后走上正軌的。誠然教宗是擁有兩把劍的,但我認為世俗之劍由教宗親自拔出是不理智的行為。”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自己并不熱衷于向亨利第五復仇,也不會過分主張“克呂尼派”的精神。
克呂尼派是當時羅馬教廷的思想主流,它的核心目的是把世界各地的教會和修道院從世俗領主手中解放出來,圍繞著羅馬城建成個“神權國度”來實現自我管理。
自然安塞姆的想法,讓聽到的人感到極度不滿——當這幾名樞機退出后,又和其他樞機們在密室里再次激烈商討起來,過程當中安塞姆賄選的行為被檢舉揭露出來,于是大伙決定把還沒宣誓就任的安塞姆也給撤免掉,理由是賄選、親近世俗帝國。
結果當晚,安塞姆忽然私自擄走一批圣物,和六名他最親近的樞機團成員,一并逃離羅馬城。
幾日后安塞姆出現在巴里城當中,該城的錦冊大參議院隨后緊急開會磋商,以高票通過的局勢決定迎接安塞姆入城,并給他加上“神的執政官”的頭銜,即承認他為真正的教皇,而后批準了一項專門款項,在巴里城為安塞姆修建宮殿處理教務,安塞姆還得到了個“教宗新名”——博尼法齊烏斯。
安塞姆在巴里城就任,當然得不到羅馬城官方的認可,他們很快也推舉一名來自葡萄牙的大主教巴格為新教皇,也得到了“教宗新名”——本尼迪克特。
看到教宗分裂的亨利第五樂不可支,反正他也得到了加冕禮,倒也樂得看到羅馬城的神之國度分崩離析下去,于是亨利第五干脆將父親的牙慧重拾起來:在拉文納重新把先前的那位“偽教宗”抬出來,對方本是位平信徒叫吉伯特。結果亨利第五在一天內讓他得到三次祝圣任命,從平信徒到執事到本堂司缽再到所謂的樞機主教,接下來第二次任命他為教皇,即吉伯特.西爾維斯特。
而無法返回羅馬城的歐文塞思.尤金,只能前去托斯卡納托庇在女公爵瑪蒂爾達之下,但他也得到部分舊樞機和修道院人士的支持,繼續以正宗教皇的名義發號施令。
好像在短短一夜間,整個教皇國翻天覆地,一分為四,都聲稱自己才是正牌,當然各國和信眾們都驚呆了,為表示區分,只能稱呼他們為“舊教皇”、“新教皇”、“巴里教皇”和“拉文納教皇”。
現在尤金得到的是卡西諾修道院和女公爵、西西里大伯爵的支持,并在尋找更多的盟友。
而本尼迪克特得到的是羅馬城本地大貴族和民眾的認可。
拉文納的西爾維斯特不必說,不過是亨利第五手中的工具罷了,呆在當地很少出面,影響力甚微,大約真的只是個吉祥物。
可巴里城的安塞姆.博尼法齊烏斯卻頗為進取,他很快就高效地組織起殿堂和班子來,并以他為旗幟吸收了意大利各地教會里的“希臘派分子”,迅速發展壯大起來,頗有和羅馬正統教廷分庭抗禮的勢頭。想來安塞姆的一生也頗為可歌可泣,本來他被前任教宗派往巴里城,就是為肅清驅逐當地的希臘教派的,但而今卻成為了這群人的領袖,所以說人的命運可真的是微妙。
并且此刻,明眼的都知道,這位巴里教皇明顯就是吃著塔爾蘇斯高文碗里的飯的,他就是高文的代理人。
得知真相的尤金也極度震怒,開始和瑪蒂爾達商議,要準備一系列對高文的打擊措施。
但這一切都已不在高文的眼中。
因為剛剛得知“蘇特里之變”的消息,高文就果斷下令——全軍抓住機會,不用再理會任何來自教宗的命令和仲裁,一面在君士坦丁堡和加利波利半島實施登陸作戰,一面將特遣軍的另外一半送往梅地亞港,歸大伯爵梅洛統制,和小羅杰、泰提修斯、米哈伊爾、貢萊托的帝國聯軍決戰!
迅速地,馬里馬拉海上千帆競發,炮聲隆隆,得到命令坐鎮于阿拜多斯城的尼基弗魯斯.布雷努斯大公爵雖然戰場能力欠奉,但后勤調度能力還是卓然的:他整備道路,建設修復干船塢,并成功將一批批輕船、裝備和人員送至加利波利。
加利波利港中,有六艘威尼斯的大型艨艟加萊戰船,和四艘西西里戰船,指揮官為西西里的阿布赫,原本在此等待命令準備穿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前去黑海截斷梅地亞的補給線的。
但現在阿布赫發覺,他的戰船連保持馬里馬拉這片內海的主導權都非常吃力。
因為敵方造出來的,小狼和蚱蜢般的“賊鷗”輕長船數量實在是太多,用句話來形容,就是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