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連法蘭西王宮總參事瓦洛也震驚了,沒想到,諾曼人比起他們來,更迫不及待地渴望訴諸武力。
而高文則以關愛傻子的眼神看了理查德伯爵眼,說了兩句可有可無的客套話,便將佩帶著的磷火之劍取下掛起。
于是乎,理查德焦急地從后背靠近了他,又提醒了次,“安條克新的主人博希蒙德公爵,懇請您發動對希臘王國懲戒性的戰爭。對于卑劣、懦弱、妄自尊大的希臘民族來說,使用鐵拳叫他們聽話屈從,要遠比使用懷柔政策要有效得多。”
“我并沒有理由發起戰爭,更不希望為博希蒙德火中取栗。”高文平淡地拒絕說。
“公侯閣下早有預案,現在休的慘死用嘴是根本辨清不了的,假如拖延不決,那是真中希臘皇帝的下懷。大公爵殿下,你將來是不是要協助戈弗雷爵爺攻打阿扎澤,是不是要幫助所有朝圣者光復圣城?那么居心叵測的希臘皇帝不能抱有怨恨和不滿而居于我們的后路,因為你的塞琉西亞更是首當其沖的。”理查德拿出了博希蒙德的密信,貼在高文的肩膀邊,“起碼需要一場武力的壓服,戈弗雷、鮑德溫兄弟,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閣下,還有弗蘭德斯羅伯特都愿意支援于你,就算是雷蒙德爵爺也表示要置身事外。在您拔劍開辟坦途大道時,面前沒有任何障礙的......是時候了,功成后大公爵閣下你便是塞琉西亞的凱撒,博希蒙德則是安條克的凱撒,事成后他還會返回阿普利亞地區,鼓動更多的諾曼人來圍攻君士坦丁堡,憑借您和諾曼人的實力,叫那區區科穆寧皇帝屈服,根本不在話下。”
說完,理查德合掌,對著瓦洛看了兩眼,抬高了聲音,“如此,死難的休和威廉伯爵的仇讎也都能夠報復了,而不是耗在這里被希臘人那繁復可鄙的套路修辭不斷折辱,沒有比這更加完美的方案,相信我。”
聽到這里,高文的身影長長地投在營帳帷幕上,他對理查德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悠然嘆了口氣,感覺他的影子隨之微晃了下。
第三日,高文依舊在緋帳內和約翰皇子碰面,并且說到,既然事情如此長久都沒法得到厘清,那么就采取古樸的辦法,“休慘死的地點,位于閣下領地邊境內,所以帝國應當為此擔負起責任來。”
“高文你現在完完全全是帝國的大公爵,使命是統轄安納托利亞地區所有的陸軍和諸島嶼的海軍,不管休死在哪里,負責人都應該是你。”約翰憤怒而毫不留情地指責說。
“時間來不及了,若想皇帝和朝圣者的盟約繼續生效,東西方繼續合作,那么就必須要有人為此事件肩負完全的責任,所以我希望陛下和帝國認清這個現實。”高文也失卻了耐心,言辭咄咄逼人,他很明顯希望激怒約翰,來找到破綻。
“你說的沒錯,我父親已經帶著一萬軍隊渡過了海峽,潘非利亞軍區的可戰之兵也有萬數。不過這批人到底是作為朝圣者盟友存在,還是敵人露面,其關鍵完全取決于你們,特別是你高文,像你這樣的雙重身份,更應該謹言慎行。”約翰絲毫不為所動,說話滴水不漏,而后他靠近了高文兩步,“還有一點非常致命,那便是位和休同行的威廉.格朗梅尼勒伯爵,他的尸體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高文朝后退了兩步,王宮總參事瓦洛喊叫起來,說“什么,為什么沒人對我說這樣的事,王弟殿下罹難了,而威廉.格朗梅尼勒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威廉.格朗梅尼勒的下落,我們也在積極尋找,但是我懷疑他一并遇害,不過是尸體埋葬的地點不明。”高文有些慌張地抬起雙手,做出撫慰的姿態,希望這個疑點的討論到此為止。
“那就根本無法蓋棺定論,對不對!只要威廉.格朗梅尼勒一天不清楚是死是活,或者找不到尸體......”
“也許威廉.格朗梅尼勒根本就是逃回了阿普利亞,或者安條克,因為畏罪和栽贓的想法。”約翰即刻打斷了高文的解釋。
瓦洛再度大嚷起來,“我明白了,安條克的博希蒙德指使......”
“瓦洛你住口,這根本是無妄的猜想,什么時候猜想可以代替事實了?”高文狼狽地支撐著咆哮著,而后他滿頭是汗,對約翰再度懸起了“免戰牌”,并稱威廉.格朗梅尼勒一日不找到,這些惡意猜測便是毫無根據的。
“很好,我們總算達成了一致。”約翰氣勢奔騰地盯住了高文,而后為今日的互相辯駁做出了總結,是的——他已經取得了完全的壓倒性的勝利。
旁邊座位上的毛普洛斯也哈哈笑起來,帶著十分贊許的目光:沒錯,羅馬帝國的辯論術,是無可匹敵的,更何況眼前這個毫無禮數,用下半身騙走愚蒙公主的瓦良格人。
而據說晚上,在高文的營地里,瓦洛開始大鬧起來,說了許多不利于朝圣者團結的話來,他指責博希蒙德是黑心的幕后劇院老板,高文是個和稀泥的蹩腳演員,其他領主都是搭幕布的卑賤雜役,為了兩三個銅幣不惜出賣良心,魔鬼和小丑為他們報幕、吹喇叭,他們演出的全是惡心、下流、反基督的劇本——高溫則坐在另外個營帳里,終夜都喝著悶酒,聽著瓦洛的諷刺挖苦。
“事態越來越朝著有利于我們的方向發展了,皇子殿下。很顯然這本就是陛下敵人自導自演的一出拙劣的丑劇,毫無人性的法蘭克、瓦良格和諾曼的蠻子、匪徒,他們發起瘋來連自己人都殺。”另外邊,大獲全勝的約翰營帳當中,須發皆白的毛普洛斯也毫不吝惜地表達了對皇子表現的贊美之情。
坐在椅子上暫時休息的約翰,雖然臉上掛著謙遜的表情,但內心里還是非常激動和受用的。在他先前的生涯當中,始終都將高文看作是最強大的敵人來看待的,今天的“奮銳鏖戰”,雖然只是讓高文在言辭上落了下風,但還是極度振奮人心的,也許這就是西方法蘭克人所追求的,騎士和騎士間那種公平的角斗。
但這會兒,他極度厭惡的丑陋將軍泰提修斯,又不識時務地站在營帳外求見。
“怎么跑來的,不是讓他據守非拉多菲亞姆城的嗎?”約翰咕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