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聲鼎沸,而在圣智大教堂內廳的裝飾精美的小室里,安娜在墻壁水管噴出的蒸汽間,輕輕脫下了事先穿戴好的禮服、冠冕與頭飾,站在了浴室的圍廊間,幾名使女在長公主的身邊,進行著細致的除垢和清洗的工作,而后還要在她的身上涂抹上點油膏,其實早在寢宮內安娜就完成了這一系列的程序,現在如此做不過是遵循規定的儀式程序而已。
越來越多的蒸汽涌出,像霧般地遮攔安娜的雙目之前,此刻她的心情還在迷蒙,父親、母親、弟弟,還有高文,這些人物的面相不斷閃現糾纏在她的腦海當中,錯綜復雜,還有昨晚那個古怪奇特的夢境,那條恐怖的象征自己欲念的蛇,真的已經大到了翻云覆雨的地步了嗎?能給自己帶來帝國冠冕的“七嶺之地”,到底又在何處?是高文帶著她去嗎?可是仔細想想,又怎么可能。
思緒越來越亂,安娜的雙手扶住了肩胛骨,仰起面來,閉上雙眼與嘴唇,仍由水滴順著籠頭管子,噴灑在自己的頭發和之上,心中不斷祈求著圣母的垂憐,讓她脫離迷惘和不安。
同時間,凱撒披著絲質的長袍,與數百名官僚、議員,杜卡斯的門客,還有衛隊的將官。站在了大教堂前廳,兩層彩色玻璃鑲嵌墻的中間地帶,等待著前廳露臺之上,安娜與她母親艾琳皇后的出現和宣告。
而大牧首馬斯達斯則按捺不住,他也走入進來,拉住凱撒的胳膊,表情嚴肅地說。“現在皇帝陛下不在都城內,宮廷攝政皇后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如此大的動靜?還要面向整個都城的議員和公民!”
“尊敬的牧首,信徒的第二領袖,您應該知道我們家族,所欲為何。”凱撒麥考利努斯狂妄地回答說。
“你是要推選新的皇帝?你這樣的野心可不好。凱撒殿下。”
“不不,大牧首你誤會了,杜卡斯與所有羅馬帝國的公民,只是希望將長公主安娜推為皇位繼承人而已。”
“胡說八道!”馬斯達斯再也受不了,憤怒起來,“你們這樣做,是在挾持神圣的教會。也是對現任皇帝的侮辱,同樣也是根本不符合帝國的法規的。”
“帝國的法規,是每個人,無論他出身如何。只要能通過公民和元老的認可,都足以登上御座。”凱撒毫無慌亂愧疚,“現在科穆寧皇帝并不在皇都內,所以我主張推出四位共治皇帝來,分別是鄙人、安娜、宰輔伯里爾、還有第修拉姆大公及帝國第三榮耀者尼基弗魯斯.布雷努斯來,來執掌整個帝國的留守權力。”
“有什么理由?”馬斯達斯不為光火,他知道凱撒如此提議。就是要牢牢將杜卡斯扶上皇位,他本人是安娜的舅父,伯里爾這群首都官僚又唯他的馬首是瞻。布雷努斯眾所周知將來就是安娜的丈夫,這種提案的簡直不用多說。赤得可以。
“當然有理由,我與宮廷攝政艾琳皇后已經得到了可靠的情報,科尼雅蘇丹吉利基,正在籌劃對尼科米底亞要塞的一次巨大的攻擊,很可能會威脅到皇都的安危,而都城極其周圍的防務責任非常重大,而艾琳皇后畢竟是女流之輩。所以我認為在此時刻,應該要選出共治皇帝來處斷事宜。”凱撒應該是早有準備,振振有詞。
“我重申遍,這是非法的!”說完,大牧首把惱火的眼光,轉向了帝國的首輔大臣伯里爾.弗條斯,但那位目光游弋,心虛地避開了自己。
“說到非法,難道科穆寧家族登上皇位就是那么符合主和帝國民眾的意愿?要知道當年四凱撒內戰時刻,就是因為他與我們杜卡斯家族聯姻,才讓勝利天平向這個姓氏傾斜,是因為我的父親支持他,把艾琳嫁給他,才讓他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家族登上御座。至于大牧首你要問我,當年杜卡斯為什么會如此?因為各方利益的妥協,在那樣你死我活的態勢下,年輕的阿萊克修斯登基,才不會引起各方的過激反應,所以杜卡斯把色雷斯與馬其頓給了他,布雷努斯家族把第修拉姆給了他,福卡斯家族把小亞細亞給了他,這才有了科穆寧這個微弱寒門小家族的今日。”麥考利努斯決心采取“以理服人”,所以在大牧首,和眾位官僚面前舉高雙手,“而現在阿萊克修斯昏頭了,他要違背古老的民主程序,企圖在羅馬邦國里搞家天下這套,在沒有得到大部分元老階層的認可下,就暗中準備讓自己的兒子約翰登基接班,還人為制造出許多可笑的新頭銜,讓古代榮耀不斷黯淡下去。清算的時刻來到了!”說完,凱撒舉起了金鷹權杖,對著在場所有人,包括高階的修士、教長,各路顯貴達人,外國高等使節,朗聲說到,“試問眾位,若是約翰接受皇位,諸位認可嗎?”
當即很大的質疑聲爆發出來,但也有人喊出了認可的聲音,“我這是在為帝國考慮,只有安娜.科穆寧,她得到了杜卡斯家族的認可,在未來也將嫁給布雷努斯為妻,她與自己的丈夫共同登上皇位,才能平息這個帝國的沸騰不安。請大家選舉個真正的羅馬人的紫袍女子,與他血統同樣高貴的丈夫吧!至于約翰,我在此做出承諾,只要他與阿萊克修斯愿意認可大家的方案,就能安保富貴,將來可以進入修道院,用神學來服務于國家。”
隨著凱撒的這句呼號,整個大教堂的前廳氣氛達到了最高,喇叭吹起,花瓣飄灑下來,在綠色的利比亞大理石巨柱前,許多人都涌到了露臺前,在那里美麗端莊的艾琳皇后,攜著頭戴小冠冕、睿智聰慧的安娜——穿著莊重禮服,讓所有人都驚羨她的儀態的安娜,緩緩走到了露臺的欄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