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奇襲,就是要出乎敵人的意料,而將戰場態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的一種策略。精心的準備,果duan的決定,縝密的思維,是缺一不可的:在先前,威尼斯的了望員與隨軍教士,詳細研究了高文的星圖,并且親自觀測了近日來的云流變化,遂預先對當日最可能出現的瓢潑大雨做出了估測。
“那就將總攻定在此日!”費萊耶與高文一致決定。
先前起雨時,伯丁見到的,升火照明前往扎塔北部小灣的,恰好就是去接應奇襲隊伍的艨艟,它們在運載士兵完畢后,就又乘著風雨交加,共阿馬爾菲四艘槳帆船艨艟,威尼斯十七艘槳帆船艨艟,一起二十一艘,其中噸位最大、戰力最強悍的執政官旗艦,沖在了最前面,四艘輕型蜈蚣形劃槳戰船殿后,其余一字縱隊,載著“法羅夫”連隊,和威尼斯雇傭的“剃刀連隊”,對扎塔城襲來。
“前方是敵人橫在港汊上的鐵索!”這時候,桅桿上的了望員大聲喊到。
“下令停止劃槳,破壞鐵索。”費萊耶沉聲說到。
很快,命令傳遞到了雙層底艙,長凳上身著防箭鐵釘夾衣的斯拉夫槳手們頓時不再搖動手中的沉重木柄,鼓點也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東倒西歪,汗水橫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船首處。幾名船員將來自于黎凡特的猛火油,澆到了橫亙其前的巨大鐵索上。接著將鐵釘裹著易燃的材料,用鉤鐮刀勾著。嫻熟地塞入了鐵索的環當中,隨后猛地一聲響,雨水里暗紅色的火焰瞬間竄起,順延到了整條鏈條,火光映照了三位指揮官的臉,“突po!”費萊耶而后將手朝前一揮,“在大海上,無論是和熙的晴朗,還是暴虐的風暴。威尼斯人都不會遇到敵手,除了神靈外!”
“圣馬可的劍已然出鞘。”所有水手齊聲喊到,接著揮舞著大砍刀與長斧,斬斷了燃燒變形的鐵索,它斷為了幾截,墜入了海水當中,升起了冉冉的濃煙,在這股青色的煙當中,揚著雄獅戰旗的巨大旗艦。一往無前,駛入了港汊。
“豎起防箭與防火毬的牛皮木楯。”這是費萊耶的第三個命令。
轟隆隆的聲音,在船只兩側,一塊塊木楯被豎起。斜著用鐵腳支撐住,所有的水手與連隊士兵都手執武器,蹲伏在其下。這會兒。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扎塔陸地山丘上的米克斯城堡,它恰好能俯瞰這處港汊與海洋的交接口。城堡的貴族軍官跳著腳叫罵著,揮著劍督戰。隨后一名名士兵迅速在城堞上就位,他們用弓箭和梭鏢,密集朝著風雨彌漫的下面拋射著,但來襲的船只豎起的木楯板,就像有著鐵般龜殼防護,在上面還打上了鐵叉與鐵刺,所有的拋射武器落在其上,都被扭得七零八落,紛紛落下,無法對其上的人員造成傷害。
“注意,火毬!”隨著一聲斷喝,在扎塔城的那邊城墻上,戰棚下的守軍們叫罵著點燃了火毬,接著順著斜著朝下伸出的槽道,翻滾著,一個接著一個,呼嘯落向了船只,有的砸到了木楯之上落入水中,有的在大雨當中半途就被澆滅,有的則被水手用長柄推落了下去,費萊耶哈哈笑起來,“扎塔城的末日,毫無疑問到來了。”
“敵人來襲!?”這時候,伯丁迅速反應過來,他冒著雨沖出了宮殿,來到了外圍的城堞當中,他看到了敵人桅桿上的圣馬可雄獅旗,也看到了紅手十字劍旗,正在狹窄的港汊間開動。在靠海的城墻上,自己的士兵正在奮力準備武器,但是弓箭很快就因為受潮而無法使用,于是大部分人手持長劍與戰斧,靠在城堞之后,準備肉搏戰。
肉搏戰,扎塔城的牢固墻壁馬上就要被敵人給踏上了,雙方將士飛濺的鮮血,即刻就會玷污整潔的殿堂,伯丁覺得雙眼發黑,大臣拉多米爾飛奔著趕來,“王公殿下,請動員您的衛隊守護宮城。”
伯丁往后踉蹌了兩步,而后才扶住了垛口,沒有倒下,雨水把他的須發和華服都淋濕了,這位在各方強權下奮戰一生榮耀一生的扎塔王公,而今也要飽嘗如此苦澀的滋味,“是的,叫衛隊固守住這所堡壘宮殿,把敵人給擠回去,擠回去!”最后那句話,他是怒號著喊出來的。
“貢萊托,高文,現在輪到你們了。”當艦船陸續靠在城墻邊時,冒著箭矢投石的費萊耶,對兩位陸軍指揮官大喝到。
水手們將滑輪和絞索安置在桅桿上,接著轉動機關,原本倚在桅桿上的梯道就此放倒,靠在了扎塔的城頭之上,但這時候順風大作,船只顛簸動蕩起來,戰士們個個面有驚懼,不敢貿然爬上梯子。
而此刻,那邊扎塔城頭的敵軍也聚集得越來越多,許多人緊張地叫喊著,從軍械庫里運來破壞的器械,準備將威尼斯與阿馬爾菲船只搭上城頭的梯道給破壞掉。
“剃刀連隊的勇士們,我們上去。”關鍵時刻,貢萊托第一個背著長劍,舉著盾牌,順著梯道沖了上去。
“法羅夫連隊的勇士們,錦冊兄弟會的勇士們,可不要落后了,遠征道路上的第一次榮光在召喚著我們!”高文也在艦橋塔樓上揮手高呼,接著帶隊的喬瓦尼也舉著騎矛,背著盾牌與劍,緊隨著貢萊托,在風雨上爬上,接著一個士兵拉著一個士兵鎧甲后的掛扣或鎖環,踏著在海水里劇烈擺動的梯子,吶喊著攻了上去。
旗艦如此,其余艦船也都效仿起來,阿馬爾菲的水手也再現神技——自橫著的桅桿上滑行,躍入扎塔的城堞后奮戰。
城堞、垛口和塔樓上,到處刀光血影,喬瓦尼前面的士兵被一塊磚石當面砸中,慘叫著滾了下來,喬瓦尼機靈地側身躲開,接著奮力躍上,一手拉住梯道穩住,一手手持騎矛,扎中了那個拋下磚石還未來得及收回身形的扎塔勇士咽喉,對方撲騰身死,倒在垛口上,阻截住了后面人的射擊,接著喬瓦尼喊到,“扎塔城已經被兄弟會擊破,主眷我等!”拋下了騎矛,自背后拔出劍來,拉著那家伙的尸體,借力跳入了城堞后,其余將士奮發吶喊,也挨個沖了上去。
高文在艦橋之上,也仰視著城頭的戰況,雨水洗刷著他的面龐,并不斷走來走去,調撥人手增補上去,這時候他發覺一名身形瘦削,也穿著兄弟會罩衣的劍手,在他身邊嘿哈嘿哈地比劃著,跳來跳去,并時不時舉著盾牌走到自己與威尼斯執政官面前,做出遮擋的姿勢。
“你是哪里人,同工兄弟!”高文帶著點不悅的語氣,他看到這家伙的眼神里,有種畏懼與輕浮。
“我來自風景如畫的西西里,那里有美麗的羊群,還有漂亮的姑娘,大公閣下。”那希臘籍貫的劍手說完后,又深吸口氣,接著長叫聲,舉著盾牌躍到了高文的右側,乍看起來好像是他在護衛大公,但細看起來他卻是在“順著”箭矢方向游走,反正就是不愿意靠近梯道,更不要說攀登上去支援戰友了。
“說出你名字,還有你為什么跑來,但不愿意參與作戰!”高文徹底生氣了,這家伙看來也深諳“在領導身邊就是安全”的硬道理,揪住了他的衣甲,喝問到。
“對不起大公閣下,我叫萊特,是勾搭了名家鄉諾曼騎士的老婆,沒辦法才跑來參軍的。”這位叫萊特的倒也暢快,像只小雛鳥般瑟瑟發抖。
高文一把就將他推上了梯道,隨后揚起磷火之劍堵住他的退路,“上去,萊特。”
接著見到對方回看著自己,并哭喪著小白臉,高文把劍刃抬高,再度暴喝了同樣一句話,萊特便哇哇叫著,擺動著頭發,連佩劍都在慌亂里丟掉了,光著手“奮勇”攀登了上去。
三分時間后,城堞上的扎塔軍被殺得潰散,一些人拋下武器投降,卻被貢萊托拔劍全部殺掉,剩下的心理徹底崩潰,有的跳入海水當中,有的躲入民居,還有的遁逃去了伯丁的宮城里。
其余方面,在北部山丘要塞群落,在沙洲地帶,紅手大連隊其余團隊,在韋薩特.梅洛的調度下,也奮力圍攻,營造出聲勢,讓扎塔軍不能相顧。但是,山丘四座要塞當中的守軍,看到威尼斯人與高文的聯軍已經登上城墻,奪取城市,因為擔憂王公安危,便全部抽調出主力隊伍,要順著海岬入城,增援夾擊高文所部。
時間分秒必爭,高文也爬著梯道,登上了城頭,隨后帶領三十名兄弟會,與十名衛隊武士,順著戰道,朝著能控制海岬的那面城墻奔去,在那里幾名斯拉夫士兵正在全力扳動機關,企圖把吊橋給放下來,接應山丘守軍入城。
高文躍下來,掄動戰斧,劈殺了其中的兩位,其余嚇得轉身就跑,也被隨即趕至的兄弟會殺死,接著高文削斷了立在城頭的扎塔旗幟,看著在海水壕溝前蜂聚而來,但卻無可奈何的山丘守軍,哈哈大笑著,將砍斷的旗幟長臂一振,拋了下去,山丘守軍們紛紛躲避,接著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