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所有出征的將士,舉著武器與各色戰旗,以綴著流蘇的君士坦丁大帝御旗為核心,浩浩蕩蕩穿過了新金門,抵達了圣約翰大教堂,在此大教堂更上處的山麓處,皇帝正在盡全聯建一所嶄新的豪華教堂,圣使徒大教堂。
工地前,擺放的全是一列列帶著紗質垂簾的肩輿,全君士坦丁堡的貴婦都立在那里,她們是響應了皇帝與帝國的號召,在此給予征戰臨行的將士以慷慨的布施的。誰都知道,帝國財政現在十分艱難,壓在百姓頭上的重稅已快達到臨界點,所以貴族在橫征暴斂之余,多少也要回報些出來,所以每次軍隊出征前,這種臨時性的布施,或者說也是種變相的“富人稅”,就成為了皇都的一景。
在這里,貴婦、外國商賈們反倒沒有那么慳吝,因為在這公開的誠,他們可以隨意揮金如土,而不受教會的責難,況且這也是為家族積累名譽聲望的最佳時機。
首飾、銀錢如雨點般拋來,軍仆和士兵們爭相搶奪,高文卻始終走在行列的中央,背著自己的行李和武器,他的興菲特亞斯見主人這副模樣,也只能哭喪著臉跟在后面,任由銀幣在自己腳下滾來滾去。
“高文,高文!”站在圣使徒大教堂地基前的人群當中,衣著華美的尤多希雅正對著自己揮舞著絲絹,她的哥哥瓦蘭吉亞內宮衛隊司令官亞格菲則也站在旁邊,對著高文不斷招手,叫他過來。
“主人,那位宮廷里的長袍貴婦在呼喚你,她一定是對你傾慕有加的!”這讓興萬分激動,但隨后他的前額就被高文鑿了一記,捂著腦袋哎呦哎呦地隨著高文走了過來。
尤多希雅見到高文來到后,是刑如花,隨后她從肩輿后面的匣子里,取出了件猩紅色的半舊披風,“喂妹妹,這可是我當初得到的皇室賞賜。”亞格菲看到這個東西,不由得吃驚起來。
“那時候你還能穿得上,但現在卻不行了。”尤多希雅揶揄著哥哥,接著她把這件披風給遞了過來,“穿上它高文,我還不能像其他的貴婦那樣,給你金錢、絲綢或者首飾,那樣我覺得是對你的侮辱,你是個高尚的武士,不能用習人的那一套。所以我就贈送給你這個東西,真正能代表情誼的禮物——剛才我在點閱斥,看到你是衛隊里唯一沒有披風的一位,他們全都得到過皇帝的賞賜,而你卻沒有,故而我就叫使女貝利婭去宅院里卻了這件,希望能為你的出征抵御些許寒冷與無聊——是的,當你覺得無聊時,就摸摸這件披風,想起在皇都里還有位女子對你牽掛著。”
高文覺得事情非常得不尋常,從他遇到尤多希雅開始,這位美麗的女子就主動無比地攀過來,處處照顧,處處幫襯,難道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精神情侶?話說這在中古世界里,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
但而后不允許高文再苦苦思索了,其他的士兵都擁堵了過來,因為他們許多人都對尤多希雅是熟悉而仰慕的,因為她是司令官的妹妹,也是弓箭侍衛隊長的妻子,更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也是位慷慨慈愛的美麗貴婦。
于是高文也只能將礫來的紅色披風,系在自己的鎖子甲圍脖之上,旁邊的亞格菲則嘿嘿笑著,不斷拍著高文的肩膀表示親切。
忽然,人群里,那位大宦官尼克德米亞走了過來,對著尤多希雅使了個眼色,結果尤多希雅立刻走下了肩輿,與她的使女一起,停止了布施,而是急忙跪在了地上。
接著,尼克德米亞垂手也立在一旁,那邊走過來的,正是昨日高文在宮門前所見,當時坐在第二個肩輿上那個美麗的貴婦,身后跟著兩個男孩,結果見到了這三人,將官和士兵們也全體跪拜下來,“得到圣母、圣子、圣靈庇佑的首席貴婦、君士坦丁.奧古斯都、約翰皇子閣下金安。”
“尤多希雅,我必須得告誡你,皇帝在檢閱軍隊之后,理應是皇子和奧古斯都閣下列在布施隊伍的首位,接受將士的歡呼和禮戴,而不是你們家族。”那名貴婦白皙的臉上,既艷若桃李,又冷若冰霜。
尤多希雅、尼克德米亞與亞格菲對這位首席貴婦沒有任何辯駁,只能唯唯諾諾,隨后便是爭相親吻君士坦丁.奧古斯都和約翰皇子的衣服和靴子。這時候,在旁邊的高文才看得親切,那個白皙高大而英俊的少年孩子,是君士坦丁,為前任皇帝所出,剛剛被封為“奧古斯都”的頭銜奧古斯都、凱撒和其他古羅馬的尊貴名號,在東羅馬拜占庭時代漸漸演變為了榮譽頭銜,下賜給皇親國戚們。而君士坦丁的母親,就是眼前這位高傲而有壓迫力的首席貴婦,名曰瑪蓮娜,是現任皇帝阿萊克修斯的養母,也是前面三任皇帝的妻子——而后,幾名親兵告訴高文,其實在阿萊克修斯剛剛登上皇位時,也企圖休棄出自杜卡斯家族的艾琳,再娶這位漂亮美麗并且還很年輕的瑪蓮娜為后,甚至還得到了自己親生母后攝政王的支持,但在大牧首馬斯達斯的拼死強硬反對下才悻悻作罷,便只能認瑪蓮娜當養母,算是走另外條路,名正言順地接過了皇座——現在,雖然瑪蓮娜將帝國繼承權讓給了那個黑皮膚的丑孩子,即阿萊克修斯與艾琳所出的約翰皇子,但她在宮廷里依舊極有勢力,并且以“撫養養孫”的名目,將約翰皇子強行收到自己的行宮,與自己與前任皇帝所出的君士坦痘起躬親培育。
目的很明顯,瑪蓮娜即便不能讓親生的君士坦丁登上皇座,也得叫自己撫育的約翰登上去,總之她要永遠保字在的“副皇太后”的位子,并朝實質性的“皇太后”挺進。所以現在,尤多希雅所在的卑微暴發戶家族隨便亂搶風頭,當然激起了這位的惱怒。
當然,瑪蓮娜的鋒芒與其說是指向尤多希雅的,勿寧說是指向她背后的那位深不見底,屹立宮廷里數十年而不倒的“旭尼克德米亞”的。
但這位大宦官臉上只是跪在那里,掛著諂媚而無害的微笑,任由瑪蓮娜的訓斥如風如雨,也是毫無變色的征兆——著實叫高文佩服。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