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四怪既然是武陵學界的前輩,自然但凡武陵后輩士子都需拜見。
唐雨在zuìhòu面,雖然叩首在地,還是忍不住抬眼看眼前這三人。
這三人,灰袍士子陳宇翔,白面無須,身材高大,看上去一團的和氣,年齡卻是分辨不出來。
青袍士子丁瑞,生得肖瘦,一雙眼睛分外的有神,嘴角總是掛著戲謔的笑,一看便不是規規矩矩的圣人弟子。
白袍士子閻素,最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一表人才,手中執一柄折扇,當真是士子風流的氣派。
曹清等人跪下,陳宇翔恍若未見,自顧背負雙手,丁瑞冷冷一笑,道:“曹仲永,孟浩然,爾等可是堂堂的,不去跟王善師傅拜圣人殿,何故參拜我們這等邪魔歪道?”
他的聲音很尖利,眼睛翻向天上,諷刺的意味極其明顯。
曹清和孟哲臉一紅,神色十分尷尬。
孟哲一咬牙,道:“今日我武陵學界蒙難,三位師尊能到,我等后學內心感激莫名,圣人學派也罷,邪門歪道也罷,我武陵學界屹立千年,傳承萬萬不能丟啊……”
孟哲說完,立刻頓首,聲淚俱下。
陳宇翔皺皺眉頭,道:“孟浩然,當年你這一批的士子,以你資質最佳。這些年來,你可有進步?倘若我武陵士子皆和你一樣,一生碌碌,所謂武陵傳承又還有何意義?”
孟哲一愣,臉上露出極度慚愧之色,道:“后學慚愧。這些年虛度年華,辜負了師尊對我的教誨!”
“嘿嘿!慚愧?”陳宇翔冷笑道。“你此話為何不和薛貴那老不死的去說,就說你慚愧。虛度了年華,讓他放你和武陵學界一馬,hāhā……武陵學界,盡出一些迂腐書呆子,此等現狀,試問武陵學界還有不亡之理么?”
孟哲更是羞愧,一旁的曹清臉色也是通紅。
被陳宇翔一番嘲諷,他們竟然無話可說。
今日武陵的局面,學界的生死存亡。說一千道一萬,決定的皆是學界的實力。
武陵學界一向都追隨圣人之道,可是薛貴打著圣人使者的幌子,非得說武陵學界勾結西學,便能指鹿為馬,讓武陵學界沒有反擊之力。
現在他們三個所謂的圣人異端出現,局面便悄然發生變化,無論是東郭家還是季孫,孟孫幾家。皆心生忌憚,這無疑是赤裸裸的羞辱了所謂圣人之道。
武陵四怪,四人皆是離經叛道之輩,圣人學派的諸般教條在他們眼中皆是狗屎。
但是這四人。在蒼穹大陸卻也是大大的有名。
四人中有三人皆擅長詩詞歌賦,也皆得到圣人傳法,四藝之學自成一派。
這幾人一般不在大楚境內活躍。所以大楚士子對他們了解并不多,但是在宋國。晉國卻是大大的有名。
本來武陵學派已經成了砧板上的肉,此三人一出現。局面便有所不同。
武陵學界實力大增,關鍵是武陵四怪很難對付,想以圣人之道壓他們,那無疑是徒取其辱,而且他們行事怪誕,往往不按常理,不好對付啊。
薛貴臉色陰晴不定,道:“好啊,王國公,曹清,還說圣人令污蔑了爾等。今日你們當眾結交奸邪異端,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說?”
他的氣焰似乎又上來了,在局面微妙之中,三家頭面人物皆給他使眼色,背后有三家的支持,他的底氣比先前是更足了。
孟哲勃然道:“薛師,爾等說誰是奸邪異端?今日來的都是我武陵學界的前輩,陳師,丁師,閻師皆修的是圣人之道,人人均是四藝的大師,又哪里是西學妖孽?”
“是么?孟浩然,你簡直是自欺欺人。武陵四怪,還有一人你為何不說?那數典忘宗的軒轅雪峰難不成也是修的圣人之道?”薛貴冷笑道。
他這一說,孟哲臉色一變。
曹清道:“可是軒轅先生今日并未來,你又怎么能說我們和軒轅先生結交?”
薛貴hāhā大笑,道:“好個自欺欺人的狡辯,誰都知道武陵四怪,彼此之間交往密切。陳宇翔等人都來了,難不成軒轅雪峰那老賊就例外么?”
東郭玄武道:“不錯,薛長老一語中的,軒轅雪峰便是個十足的異端,乃我圣人學派的死敵。此人沉迷新學,為虎作倀,甘愿為西方毛子的奴隸,此等數典忘宗之人,人人得而誅之,而武陵學派竟然和此等人結交,著實褻瀆了圣人威嚴。”
孟孫長河搖搖頭,道:“本來今日的局面已經得到了化解之道,哎,王國公糊涂啊。竟然招惹了軒轅雪峰這等人,著實讓人扼腕……”
唐雨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不由得暗暗冷笑。
圣人學派,三大世家,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真是厲害。
倒是看武陵四怪這幾人又如何應付?
在此之前,唐雨一直接觸的皆是經典制藝之學,每天都沉浸在圣賢書之中,努力提高自己的才學。
今日方才邁入修行的門檻,一躍成為真正的修行者。
一旦踏入修行中,便不再是凡俗之人,眼之所見,萬物皆不同。
所謂士子風流,風花雪月,那不過是士子閑暇之時無聊的幻象,真正的修行侍jiè又哪里如此簡單?
今天這一天,唐雨自穿越以來還從未經歷,內心震動,同時卻也有躍躍欲試之意。
所以場面劍拔弩張,別的士子皆緊張莫名,他卻心態輕松,冷眼旁觀事態的發展,倘若zuìhòu真是要撕破臉,他恰好可以施展修行之學,檢驗一下自己的修為水準。
正應了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唐雨的個性本不喜與人爭,只是畢竟年少氣盛,骨子里面依舊有難以化解的英雄情結。
薛貴出面,局面再一次變化,這一次三家不再有矛盾,而是一個鼻孔出氣,開始同時針對武陵學界發難。
“嘿!”
一聲低沉的冷哼。
“咳,咳!”然后便是劇烈的咳嗽之聲。
這個聲音無法分辨在何處,似乎在圣人殿中,又似乎在指南中學的門口。
廣場之上的修士齊齊安靜,紛紛環顧四周。
“薛貴,薛順章,季孫石養的一條狗而已,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
“是誰?”
薛貴遽然轉身,神色凝重,他雙手舞動,手指跳躍,“咚!”“咚!”“撲!”“撲!”。
沒有琴弦,他卻彈奏出了蒼涼豪邁的琴聲。
聽著琴聲,唐雨便覺得自己瞬間置身在了蒼茫遼闊的大漠之中。
大漠之上旌旗烈烈,萬千勇士,策馬奔騰,短短幾個音,便能讓人熱血沸騰。
他心中不由得一凜,對薛貴便高看一眼,心想此人高調神氣,不可一世,原來手底下還真有厲害的修為。
琴聲四面飛揚,聲音無形,但卻能讓周圍的人無所遁形。
“嘭,嘭,嘭!”
東邊方向,瞬間掀起三堆飛揚的塵土。
塵土之中,不見人影。
薛貴卻是雙目爆睜,喝道:“豎子爾敢!”
下一刻,他的身體便似乎被一張無形的網給罩住,一團火焰從他頭頂升騰,他整個人被包裹在了這詭異的火焰之中。
他拼命的掙扎,卻逃離不了分毫。
季孫空,孟孫長河臉色齊齊大變,兩人同時出手,季孫空手一翻,手心漆黑如墨。
季孫家的潑墨絕技當頭罩向那一團火焰。
孟孫長河則是筆尖跳躍,如同工筆一般,規整簡潔,那一團詭異的火焰瞬間凝聚在他的筆端。
幾個跳躍之間,便被季孫空的潑墨給剿滅。
此時的薛貴卻已經面目全非,身上的絲質長袍早已經成了灰燼,身體漆黑,頭發眉毛都燒光了,倘若不是季孫空的一記潑墨將這火焰撲街,恐怕狀況更加的凄慘。
他身后的數名弟子連忙蜂擁撲過來,這才讓他免除走光的尷尬。
不過這等狼狽,也著實讓他大學士的顏面掃地。
而季孫空,孟孫長河和東郭玄武三人也是如臨大敵,紛紛將后輩士子安排在后面,三人并肩而立,環伺在薛貴身邊,神色罕見的凝重。
唐雨的瞳孔遽然一收,心中震撼莫名。
他百分之一百的確定,剛才薛貴遭受到的是魔法的攻擊。
唯有正式的魔法師才有可能將火系魔法和土系魔法運用得這般天衣無縫,而且威力奇大。
這等魔法,不見強烈的魔力波動,但是對元素的掌控和排列,堪稱絕妙,根本讓人防不勝防。
就在他疑惑間,圣人殿的正上方出現了一個淡淡的黑影。
這黑影不像人形,倒像是一只蝙蝠一樣,渾身罩在一件寬大漆黑的魔法長袍之中,僅僅露出一半蒼白如死人的臉。
這人個子不高,身形佝僂,整個身體和圣人殿的陰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倘若不是他劇烈的咳嗽之聲,幾乎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所有人都看向此人,但見他雙手張開,如同長了翅膀的蝙蝠一般,人影一閃,就“飛”到了廣場之上,無巧不巧,堪堪就站在唐雨的身邊,兩人相距不足一尺的距離。
“我便是軒轅雪峰!”
黑袍人聲音嘶啞,眼睛如彎刀一般掃向東郭玄武等三人,道:“你們現在就可以清除我這個圣人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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