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業和郭大全同時往清啞面前一擋。
謝吟月則上前一步,拉住謝吟風,道:“妹妹節哀!”
清啞連動都沒動,對謝吟風看看,又看向謝吟月,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你們真不愧是姐妹!”
謝吟月淡然道:“任憑姑娘如何說。”
清啞卻閉上了嘴,什么也不說了。
謝吟月猜不透她心思,不禁痛恨她的安靜。
這個時候,她怎么還能安靜如常呢?
謝吟風哭喊連天地被攙到一旁。
周縣令輕拍驚堂木,道:“肅靜!”
少時郭五大爺和五嬸子被傳來,被問起當日下午行蹤,兩人不明情由,只能據實回答,一個說在前院看守,一個說在廚房做事。
郭大全提出要郭勤郭巧上堂作證,謝家堅決反對,說親人不能作證,何況還是小孩子。
清啞輕輕拉了下郭大全后襟,對他搖頭。
郭大全不知她什么意思,卻沒有再堅持了。
周縣令見清啞不再抗辯,遂看向郭家父子和沈家父子,道:“郭守業,郭大全,郭清啞,人證物證齊全,你等還有什么話說?”
郭大全心中大罵狗官,沖口道:“大人,江明輝分明是……”
沈寒秋急忙攔住他,不動聲色搗了他一下,上前道:“大人,所謂人證和物證,都不能證實郭姑娘殺了人。這一切不過是謝姑娘推論而已。還請大人明察,找出真兇還郭姑娘一個清白。”
周縣令不悅道:“這推論環環相扣,還要什么證據?”
沈寒秋道:“誰親眼看見郭姑娘殺人了?沒有。既然那把刀不是殺害江明輝的兇器,那么兇手到底是用什么殺死江明輝的?”
周縣令道:“鐵釘啊!”
周磊道:“不是鐵釘。死者頂門深洞的寬度比鐵釘要粗很多。”
周縣令疑惑地問:“不是鐵釘?”
轉向清啞問:“那你是用什么釘他的?”
先前不是說鐵釘灌頂嗎!
清啞這時候腦子里想的全是前世滿世界流行的國罵“人渣”。
這縣令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她搖頭道:“不知道。我沒殺人。”
周縣令沉臉道:“休要狡辯……”
沈寒秋抱拳道:“大人,沒有人證物證。如何證明郭姑娘就是殺人兇手?她的辯駁又怎是狡辯?”
沈億三這時笑道:“周大人,皇上和太后才下旨嘉獎了郭姑娘,出了這等事,若是證據不足就給郭姑娘定罪,倘或郭姑娘有個好歹,大人如何對上交代?還望大人三思。”
周縣令一驚,頓時想起夏織造的手書。
因躊躇道:“如此。先……”
那謝明理如何肯放過這機會。急上前道:“大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親貴胄尚且如此,何況郭姑娘。正因為她有功于朝廷。大人才更要秉公處理,至少也該將她關押。等證據確鑿時,或處置,或釋放。如此才令人信服。”
郭守業怒道:“我閨女沒殺人,憑什么關她?”
謝明理高聲道:“就憑她隱瞞和江明輝的碰面!就憑她指出江明輝真正死因。還說得那么準確!就憑在郭家船上發現刺江明輝的短刀!就憑郭家船經過翠竹鎮,而江明輝的尸體被拋在翠竹鎮!這些事,若只有一樁,當然不足以關押你兒子或女兒。但匯集在一處,便不能說是巧合。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郭清啞必須作為嫌犯關押。否則,難教人心服!”
謝吟月也道:“不錯!大人不可因為郭家獻機器而袒護。難道有功于朝廷就可以任意妄為嗎?那我等世家鋪路修橋、賑災濟民。這么多年來不知做過多少善事,是不是也可以殺人放火了?”
謝吟風更是放聲痛哭起來,“相公,你死的好慘哪……”
江老爹也嚎哭兒子,請青天大老爺做主。
周縣令重拍驚堂木,喝道:“都住口!”
堂上靜下來,都望著他。
他肅然道:“來人,將郭清啞、郭大全收監!”
立即就有幾個衙役上前拿人。
郭守業眼前一黑,幾乎栽倒。
沈寒秋急忙扶住他,低聲道:“伯父別急。”
沈億三笑看向周縣令,很和氣的笑。
周縣令咳了一聲道:“沈老爺,本官職責所在,不能不秉公辦理。郭家兄妹罪行尚不能確認,本官會交代下去,絕不苛待他們。若有證據,查明確系冤屈他們,本官立即放人。”
沈億三微笑道:“大人好公正。”
那衙役來到清啞身邊,要押她走。
郭守業攔住,護在閨女身前。
清啞拉著郭守業的手輕輕捏了捏,道:“爹,相信閨女。叫娘別擔心。”
郭守業轉身,悲傷地看著她的眼睛。
還是跟往常一樣安靜,連一絲驚慌都沒有。
他該相信她的,可是他止不住地渾身顫抖、害怕。
謝吟月緊緊盯著清啞,看她如何跟家人交代。
然而,清啞只說了那一句,就再沒說別話了。
她深深地注視了郭守業一會,又看向郭大全。
莫名的,他父子二人鎮定了許多。
倒是沈億三,在旁嘮叨了好些,無非是讓清啞和郭大全不要擔心,他一定能找出幕后真兇,為他兄妹洗刷冤屈云云。
江老爹和江老大都長長出了一口氣。
江老爹對郭守業“呸”了一聲,大聲道:“報應!”
郭守業忍下了,忍得很辛苦,以至于面色猙獰。
清啞被押走的時候,神色很淡然。
她安靜地走著,對周圍一切置若罔聞。
周縣令也沒為難他們兄妹,連囚衣也沒讓換,就這樣押進大牢,分別被關押在男女監。
分路時,郭大全擔憂地叫清啞:“小妹!”
清啞沒答應,只朝他看了一眼,就走了。
那一眼,似安慰,似暗示,似漠然。
郭大全動了動嘴,掃了身邊獄卒一眼,沒再多話。
霞照雖是縣城,地處水路要道,又是商業重鎮,乃湖州景泰府第一上縣。因經濟繁華,作奸犯科也相對較多。縣衙大牢修整得十分寬敞堅固,關押了許多人。
清啞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遠離那些亂七八糟的犯人。
“這是照顧,還是重點看守?”
她一面想,一面走進去。
略一掃視,便走到墻角邊,在鋪滿稻草的地上坐了下來。
并沒有選擇,牢房里除了稻草和一個便桶,別無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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