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_85797姬姒的輕舟,退到了湖山的背面。
果然,不過片刻,謝廣便乘著一葉舟來了,遠遠看到姬姒,青年端正的臉上,便帶上了幾分笑意。
把舟蕩到姬姒的身側,謝廣在河風中朗朗叫道:“每次見到姬小姑,總是讓人不得不側目。”他縱身躍到姬姒的輕舟上,一邊示意瘐沉劃舟向岸邊駛去,一邊問道:“小姑是有急事來找我家郎君的吧?說吧,遇到了什么事?趁天還沒有黑,我今日就幫你解決了。”
姬姒還沒有開口,早與他相熟的瘐沉便在旁邊叫道:“我們遇上的可是大事,謝廣你能處理嗎?”
瘐沉這話一出,謝廣便笑出聲來,他輕聲道:“庾老楞,你莫非一直以為,我就真是謝家一部曲?”
瘐沉一驚,奇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謝廣哈哈一笑,道:“說你楞你還真楞,我可是姓謝啊,這個姓氏,就沒有讓你明白些什么?”他咧開一口白牙,快樂地說道:“我是陳郡謝氏的旁支子弟。”
這一下,瘐沉和姬姒都明白了。
謝廣對上兩人驚愕的眼神,又是哈哈一笑,他輕快地說道:“跟在十八郎身邊的所有姓謝的,都是與我一般的身份。所以,你們不管遇上什么事,任找我們其中一人就可以了,想來這建康,還沒有我們解決不了的難題!”
瘐沉用力的朝自個大腿上一拍,叫道:“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怕了。先前我還老是想著,這謝家郎君神出鬼沒的,還一直擔心找不著人呢。”
姬姒也在一側笑了起來。她從舟尾拿出一盅酒遞給謝廣,在他仰頭汩汩幾口喝下后,姬姒把自家莊園要被征走一事,跟他說了一遍。
姬姒的話一落地,謝廣便漫不經乎的一揮手,說道:“這是何等小事,也值得你姬小姑急成這樣?”轉眼他又說道:“我現在就去幫你辦了。”
姬姒大喜。她想了想又道:“我前陣子給人幫忙。贏了一套位于正街的二進院子,我想把那套賣掉,再換套差不多的。這事你也可以幫忙嗎?”
謝廣笑了,他先是說道:“幫一個忙就賺了一套正街上的院子?姬小姑果然一如既往的手段驚人!”轉眼他又說道:“你是想通過一買一賣,讓那院子的原主人查不到你身上去吧?行,這事交給我處理。”
姬姒大喜。那套正街的院子,她真是為難過許久。賣了罷,她現在不差錢用,再說那么多錢放在莊園里也不安全。可不賣放著吧,她又不想庾氏的什么人借著那條線查到自己身上。庾施兒明顯是陷入了家族內斗,她可不想因她而被什么人恨上。
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套院子賣了。再用那錢買回一套差不多的。而要在烏衣巷做這種事,還是謝廣這樣的人出面才穩妥。
姬姒的輕舟靠了岸后。訴了一番別情的三人持手告別,看著謝廣大步離去,大功告成的主仆幾人,也駕著驢車往回駛去。
姬姒的驢車剛剛進入巷子,便看到自家莊園外,停放著一輛驢車。
遠遠看到姬姒過來,那驢車中走下一個身著錦衣的仆人,他來到姬姒面前,問道:“你就是那個精通算術的姬小姑?”
不等姬姒回答,這個中年仆人已朝姬姒叉了叉手,說道:“姬小姑,我是蘭陵蕭氏的,我家郎君聽說你精通算術,想請你去一趟。”
這人說話的語氣根本算不上恭敬,明明是求人幫忙,卻似是命令下屬。
不過,這人這樣的語氣,不遠處的鄭吳等人也罷,姬姒身邊的孫浮也罷,都是一派理所當然。
……門閥制度下,世家的管事也比一般的寒門身份要高,所以,這人的不客氣,是理所當然的。
姬姒抬頭,她對上這人不容推拒的語氣,眉心跳了跳后,微笑道:“好。”
見她這么識相,蘭陵蕭氏的幾個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中年仆人示意眾人抬下幾匹錦鍛做為禮物放在姬姒的面前后,他對姬姒說道:“明晨我會前來迎接小姑,還請稍作準備。”
說罷,這些人上了驢車,大搖大擺地去了。
莊園里,幾乎是姬姒一進門,鄭吳等人便圍了上來,他們緊張地看著姬姒,等著她開口。
姬姒不由笑了起來,她說道:“幸不辱命!我們的家保住了!”
哪知,她這句話說出后,眾婢仆卻只是目睜睜地看著她。
直過了一會,鄭吳才上前一步,小心地問道:“小姑,你找的是什么人,可不可靠?”
這一次,姬姒還沒有開口,孫浮已在一側嚷嚷起來,“咱家小姑找的是陳郡謝氏的謝十八謝瑯,你們說可不可靠?”
“什么?”“謝瑯?”“老孫,你不會是把名字叫錯了吧?”
對上眾人瞪大的,不敢置信的眼,姬姒點頭說道:“確實是找的謝瑯,陳郡謝氏排行十八的那個謝瑯,他已答應處理了。”
秦小草差點暈厥過去,她尖叫道:“小姑,你怎么可能認識謝十八的?”鄭吳也激動得雙手直顫,他一個勁的原地轉著圈,嘴里則自言自語著,“我家小姑竟然與陳郡謝氏的謝瑯說得上話!”
“天啊,我家小姑竟然認識那樣的大人物!”
眾仆歡喜得瘋癲了,直到姬姒進了廂房,還能聽到一個個不敢置信的聲音傳來,“孫浮,剛才小姑說的,當真是那個“謝家蘭玉真門戶”的陳郡謝氏?”“那么一個風華江右第一的郎君,小姑怎么可能與他結識,還能得他承諾辦事的?”然后,便是孫浮黎叔的說話聲,他們不停的告訴眾人,那一路上。姬姒都做過什么事,才令得謝瑯對她以禮相待。
轉眼,夜深了。
第二天,姬姒發現,秦小草和鄭吳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與孫浮等人一樣的充足了敬畏。
用過早餐后。蘭陵蕭氏的那個中年仆人過來了。
姬姒很順從。她帶著孫浮秦小草等五個婢仆,坐上驢車,跟在那中年人的驢車后面離了家。
讓姬姒沒有想到的是。那中年人帶著她并不是前往蘭陵蕭氏,而是朝著玄學館思辯堂前的那一條河堤處駛去。
這般走了小半個時辰后,中年人的驢車停下了,他朝著位于前方的一只畫舫一指。
說道:“姬小姑下車吧,我家郎君就在那畫舫里面。”
扶著姬姒下車時。秦小草臉孔漲紅,她壓低聲音怒道:“那些人把小姑當成什么人了?明明有事相求,卻連個正經地方都不給,連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他們當小姑是自家的家奴么?”
這蘭陵蕭氏的人,確實十分無禮。
可姬姒不想計較,她知道他人的尊重從來不是計較來的。
不一會。那中年仆人便領著她們來到了畫舫前,他佝著腰。恭敬地說道:“郎君,姬小姑來了。”
不一會,畫舫中傳來一個清冷的男子聲音,“讓她進來。”
“是。”
中年仆人轉過身來,他朝著姬姒右手一揚,示意她入內。
姬姒微微頜首,提步入了畫舫。
這畫舫,船板上鋪著一層又一層的白色厚緞,旁邊的梁柱也漆成了白色,剛剛踏入,姬姒便聞到了無所不在的芳香,仔細一看,卻原來鋪地板的厚鍛,是經過熏香的。
白緞鋪得這么厚,一踩上去幾如云端,姬姒走了幾步,不由想道:幸好我的絲履非常干凈,不然的話,又要被人鄙薄了。
姬姒輕步踏入了艙房。
幾乎踏進去的那一瞬間,姬姒便被那滿目的琳瑯華光逼得低下了頭。
艙房中,坐著了個士族郎君。
這些士族郎君,可不是荊縣的那些,這里每一個郎君,都是第一批南渡的一百士族門閥子弟,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讓整個建康的人仰望的所在。
魏晉南北朝是個很有意思的朝代,這個時代推崇美男子的同時,也有著大量的美男讓時人仰望。也許是一代代基因的優化,也許是當一個人發自內心的為自己擁有的權力,家族盛名而驕傲時,他自然而然便因那份自信到自負的心態,而華彩彰揚。
姬姒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在右側角落里的蕭奕。
此刻,這個建康有名的美男子,正微側著頭,與旁邊的另一個長相俊秀的少年郎君低語。
除了蕭奕外,艙房左側處,還有一個美男,那美男今日改裝了一襲朱紅袍服,他一雙至皎至深的眸子,正認真地盯著面前的棋局。這個美男子,正是三皇子。
至于散坐在艙房各處,正淺斟慢飲,或雙目微閉養神,或不緊不慢地聆聽著音樂,或低聲說著話的另外幾個郎君們,也是個個年華正少,人人面目清美。
濟濟一艙的個美貌郎君,灼得姬姒的眼睛發花,直過了一會,她才看到船艙后,用屏風擋住的三個小姑。
看了那三個面目陌生,長相秀雅的小姑一眼后,姬姒回過頭來。
這時,眾郎君也看到了艙門處的姬姒,一個個轉頭向她看來。
陡然被這么多美貌又頗具貴族氣質的士族郎君盯著,姬姒再一次被灼得眼睛生痛。
這時,蕭奕站起來了。這個有名的美男子,用他那雙明明無情卻又溫柔無比的眸子,朝姬姒上下打量一眼后,向姬姒伸出了他那白皙微冷的手,只聽蕭奕用他那清冷動聽的洛陽腔,緩而優雅地說道:“姬氏小姑?得聞小姑頗有才學,蕭某冒昧相請,小姑不會怪我唐突吧?”說罷,他含笑看著姬姒,示意她牽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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