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什么買,沒有,千萬不許說與何大夫知曉,聽清楚了沒有?”
“可陳家……”
“沒有就是沒有,哪家也不行,讓他們去別處買去。”
孫掌柜有些心煩地揮了揮手讓小伙計去打發人,眉間更顯得焦慮。
“孫掌柜,養陰清肺丸有化痰平喘的功效,怎么,也開始有人買了嗎?”
“豈止有人買?夫人,您有段日子沒來了,鋪子里存的藥丸幾乎都賣光了!”
孫掌柜將賬本捧過來,“夫人您瞧,鋪子開張也不過幾個月,小的已經將這價格提高了幾成,可、可還是供不應求,何大夫得知之后恨不得能生出三頭六臂出來,但也無濟于事。”
曼玉聽了十分驚奇,“你是說,懸壺堂里的藥丸有人買了?還買了不少?”
“并不是一家,除了陳家,通政使司徐家,驍騎參領杜家……,也不知曉為何,忽然間同時讓府里的人來懸壺堂采買藥丸,有的更是并非家中有人患病,而是詢問了鋪子里有些什么藥丸,他們統統都要一份。”
曼玉挑了挑眉毛,識貨啊,她本以為想要賺隨朝人民的錢,至少需要個一年半載的鋪墊時間,等有人敢嘗試了,發覺好了,才會慢慢地有銷路。
沒想到壓根兒就用不了那么長時間,鋪子里存放的藥丸就已經銷售一空了?
“何大夫人呢?”
“在后院兒里待著呢,何大夫見到藥丸受歡迎可樂壞了。鋪子里沒藥了他便整日待在后院里不出來,夫人您瞧,我們這兒的坐堂大夫都換了人了。”
曼玉點點頭讓孫掌柜回去做事,自己往懸壺堂的后院兒走去。
原本瞧著顯得有些空蕩的后院,這會兒擺著密密麻麻的竹匾,架子上、地上,甚至屋頂上都晾曬著藥材。
小學徒們也是忙的如火如荼,有得將藥材碾成粉末,有的在細心地觀察煉蜜的進度,總之。同前面兒比起來。熱鬧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曼玉徑直走進后院的一間單獨的屋子里,才推開門,就瞧見何大夫雙手舉著一只竹匾,將他精心調配好的藥粉撒在里面開始晃動。
“夫人?”
何大夫見到曼玉十分吃驚。想要同她見禮。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竹匾。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曼玉上前將竹匾拿過來放下,又將何大夫的手臂翻過來細看,已經有些浮腫的跡象。“孫掌柜說您已經連著幾日每日只稍微闔眼,何大夫這是在暗示小女子,當初便不該傳授大夫制藥的法子嗎?”
“怎、怎么會,老夫有休息的,孫掌柜沒瞧見罷了,老夫對夫人感激不盡,如何會有那樣的念頭?”
“何大夫,您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這修養之道,怕是要比小女子更說得上來,小女子沒什么耐心,可不想才同大夫細細說了那么許多之后,又要花功夫去尋別的傳人,您可明白?”
何大夫哭笑不得,夫人說話真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這是怕自己給累死了,反倒給她添麻煩。
曼玉見何大夫的面色好了一些,才在他的對面坐下,“有些事情,能讓旁人做便讓他們去做,譬如說這泛丸,您只要教了他們如何做,將配好的藥粉給他們便是,蜜煉丸,您自然也無需親自動手,我是說了任何一道工序都會影響到藥丸的效用,但隨朝的用藥習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您明白嗎?”
看著何大夫不說話,曼玉知道這個老大夫心中定然不是滋味,他是想要盡最大的努力做出有卓越效果的藥丸,這樣的人才,在現代一般都是進科研院的比較多。
“何大夫無需擔心,這些藥丸可有非您不可的地方,做出來的藥丸究竟如何,也只有您這個見多識廣的老大夫才能分辨出來,便是小女子也是做不到呢,有您在,咱們懸壺堂的藥丸定然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何大夫的表情漸漸松動,連續幾日的疲憊也慢慢顯現出來。
曼玉松了口氣,想著原先就是想給何大夫找些事兒做,沒想到過了頭,何大夫太過于嚴于律己,險些弄巧成拙。
“何大夫,比起懸壺堂的生意,如今倒是有一件更重要,又更緊急的事情呢。”
“夫人請說。”
回春丹的事情何大夫是知曉的,曼玉將其中的要害說清楚了。
“……長此以往,回春丹不但會讓人中毒,更是會人產生依賴,明知有毒性,卻無法控制。”
“豈有此理!這回春堂居然敢賣如此喪心病狂的藥物,他們居心何在?!這不行,應該要告訴那些去買的人,不,應該去告官,對!應該去告官!”
何大夫臉上疲憊全無,神情亢奮得曼玉都心驚,她急忙讓何大夫趕緊坐下,“若是告官便能有用,夫君為何到如今也沒有輕易有動作?何大夫想想,以夫君的身份都不能隨意動彈,這回春堂的后面究竟藏著什么,您能想出來?”
何大夫愣住,隨即繼續憤慨,“難不成,就明知道回春丹的毒性卻袖手旁觀?或是用夫人說的什么彎線救人的法子?信了回春丹的人,又有幾個肯相信別家的丹藥?”
“那么何大夫要如何?打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去打草驚蛇?不僅賠了自己的命進去,順帶讓懸壺堂也付諸一炬?那算是輕的了,何大夫是夫君這邊的人,您都知曉了,夫君又如何會不知曉?最好讓回春堂身后的人一舉將還未準備妥當的夫君也一起鏟除了如何?”
“老夫……,老夫并非……”
“并非如何?或者何大夫再說一個您覺得可能會造成的后果?官府的人聽了您的報信,輕而易舉地將回春堂查封,讓害人的回春丹從此銷聲匿跡,再也不出現在隨朝的疆土上,您認為就可能了?”
“這……”
曼玉冷著臉,“連小女子這般沒什么見識的都會明白,絕對不可能,若是沒弄清楚回春堂身后的勢力,沒弄明白回春丹究竟從何而來,目的是何?就算查封了一家回春堂,還會有回夏堂、回秋堂,到時候您又能如何?”
何大夫不說話了,方才的激動憤慨慢慢地冷靜下來,夫人說的沒錯,這事兒是自己考慮得太不周到,若當真打草驚蛇,只會讓這些歹人更加謹慎小心,到時便會有更多的隨朝百姓受到毒害。
“夫人教訓得是,是老夫太過偏頗,老夫慚愧。”
“也不能全怪何大夫,大夫仁心仁愛,令小女子佩服,只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想必何大夫會愿意為夫君做事,心中也是對夫君有些許的信任罷。”
“那是自然,大人最是有能耐的,想當初……”
曼玉微笑傾聽,實則一個字也沒往心里去,為毛她要坐在這里聽何大夫盛贊蘇封?并且這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做蘇家少奶奶真是太不容易了。
安撫住了何大夫,曼玉又同何大夫研究了一下增益解毒的藥品,雖然她覺得何大夫說得也不錯,推崇回春丹的人,必定會因為回春丹能帶去的效用再也不會相信旁的藥物。
但,除此以外,他們又能做什么呢?
“皇兄,臣弟今兒可是帶了一樣好東西呢,有能延年益壽、醒神開竅之功效,臣弟不敢獨享,特特送來孝敬皇兄。”
皇上神態懶散地靠在軟枕上,看著面前同他一直都十分親厚的睿親王獻寶一樣地拿出了一些小瓶子。
睿親王是皇上的兄弟,親兄弟,從皇上被封為太子之前,就同他關系十分親密,逆王謀反之時,也是睿親王拼死相護,因此睿親王雖已封王,皇上并未舍得讓他去封地,而是留在身邊幾年,想多照看照看。
“什么好東西也值得你如此神神秘秘的?”
“這可是仙丹!回春丹,寓意妙手回春靈丹妙藥,皇兄有所不知,臣弟已是服用了一些,那滋味,真真是妙不可言,皇兄瞧著臣弟是否較之先前精神煥發了許多?”
“朕瞧你是越發不守規矩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亂吃?王府里侍衛朕看也是不得用的。”
“皇兄,哪兒有您說得那么嚴重?臣弟也是看旁人吃著覺得好了才敢吃的,皇兄如今身子金貴著呢,更需要這些靈丹妙藥好好兒地滋補滋補。”
睿親王撇了撇嘴,將精巧的小藥瓶擱在皇上手邊的案幾上,“您若不放心,大可以讓身邊兒的人先試試,不過啊,這藥可貴著呢,畢竟有如此神效,又如何會便宜?臣弟可是什么好東西都想著皇兄的。”
睿親王朝著皇兄抬了抬眉毛,一如他們幼時玩在一塊兒時的調皮,皇上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卻是帶著笑容。
“這便是你說的回春丹?瞧著倒是極為普通。”
側殿里,睿親王已經離開了,皇上手里捏著小瓷瓶來回轉動,皺著眉有些嫌棄地問著站在他面前的蘇封。
“回皇上,睿親王拿來的若是回春堂的回春丹,那么應該就是微臣提到的那個了。”
“這么說?小六給朕拿來了,便是他想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