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爺的問話，趙蓮云的笑容重新回了臉上，“不瞞老爺說，還真讓妾身瞧中了一家，并且啊，那可是璟兒大大的福氣呢。”
“是么？可是京城蘇家？”
“……，老爺英明，妾身還沒說，您就猜到了，到底是同咱們家有緣分，老爺莫不是也覺得……”
“哐！”
書架上的書卷在葉向慕的扯動下紛紛落了地，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讓趙蓮云嚇了一跳，后面的話都沒能說得出口。
“我也覺得什么？”
葉向慕轉過臉，臉上的表情無比難看。
“老、老爺……”
“誰給你們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惦記上蘇家？誰將你們的野心養得如此不知收斂？蘇家是什么樣的人家我比你清楚！你瞧著蘇封位高權重在外受盡追捧，就覺得眼饞了？就想將女兒送進去享福了？鼠目寸光！”
“可是老爺，蘇公子的威風滿京城的人誰不艷羨？蘇公子在皇上面前的分量就算是妾身久居深宅也有所耳聞，若是璟兒真能進得了蘇府，難道不是去享福的？”
“那也要她能進得去！”
葉向慕不想同趙蓮云說得太多，大家不說破，不過是礙于蘇封的面子，誰不知道蘇封的官職雖高，卻跟蘇家沒有一絲關系？便是自認為同蘇封最是親近的人，也不會輕易提起蘇家的任何事。
這些，同趙蓮云說有用嗎？
不過葉向慕覺得也沒必要，太太想將葉曼璟送進蘇家，也得要蘇封能看得上才行。
趙蓮云深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表情松緩下來，慢慢地變成僵硬的笑容。
“老爺有所不知，所以說璟兒是個有福氣的丫頭呢，她與蘇公子之間，是有緣分的。”
“呵。緣分？蘇大人高官厚祿，什么樣的女子沒見過？會同璟丫頭有緣分？”葉向慕也不想口氣如此不善，可瞧瞧太太說的都是什么？
“云兒，你也不是不懂得，你且想想看，蘇大人現在如此年歲便已經深得皇上的重用。只要他不犯錯誤，日后必然加官進爵，最少，也要封個侯爵，且不是那沒有實權的爵位……”葉向慕緩下聲音。耐著性子慢慢勸著。
趙蓮云臉上泛起了奇異的光彩，她就知道！既然連老爺都這么說了，蘇封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侯爵，那璟兒豈不就是侯爵夫人？到時候加封誥命，興許她的好女婿也能為她請來誥命呢！
“……，這樣的人，他會瞧得上我們葉家？好，就算璟兒同蘇大人兩情相悅。憑璟丫頭只是葉家的嫡女，他會娶璟兒為正妻？你舍得璟兒去蘇家只做個妾室？”
趙蓮云的憧憬暫時消退了一些，這個問題自己也想過。
可是璟兒這會兒已經鐵了心了。大有非君不嫁的架勢，又將蘇封說得神仙一般，家世好、背景好，關鍵人也好，于是自己也才動了心。
“這……，若是蘇大人對璟兒有意。許是不在乎身份的吧……”
“他如何能不在乎？！便是蘇大人不在乎，蘇家就沒人了嗎？蘇大人正妻的位置多少人盯著。豈是我們葉家一個小小的嫡女能染指的？”
“可璟兒說蘇大人對她也是心存思慕的……”
葉向慕閉了閉眼睛，不行了。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他怕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從剛剛開始，胸口就有一陣陣燥火升騰上來，自己已經努力壓制了，這會兒卻是快要控制不住。
“這件事兒不用再說，蘇家是斷斷不用想的！我知道你心疼璟兒，且給她找個踏實上進的夫君便可，璟兒的性子燥，沉穩些總是不錯的。”
葉向慕明顯不想再說這個問題，一地的書卷他也懶得收拾，繞回到書案的面前將筆拿起來，他需要沉靜到筆墨中，想要以此來平息那股火氣。
趙蓮云雖然不甘心，然而葉向慕這樣的態度便是不想讓她待在這里了。
她雖然打定了主意想要委曲求全，可葉向慕剛剛說的話實在太不中聽了。
不僅瞧不起璟兒，說蘇公子必然看不上她也就罷了，居然還提了葉曼玉的名字，生怕自己忘記了她一樣。
放心，自己又如何會忘掉？給葉曼玉尋親事的時候，自己定然會認認真真，精挑細選，給她選一門極好的親事的！
書房的門重重的關上，葉向慕抬起頭，眼中盡是難言的傷痛。
曾經自己中意的妻子為何會是這種模樣？葉家脫離了宗族，自己想要讓葉家開枝散葉難道也有錯嗎？
可憐了那幾個還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他不知道太太是如何能狠得下心的。
若是說那些自己還能以趙蓮云在乎自己這樣的理由來原諒的話，卿卿的死，則成了葉向慕心中最深的痛……
“吱呀”……，書房的門又開了。
葉向慕正想皺起眉頭讓太太沒事兒別總是來他的書房，卻看到門口站著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
“老爺，婢女聽見書房里有動靜，便想著來收拾一下。”
侍女的低著頭，一眼也不曾抬起來過，十分的守禮。
然而葉向慕卻愣了一愣，這個女子同卿卿絲毫不像，可自己愣是從她身上感覺到了那份柔婉和順從……
“你叫何名？”
“婢女名喚雪馨……”
太太對葉曼璟的事情格外放在心上，老爺的態度那么強硬，她卻也不打算讓步。
這可是璟兒攀上高枝兒最好的機會，難得的是蘇家少爺也對璟兒另眼相看，若是浪費了，那才叫做可惜呢。
待到璟兒嫁入蘇府，一朝飛上了枝頭，這些曾經不看好她們的人，自己必然會讓他們后悔莫及！
不過在那之前，葉府迎來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葉老夫人的壽辰到了。
隨朝推崇孝道，具體就體現在老人家的壽辰上，因為這是外人能看得到的。
所以即便太太并不樂意，還是要辦得體體面面妥妥帖帖。
另外，給老太太的賀禮也不能薄了。
“真是的，那些送來的賀禮統統進了慈安堂，我們一分也落不下，卻還要給她準備賀禮。”
太太私底下同葉曼璟沒有少抱怨這事兒，甚至還有幾次怨毒地詛咒老太太怎么還不死的，連帶葉曼璟心里也充滿了怨氣，光忙著老夫人的壽辰，娘都沒辦法幫她想主意了。
“不過娘，我倒是知道曼玉給老太太準備的是什么賀禮，這次來賀壽的人家里可不乏身份高貴的人，不如……，讓她在這些人面前出出丑？”
“哦？你知道？”
葉曼璟點點頭。
只要能讓葉曼玉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兒上掛上挫敗和痛恨，她可是會不遺余力地想辦法的。
“娘你還記得百花祭嗎？我看到她在一家衣料鋪里挑料子，說是要給老太太做一套衣衫賀壽，娘都不知道，那種成色的料子她也能瞧得上，可見她的心里對老太太也沒有多大的敬重，不過是指著老太太能給她撐腰才耐著性子賣乖罷了。”
“曼玉要送她親手做的衣衫？”
太太沉吟了一下，這也不是拿不出手的，畢竟是親手做的，總是花了心思，旁人瞧了只會夸贊那份心意，并不會太去追究料子的好壞。
真是個心思多得嚇人的死丫頭！
太太咬了咬下嘴唇，既然如此，若是璟兒在她之前送上也是親手做的衣衫，更好更華麗的話，葉曼玉跟在后面還能將東西拿得出手嗎？
“娘您想什么呢，我的手藝哪兒能行？”
“沒事兒，左右也不用你真的去繡，只要略做些改動便是，賀壽當日，你還怕老東西當場戳穿你？那可就給葉家蒙羞了！老太太既然對葉家看得那么重，她自是不會如此的。”
葉曼璟這才放下了心，隨即嘴角邊揚起笑容，葉曼玉那張臉總是會掛著讓人看了心里生氣的淡然笑容，好似她才是葉家嫡女一般從容。
她倒要看看，葉曼玉臉上的那副偽裝是不是永遠不會破碎掉！
與此同時，曼玉手里的繡活兒也接近尾聲。
在洛陽街胡同里買的料子她最后也沒用上，祖母的年歲大了，穿的衣服質量必然要更加精心挑選才是，曼玉后來又去了京城里最好的鋪子里，花了大價錢特意定了幾匹，前些日子才讓人悄悄取回來的。
“小姐，您歇一會兒吧。”
采薇送上剛泡好的枸杞菊花茶，明目清火，淡黃色的茶湯在雪白的瓷杯中清亮無比，曼玉端起來淺啜一口，菊花淡雅的清香充斥口腔，讓她緊繃的神經也松懈下來。
“小姐，盈如聽說這兩日芳華院有不少繡娘進進出出的，似乎，二小姐給老夫人準備的賀禮也是繡品呢。”
曼玉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這還用猜嗎？葉曼璟是不會花這個心思在給祖母準備賀禮上的，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打算，還不順手抄襲一下，然后順便踩自己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