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順從謝東籬的艙室出來,立刻來到三樓。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住在三樓最中間的兩個艙室里。
最大的一間司徒盈袖讓給了司徒晨磊住。
略微小一點的自己住。
如果謝東籬要住,應該是住司徒晨磊住的那一間。
不過既然司徒晨磊已經住進去了,阿順覺得再讓他搬出來,司徒大小姐心里肯定不高興,因此他沒有說讓司徒晨磊搬出來,只是看了看司徒盈袖所住艙室的另一邊,還有幾個艙室。
如果把那一邊三間艙室打通了,也能做一個套間,給謝東籬住。
官船上的這些艙室中間本來就有小門相隔。
不需要的時候,這些小門都是鎖起來的。
如果需要,打開就能走人了。
阿順見司徒盈袖旁邊的艙室還沒有住人,大松一口氣,對自己帶來的下人吩咐道:“去把那邊的艙室打掃一下,然后把大人的行李都搬下來。”
“大人要搬下來?”一個婆子遲疑問道,“是臨時暫住還是……?”
雖然應該是臨時暫住,不過阿順知道他家五爺一旦搬下來,肯定不會搬走了……
不過這些事情,他們下人就不必知道了。
阿順虎著臉道:“這關你什么事?趕緊給我把東西搬下來!”
那婆子忙賠笑道:“是我說錯話了,順爺您別見怪。”
阿順雖然年歲不大,但是也被這一聲“順爺”叫得心曠神怡,語氣頓時好了許多,他點頭道:“沒事沒事,快去搬東西!”一邊說。一邊拐到司徒盈袖住的艙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司徒盈袖大丫鬟采桑的聲音。
阿順推門走了進去。
“是阿順啊。坐,有事嗎?”司徒盈袖拿著團扇在身前扇風,渾身燥熱。
司徒晨磊坐在她身邊看書,很是安靜的樣子。
阿順笑著拱了拱手,道:“司徒大小姐、大少爺,小的是來說一聲,咱們官船的五樓閣樓壞了。四樓不能住人。大人要搬到三樓住。就在您這艙室邊上,還望您管著您的下人護衛,不要沖撞了我們大人。”
“啊?住到三樓了?”司徒盈袖又驚又喜。手上的團扇都停住了,“那真是太好了!”
謝東籬如果真的住到他們旁邊,那對他們是大好利是啊!
試想欽差就在隔壁,哪個不長眼的小賊還敢打他們姐弟的主意?!
阿順回到四樓對謝東籬回報。說艙室都安置好了,大人您隨時可以入住。
謝東籬站了起來。袖著卷宗走出艙室,瞇著雙眸看了看遠方的浩渺江景,幽幽地道:“……你跟司徒大小姐解釋了嗎?”
阿順不敢抬頭,躬身道:“說了。當然說了。”
“……說了?”謝東籬回頭看著阿順,明顯是想聽司徒盈袖的反應。
阿順笑呵呵地裝傻:“大人,司徒大小姐別提多高興了。小的一說大人住下來了。司徒大小姐整張臉笑得跟花兒一樣,真好看啦!”
“去!”謝東籬忍不住踹了阿順一腳。“混說什么?什么好看不好看?!”
“是是是!小的看錯了,看錯了……”阿順忙躬身后退,避開謝東籬的飛腳。
謝東籬緩步往樓梯走去,嘴角卻翹起一個自己都沒有覺察的弧度。
來到三樓艙室,謝東籬看著跟樓上艙室布置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三間艙室,滿意地點點頭,抬步走了進去。
阿順走到謝東籬面前站定,指著跟司徒盈袖那邊艙室一墻之隔的地方,道:“這里也有一道門,是通向司徒大小姐那邊艙室的。”
因此掛著鎖。
阿順將一把黃銅鑰匙掏了出來,悄悄放到謝東籬的案頭。
謝東籬橫了他一眼,“收起來。”
阿順忙把鑰匙又收了起來,心里暗忖,難道自己想錯了?
司徒盈袖見謝東籬搬到他們艙室旁邊住著,心里很是歡喜,打聽到謝東籬此時并無公務,便帶了司徒晨磊,叫了幾個丫鬟陪著,捧著幾碟子點心,來到謝東籬的艙室門前敲了敲門。
“請進。”艙室門口站崗的護衛躬了躬身,替他們打開門。
司徒盈袖走進去,飛快地看了看。
見這間艙室跟她那間幾乎一般大小。
不過她的艙室中間放著一張圓桌,周圍擺著幾張圓凳,圓桌后面是一道屏風,將屋子隔成里外兩間。
屏風后面就是一張床榻。
謝東籬這邊,沒有用屏風隔成前后兩間,因此顯得寬敞許多。
一進門就是一張四四方方的赭色楠木高榻對著進門的地方。
高榻上左右都是矮幾,當中一個蔥黃色繡松柏的大迎枕,還有兩個淡黃色的靠枕,一左一右放著。
從高榻往下,左右靠墻兩邊都是一溜兒的松木高背官椅,明顯是給官府的官員回事用的。
右手邊的官椅背后還留了一道可以走人的空當,墻上有個地方掛著松鶴圖的門簾。——那后面應該是一道通往另一邊艙室的門。
這樣看來,是幾間艙室打通了給謝東籬住的。
也對,以他的身份,除了需要睡臥起居的地方,也需要見客和辦公的地方。
跟司徒盈袖他們純住客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謝東籬從上首的高榻上走了下來,背著手站在他們面前。
司徒盈袖帶著小磊和丫鬟們給他行禮,笑著道:“謝侍郎,這次多虧了您,不然我們真是一籌莫展。”
謝東籬冷漠地道:“沒有別的事嗎?我很忙。若不是沈大丞相于我有恩,我不會多此一舉。”
幫人還不愿居功,明明是美德。
但是從謝東籬嘴里說出來,好像他多不情愿一樣……
阿順在門口翻白眼翻得眼珠子都快滾出眼眶了。
司徒盈袖也是一窒,很有些訕訕。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謝東籬。對他的行事作風也有些了解。
知道他這人說話不好聽,但是為人不壞。
看一個人,不能光聽他怎么說,更重要的,是看他如何做。
司徒盈袖嫣然一笑,不以為忤地道:“于謝侍郎是多此一舉,于我們卻是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說著。深深福了下去。
司徒晨磊也跟著長揖在地。行了大禮。
謝東籬伸出手臂,虛扶一下,面色淡然地道:“免禮。我還有事。”這是趕客的意思。
司徒盈袖忙拉著司徒晨磊告辭。
不過在她剛轉身的時候。謝東籬又她身后道:“吃過晚飯,我要考校小磊的功課。”
“沒問題。我送他過來。”司徒盈袖笑瞇瞇地回頭說道。
到了下午,司徒家灶上的婆子拿了米面和菜蔬,去三樓用做廚房的艙室準備晚飯。
東元國的大船都是這樣。大戶人家可以自己帶著吃食,到船上現做。
因是夏天。不好帶鮮肉,容易壞。
他們只帶了風干的臘肉、臘雞、臘鴨還有臘鵝,另外有下人去官船的船夫那里借了一副釣魚竿去甲板處垂釣,抓鮮魚上來加餐。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也極愛釣魚。
不過他們倆這一次匆匆忙忙從司徒家的樓船轉移到欽差的官船上。自己的釣魚竿忘帶了,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官船上的船夫借釣魚竿。
因為他們倆只是釣著好玩,人家卻是靠這個吃飯的。
姐弟倆就站在下人身后看他們釣魚。
“動了!動了!浮子動了!”司徒晨磊眼睛尖。一下子看見了,忙拉拉司徒盈袖的胳膊。
“別吵!魚聽見就不上鉤了!”司徒盈袖對司徒晨磊做了個“噓”的手勢。
司徒晨磊這邊捂住嘴。那邊水面嘩啦一聲脆響,一條白嫩嫩的鯽魚被釣魚鉤拉出了江面。
“太好了!今天晚上有鯽魚湯喝了!”司徒晨磊歡笑著跳起來。
從前世到今生,司徒盈袖就沒有看見自己的弟弟這樣開懷大笑過!
她的眼睛有些濕潤,忙轉過身裝作不在意地用手背將剛滲出來的眼淚擦去。
謝東籬從自己的艙室里出來,踱到他們背后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沒過多久,阿順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對司徒盈袖道:“司徒大小姐、司徒大少爺,能不能幫我們大人一個忙?”
司徒盈袖忙道:“您盡管說,只要我們能幫上忙,在所不辭!”
“不用這樣客氣!”阿順忙擺手,帶著他們往甲板的另一邊走,“是這樣,我們大人喜歡釣魚,剛剛在那邊垂釣,但是突然有公事要處理,沒法看著,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功夫,幫看一會兒?等我們大人處理完事情就行了。”
司徒盈袖眼珠轉了轉,心里覺得有些怪怪地,但是沒有說出來,只是頷首道:“太好了,我們正想釣魚呢!就借謝大人的釣魚竿過過癮吧!”
阿順笑著領他們姐弟來到謝東籬剛剛放了兩根釣魚竿的地方,道:“就是這里,你們請。”
司徒盈袖一下子囧了。
謝侍郎大人,你一個人居然能用兩根釣魚竿釣魚啊?——真是能者多勞……
她含笑對阿順點了點頭,“那我們就看著了。”
司徒晨磊見了,已經歡呼一聲,坐到一根釣魚竿身后,聚精會神地釣了起來。
司徒盈袖看著前面兩根釣魚竿,兩個魚桶,還有兩盒魚食,甚至還有兩個坐墩,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謝東籬的善意。
她坐到另一跟釣魚竿身后,回頭對阿順感激地一笑,道:“謝侍郎愛吃什么菜?”
阿順大喜,馬上掰著指頭數:“奶湯魚丸、蔥烤鯽魚、清蒸鰣魚、紅燒鳊魚……”
總之都是魚。
跟在小磊身邊的小喵聽得雙眼閃亮,嗷嗷叫起來。——如果它會說話,肯定要跟謝東籬引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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