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糖花.
圍觀的人也好,身邊一塊枷號示眾的人也好,聶五全都早已沒了感覺。他只知道,腳底下就如同灌了鉛一樣沉,而腳脖子處受過夾棍之刑的地方,已經不止是痛了,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癢,而脖子上那面木枷似乎越來越重。他已經無法確定是否換成了七八十斤的重枷,只知道每天晚上那面重枷從脖子上拿下來的時候,他都想感謝上天讓自己又撐過了一天。
只可惜每天晚上也沒法好好休息,別說那摘下重枷之后,連晚飯都不能好好吃就要面對的訊問,只說滿滿一牢房全都各懷心思的犯人,就已經夠讓他心煩了。對于他連續三天都被單獨帶出去,幸災樂禍冷嘲熱諷的人不少,可還有人認為他是官府的眼線,被帶出去不是為了問口供,而是讓他匯報獄中見聞。倘若不是他無奈之下,把夾棍的刑傷,以及大腿上后來兩次又挨了板子的痕跡給露出來,只怕就能被牢里那群人給活生生弄死!
他現在已經看穿了,什么劫富濟貧的俠盜,什么同病相憐的淪落人,全都是些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混蛋而已!
往日縣衙門前若是有人枷號示眾,總會有親戚朋友張羅飲食,可眼下這些大盜當然沒這么幸運,中午能夠給你一個冷饅頭就不錯了,喝水那是想都不要想。此時此刻,聶五只覺得喉嚨如同火燒一般,卻只能竭力用舌頭去舔干裂的嘴唇,哪怕知道這只會越來越渴,他卻也只能如此。就在這時候,眼前已經有些恍惚的他突然發覺有人站在面前,竭力凝神一看,他就發現那是天天晚上審問自己的那個刑房吳司吏。
“縣尊有命,你要是還不供出同黨來,明日便不止是枷號示眾,而是斷趾枷號,你自己想清楚!”
聞聽此言,聶五臉上雖仍是一臉的桀驁之色,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一身本事全都在腳上,所幸之前挨的那幾次都是笞責,臀腿破皮傷肉,卻沒有動骨,腳踝因為受夾棍之刑的時間不長,也傷得不算重,養一養的話日后還能行走如常,可如果一旦斷了腳趾,他基本上就相當于廢了!就他這樣一個從前靠著高來高去的本事掙扎生存的人,今后一旦成了廢人,同伴們是否還愿意養著他,就算愿意,他自己又怎么有臉繼續呆下去?
怎么辦?這個刑房司吏本事很大,竟然斷定他就不是一個人,他也不是沒想過胡亂供述一番同伴相貌,免得平白吃苦,結果昨天晚上隨口一招,卻被人識破供詞有假,傷痕累累的臀腿上又挨了十小板。(花.糖說不定那些同伴已經懂了他之前的暗示,離開這座歙縣城了,他干脆把他們供出來……不,不行,兄弟幾個都是境遇相似方才結識的,這幾年沒少相互拉扯渡過難關,他怎么能出賣兄弟!
“我一直都是單身一人,沒別的同伙!”聶五下定決心,竭力用沙啞的嗓子用力說道,“要打要殺隨你們的便,砍頭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混在路人當中假裝路過的一人聽到吳司吏和聶五之間這對答,先是被斷趾枷號的威脅給嚇了一跳,隨即又被聶五的義氣給感動。等他悄悄回到了最新的下處,就把聶五的慘狀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最后義憤填膺地說道:“大哥,不能再等下去了,老五就算之前一直能勉強捱,這斷趾枷號卻是傷殘肢體,老五那一身本事豈不是完全廢了!而且我看他衣衫一天比一天破,人一天比一天萎靡,就這樣還不供出咱們,這是多大的義氣?”
首領廖峰見其他兄弟不是點頭附和,就是咬牙切齒,沉吟良久,他便點了點頭:“之前我讓你們去做的準備,都做好了沒有?”
這下子,眾人你眼看我眼,一個個確認自己的任務。有人嚷嚷已經聯絡好了車馬行,租借了馬匹,有人說已經在歙縣小北門買通了幾個人,屆時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有人說已經聯絡好了小鋪子定了一箱陶碗……在鬧哄哄地商議停當之后,首領方才下了最后決心。
“那好,就照之前做好的最壞打算,我們動手劫人!”
既然下定決心,眾人立刻分散行事。誰都知道,倘若明天聶五就要斷趾枷號,那么今天就是救人的最后機會。而最佳時間便是傍晚城門關閉前那一個時辰,因為一旦掐準時間出城,他們就可以趁著入夜逃得無影無蹤,根本不用擔心接下來的追捕。
黃昏時分,縣前街的縣衙大門口,枷號示眾的八個人正東倒西歪地站在那兒,看得出來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頭一天還有精神叫囂大罵的人,現在卻早已沒了那樣的精神,甚至有人把木枷的后半截靠在墻壁上,以此借力。而最邊上的聶五卻實在站不住了,整個人漸漸滑落,最后竟是坐在地上。眼看有差役朝自己這邊走來,他掙扎了片刻卻仍然沒能起身,心想哪怕就這么再坐片刻也好,就算挨上一頓拳打腳踢也認了。
可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拽住了自己的臂膀,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隨即那人竟開口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看你瘦成這樣子也怪可憐的,喝口水吧?下半輩子可得好好改邪歸正,別再做這種作奸犯科的勾當!”
聶五一下子聽出了這個聲音,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下一刻,感覺到有一股清涼的液體灌進了嘴里,他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貪婪地大口大口喝著,緊跟著就只聽到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和那差役幫他求情,還有人在和其他枷號示眾的犯人搭話。他如何還不明白,哪怕先頭自己設法提醒了,可這些兄弟們還是想要劫了自己逃脫苦海,可感動之余,他仍是借著喝水的動作低聲提醒道:“大哥,別沖動!你們不用管我,趕緊走!”
聽到聶五在這種關頭還如此說,首領廖峰不由得心生暖意,當即輕叱道:“咱們五峰盜就從來沒有放下兄弟不管的!少羅嗦,這面木枷很快就卸下來了!”
趁著其他人纏住差役的功夫,廖峰見其他幾個混到犯人面前的同伴亦是齊齊動手,迅速撕開了那些木枷上寫著犯由的字條,將那木枷陡然朝差役丟去。趁著差役躲閃來不及叫人的功夫,擅長開鎖的兩人更是竄上前來,一個開手銬,一個開腳鐐,最終把聶五的桎梏全都給打開了,卻又忙著去給旁邊的人解封。面對這樣從天而降的救兵,枷號幾天都快憋瘋了的群盜登時喜出望外,甚至有人急不可耐地叫道:“不用開鎖,砍斷了我就能跑!”
在這一片亂糟糟中,衙門口那些本待跑出來的差役被三四個人劈手一個個陶碗砸得雞飛狗跳,而那些碎片飛濺在地上,稍不留神就會讓人絆倒受傷。而趁著這功夫,八個犯人之中,六個人都解開了刑具,其中好幾個手銬腳鐐不是砍斷便是解下,剩下兩個也奮起掙脫了木枷,甚至顧不上手上腳上還有鐐銬,竟是拔腿就跑!一時間,就只見一群人分散四處如鳥獸散,縣前街上亂成一團。
而就在這時候,又有人扯開喉嚨大聲叫道:“有人來劫那些太湖大盜啦!有人到縣衙劫獄啦!”
夜色之中,被廖峰背著跑出縣前街的聶五根本來不及說話,就發現早有一輛馬車停在那。他被推搡上車后,廖峰便跟著上了車來,在他面前一坐后就三兩下脫了他那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卻是拿出了一套女子衣裙!橫豎作為五峰盜之一,聶五為了能得手財物,什么事都做過,當下也只能苦笑著任由老大給自己換上。
等到丟下破衣爛衫在路上,把一身衣裙穿好,濕巾擦臉,又是厚厚的脂粉直接敷了上來,就連頭發也用了一塊藍巾裹上,從梳妝匣的鏡子里一看,他就仿佛是個病懨懨的黃臉婦人。
在這樣的喬裝打扮之下,聶五只覺得馬車東拐西繞,但勉強還能辨認出方向是一直向北,速度還相當快。
“記住,城門快到了,你是我媳婦,我們出城去探望岳父!”
廖峰沒說話,聶五更沒力氣追問什么,眼下能夠期望的是他們在馬車上變裝的速度足夠快,別人不能認出他們。一旦出城,那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因此,當馬車被攔停下來,見幾個守卒上前問話,城門口赫然還攔著鐵拒馬,透過車簾悄悄看動靜的他忍不住咬了咬牙。
這一關能過得去嗎?
“官爺,我媳婦病了,岳父不放心,讓我帶她回去看看。您能不能行個方便?”
干的是打打殺殺的事,廖峰卻能屈能伸,這會兒一身綢緞衣服穿在身上,坐著馬車,還有車夫在,竟有幾分小康人家的做派。他又慷慨大方地掏出十幾個錢給那些守卒,見他們上來盯著男扮女裝的聶五瞅了好一會兒,對那張蠟黃容長臉都沒太大興趣,沒好氣地退到一邊擺擺手放行,他正為之大喜,可緊跟著就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都已經黃昏了,還要出城回娘家?以為別人都是沒腦子不成,弟兄們,給我圍了,找個婆子給我好好搜查一下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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