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鐘岳的外表開始變化,變成人身龍首,相貌清奇。
他的身材也變得很是高大,身高丈余,顯得有些清瘦,將那口丈七的獠刃背在身后,獠刃裝了一個木把手,長有三尺,人與刀顯得很是飄逸出塵,不像是大荒的人族,而像是龍族的少年。
而今是冬季,大荒外已經是大雪連天,鐘岳用精神力從水涂氏族那里盜來一些貂裘和獸皮穿在身上,被他盜的那戶人家應該是水涂氏中的富有人家,貂裘和獸皮打理得極為精致,穿在鐘岳身上顯得極為貴氣。
尤其是他如今是龍首人身,脖子間繞著一條雪白的白裘,更是顯得富貴。
他之所以沒有完全變回從前的模樣,還是因為他體內的獸神精氣太多,而獸神內丹又在不斷散發獸神精氣,獸神內丹又是藏在眉心識海之中,因此頭顱還無法變回人首。
而現在,他已經來到大荒與陷空城之間的緩沖地帶,大原荒地。
這里一望無際,乃是一片荒涼空寂的平原,人跡罕至,冰雪覆蓋枯草,下面則是凍土層。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是生活在山邊和水邊,以捕獵打漁為生,至于平原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不屑于去占領。
在妖族和人族的眼中,平原是貧瘠之地。
鐘岳倒是聽一些煉氣士說過,人皇曾經大規模推廣五谷,要人族走出深山到平原種植五谷,只是五谷長得是什么樣子大荒中無人知曉。
大荒實在太偏僻了,連是否有人皇都是傳說,從未有人證實過。
連續三天時間,他都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妖族或者人族,可見大原荒地實在荒涼無比。
“薪火,距離傳送陣還有多遠?”鐘岳邁步而行,腳步跨出,便是十幾丈遠,看似閑庭信步,但速度卻快得嚇人,問道。
這三日,他已經走出了上萬多里,薪火對傳送陣的感應也越來越清晰,如今已經可以判斷出傳送陣的距離。
“以你現在的腳力,到傳送陣估計也僅僅是四五天的時間。”薪火道。
“四五天么?”
鐘岳放下心來:“也就是一萬多里道路。咦,這是什么?”
前方大地裂開,如同被利劍從高空斬落,斜斜切了一道,留下一個巨大的裂縫,裂縫中已經積蓄了一些冰雪,但還可以看出兩壁光滑無比!
鐘岳站在這條險峻的裂縫邊緣,只見這道劍痕長達三里左右,犀利無比,仿佛是巨人持劍重重一劈留下的痕跡!
而在這道劍痕的不遠處,還有一些腳印,巨大的腳印如同一個個小池塘,里面蓄了些積水,已經結冰,不知是什么巨獸留下的痕跡。
到了前方,鐘岳心頭一跳,空氣陡然變得濕潤無比,滋滋啦啦的電光彌漫在空氣中,被濕潤的空氣傳導,似乎要組成一種種雷紋圖騰一般,而四周則是一片焦黑,仿佛被巨人手持雷霆在此戰斗過一般!
如今是寒冬,空氣干燥沒有一絲水分,即便有水也會被凍成冰渣,而這里的水氣濕潤,應該是雷紋加熱了附近的空氣,雷紋經久不散,顯然是一位實力極為強大的煉氣士在此戰斗,引動的雷霆殘留至今!
“這是……雷湖氏煉氣士的神通!是了,剛才那巨獸的腳印,是方劍閣的那頭巨龜負山所留,而那道劍痕,則是方劍閣的那道瑰麗劍氣!”
鐘岳心頭微震:“這里好像是我劍門四大年輕高手,阻擊陷空城兩大妖族島主之地!算起來,他們出去阻擊兩大妖族島主,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之久,不知道我劍門四大年輕強者,是否將那兩位妖族巨擘留下?”
他心中十分好奇,方劍閣、風無忌、雷洪、君思邪,這四人追殺硫磺島主煙云生和錦繡島主秀天辰,應該是一件大事,為何至今都沒有消息傳到劍門?
“若是他們得手,鏟除硫磺島主和錦繡島主,劍門上下肯定一片轟動,無人不知。若是他們失手,也不會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傳出。除非……”
他眼睛一亮,低聲道:“他們四人還在追殺硫磺島主和錦繡島主!”
鐘岳抬頭四下看去,四周一望無際,心道:“這里距離陷空城也就是幾萬里的路程,以我的腳力十幾日便能趕到,那兩位島主乃是妖族巨擘,是與我劍門門主同等的存在,到現在都沒能闖出大原荒地,說明他們的傷勢極重,無法擺脫我劍門四大年輕高手!”
而兩大島主之所以遭到重創,還與他有著莫大的關系,若非鐘岳在薪火的指點下將獸神封印修補完整,這兩大妖族巨擘豈能受傷?
之后幾日,他看到更多的戰斗痕跡,不僅僅有方劍閣和雷洪,還有君思邪和風無忌,這兩大年輕高手也來到大原荒地。
鐘岳甚至看到平原之中突然多出千百根石柱,石柱高達六十余丈,籠罩方圓百里之地,上面繪刻著種種復雜至極的圖騰紋,雕龍畫鳳!
這千百根石柱突兀的聳立在荒原中,組成一座凌厲至極的殺伐大陣,不知是四大年輕高手中的哪位所留。
不過在這座大陣中,肯定將兩大島主之一困住許久,經歷了一場血戰,這些石柱斷裂了大半,還有不少石柱上的圖騰紋被震碎,大陣的一切威能都被毀去,百里之地變成了一個狼藉不堪的戰場,四處留下戰斗痕跡。
“劍門四大年輕高手,每一人都非常了不得!”鐘岳心中暗贊。
四天之后,鐘岳沿途上遇到許多村落,炊煙裊裊,居然是人族部落,讓他十分好奇。這里距離妖族的領地已近,居然還能看到人族部落在此繁衍生息。
不過人族部落多了起來,路途上遇到的妖族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在趕路途中便見到幾位妖族煉氣士駕馭妖風妖云在天空中飛過,這片大原荒地中偶爾也有一兩座山巒,山中出現妖氣,應該是妖族煉氣士所居之地,相比荒原,山中則要富饒許多。
“不是說人族在大荒外無法生存嗎?怎么這里還有不少人族的村落?”
鐘岳路過一個村落,只見這部落規模不大,約有兩千多人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養著些豬羊雞狗。
那些人族見到他走過,腳步變慢,一個個露出驚恐之色,躲在破草廬下膽怯的看著他。
鐘岳心中納悶,這才醒起自己如今是龍首人身,看起來與龍族差不多的樣子,被這些人誤以為是妖族。
想來這里的人族被妖族欺壓已久,見到他到來這才會如此恐懼。
“老爺是路過嗎?”
一位部落族長模樣的老者慌里慌張迎上前來,陪笑道:“老爺想吃些什么貢品?生的還是熟的?”
鐘岳笑道:“老丈……”
那老者連忙跪伏在地,戰戰兢兢道:“老爺折煞我了!”
鐘岳納悶,道:“我這幾日趕路,風餐露宿,若是能贈予些熟食……”
那老者連忙起來,陪笑道:“老爺稍等,貢品稍后便會獻上……來人,快來人,把老三家的女兒牽過來!老爺稍候,老爺稍候……快點牽過來,讓老爺看看臉!若是老爺滿意的話,便給老爺做熟了送上來!”
一位相貌憨厚的中年男子牽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點頭哈腰上前,那少女噙著淚還有些膽怯的看著鐘岳。
那老族長陪笑道:“老爺,這個還滿意嗎?若是不滿意的話,我村里還有干凈的姑娘……”
鐘岳木然站在那里,一旁的人族青壯和婦孺戰戰兢兢,不敢出聲,過了片刻,鐘岳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來往的妖族,你們都要獻貢嗎?”
那老族長低頭,道:“這方圓五百里都是隼老爺的底牌,我們就是隼老爺養的牲口,隼老爺好客,曾經發話下來,說但凡事路過的妖族,我們都要用心招待,讓過路的老爺吃好喝好。”
鐘岳沉默,所謂的“吃好喝好”,恐怕便是將這些人族當成牲口祭牲給那些路過的妖族煉氣士。
“好客?嘿嘿……”
他心中生出一種無法壓制的悲憤,過了良久,舒了口氣道:“你們知不知道,在西方兩萬里之地,有一個人族圣地名叫劍門,劍門統治十萬里大荒。在那里,你們可以不用被吃掉。”
那老族長露出驚恐之色,連連叩首,道:“老爺,小老兒不敢逃,不敢逃呢!”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誠惶誠恐,那位被當成祭牲的少女怯怯道:“兩萬里……誰能走過去啊……”
鐘岳醒悟過來,為何這些人族不敢逃走?還是因為大荒太遠了,對于他來說,兩萬里地也就是走上七八天時間,但是換做這些拖家帶口的普通人恐怕要走上幾年的時間才能走到大荒,而且路途上沒有飲食,不知要死多少人!
況且,妖族也并非是吃素的,若是發現這些人逃走,恐怕這些人連百里都走不到,便會被憤怒的妖族煉氣士追上!
“岳小子,這些人你幫不了他們。”
識海中,薪火的聲音傳來:“堂堂的伏羲神族,天帝的后裔,如今竟然已經沒落到被妖族當成糧食的地步,真是可嘆……”
鐘岳漠然,過了片刻,澀然道:“薪火,我們人族真的是伏羲的后裔嗎?”
“絕對是!”
“我們的祖上建立了這個世界最為輝煌的文明,我們的祖上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種族的天帝,我們體內流淌著這個世界最為高貴最為驕傲的鮮血,為何我們會淪落到被妖族欺凌的地步……”
鐘山氏的少年落淚,緩緩閉上眼睛,喃喃道:“為何沒有人去改變這一切?為何沒有人還記著我們從前的昌盛,從前的榮耀?為何變得這么麻木?是我們心中的血冷了嗎……可是我為什么感覺到,我心中流淌的血,還是熱的?熱的發燙,熱得想要沸騰!”
那些人族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位落淚的“老爺”,心中驚恐萬分。
過了片刻,鐘岳張開眼睛,木然道:“隼老爺在哪里?”
————為我們祖上的榮耀,心頭的熱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