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破蒼穹

第二十五章 與君分杯水

那一年,李青有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和尚;那一年柳云香掌管云香樓,還沒有去追逐那個男人的腳步;那一年,小白未曾崛起,還在安睡;那一年,寧然還是木劍大師,心中裝滿仇恨,那一年……

但,就在那個時候,每個人都用盡全部生命演繹著自己的人生,就在這號稱天下第一樓的云香樓。

藍芷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子,從小生活在父親的愛撫下,如今父親遭人所害,她極其的痛苦,覺得了無生趣,每天在云香樓里紙醉金迷。

也許,支撐著藍芷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為父親報仇,殺死那個稱作木劍大師的人,但越是被仇恨充斥,自己就越痛苦,所以,她想到了上次為自己解憂的大師。

“是藍芷小姐,不知找貧僧何事,貧僧自當為其解決。”寧然一副再世佛尊的樣子,看情形又要演戲了。

“大師,我心中有多事不解,還請大師為小女子指點迷津。”藍芷非常恭敬。

寧然沒想到會這么快再次碰到藍芷,雖然鬼殺不是自己殺的,雖然那個家伙也該死,但是看著面前愁情萬千的女子,他心生憐愛,還是要好好地開導她一下。

“大師,您曾說,冤冤相報何時了,讓我放下仇恨,但是,我真的放不下。”

“藍芷姑娘,你又因何放不下?”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放下了,誰還我的父親。”她有些激動。

“即使你報了仇,你父親也回不來了,你應該知道,茫茫仙路,生死無常,你父親的的命在踏入修行之路的時候就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寧然苦口婆心的說道,但他可不敢提邪靈族,暴漏自己身份一定玩完。

藍芷表情依舊激動,又道:“可是,那個木劍大師憑什么殺了我的父親,你一定會說,是我父親先要殺他的,我知道我父親愛與人打斗,但是他不喜歡殺人的。”

原來鬼殺在自己女兒的心中形象是這么高大,寧然真想狠狠數落一下她父親,但是他不忍心,也不能,或者說不敢。

“也許,你父親不是木劍大師殺的,也許那只是個意外。”

“意外?回來的族人都看見了,就是那個木劍大師殺了我父親,我一定要找他報仇。”特蘭表情堅定。

寧然一看,這么勸,估計是沒戲,所以趕緊換套路。“你父親都打不過的人,你以為你能殺掉他么?你真的以為報仇是你展現對你父親愛的最好方式么?“

正中心窩,對,這句話說到了藍芷的心里,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報仇,她是想表現自己對父親的愛,她想讓自己的心里好過一些。晶晶瑩瑩,一行清淚落下,她哭了。

寧然掏出剛剛從柳云香房里順手拿來的手帕,為其擦拭淚水,和藹的說:“報仇終究不是你這樣的女子要走的路,你應該去完成你父親沒有實現的愿望,這樣他在天上才可以安心。”

藍芷若有所思,看了看面前這個還算清秀的男子,心道:除了那個小光頭,他長得還真是俊俏。恍惚間,說道:“同樣是佛修的人,為什么做人的差距就這么大呢。”

寧然干笑了一下,聽了這話感覺特別別扭,于是說道:“回去吧,云香樓雖好,但也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回去安心睡一覺,也許前塵往事都變成了過眼云煙。”

女子點了點頭,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轉身離去,走出了云香樓;寧然視其背影,只能哀聲嘆息;而有一個女子,站在高處,一切盡在眼里。

日上竿頭,已到晌午。

寧然才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那便是對出柳云香的對聯,這樣自己晚上才能繼續為夢想努力。

云香榜前,人頭攢動,無數才子都在為柳云香的新對子苦惱,琢磨了一上午,皆無所獲。

寧然擠進人群,看向柳云香新出的對子:

上聯:寂寞寒窗空守寡。

他看完對子,不禁暗暗鄙視一番柳云香,這女子出這么難的對子,不是玩人呢么?乍看這對子簡單,其實暗藏玄機,每個字都有著相同的部首,而且意境悠遠,確實太難了。

寧然不是神,即便他有著驚人才學,面對如此對子,此刻也都束手無策,但是他有一顆堅韌的心,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他坐在云香榜前,認真思考,有一種不對出來誓不罷休的架勢,更有一種佛家如蟬的堅定。

別看寧然平時嘻嘻哈哈,專注起來還挺是迷人,云香樓里的許多姑娘都暗暗的看著他,也許是被他的才華迷住,也許是被他認真起來的樣子迷倒。

喜歡寧然的姑娘應該是很多的,木劍大師的名聲不是白叫的,但這些女子里,可不包括此時正在角落里看著他的那個人,云香樓主,柳云香。

柳云香的心里是忐忑的,她害怕自己的對子再次被寧然對出來,雖然寧然一夜守著禮法,沒有對她做什么,但她還是不愿意和一個男子睡在一張床上。況且這副對子柳云香自己也沒對出下聯,若是被這小子僥幸對出來,那對云香樓主還真是有不小的打擊。

寧然手里拿著一杯茶,不時的喝上兩口,腦子里卻在一直想著柳云香的對子;柳云香獨倚斜欄,靜靜的望著思考中的男子。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云香榜前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是搖著頭,表示對這新對子無能為力。

寧然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沒有離開座位,當然,沒有離開的還有柳云香。

夕陽西下,月掛枝頭。云香樓里換上一排排多彩的燈籠,燈紅酒綠,宛如仙境的夜生活又一次的開始了。

大家也不在云香榜前晃悠,大多是去喝的昏天蓋地,要不就去找著姑娘,夢里笙簫落。也許是周圍人少了的緣故,寧然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柳云香,他連忙露出燦爛的笑容,并且向她跑了過去。

柳云香疑惑,他向自己跑來做什么,難道他對出了自己的對子?

很快,寧然跑到柳云香的身邊,笑嘻嘻的說道:“你等等我,我去方便一下,茶喝的有點多了。”

柳云香真心無奈,方便這種事還要和自己說,而且還要自己等她,他把自己當成什么人了;她真想轉頭就走,可是她還想看看寧然是否能對出自己的對子。

去得快,回來的也快,寧然方便之后,直接走到云香榜前,拿起旁邊的筆,沾了沾墨水,寫道:

下聯:沙漠淚海濺漲潮。

柳云香臉色瞬變,小聲念道:“寂寞寒窗空守寡,沙漠淚海濺漲潮。對仗工整,完全過關,看來自己又要陪她一夜了。”

筆落,寧然走到她的面前,含笑說道:“云香姐姐,可否愿與我共度春宵。”

雖說此時周圍人少,但也是有外人在的,寧然叫她云香姐姐,還真是讓她很害羞又生氣;柳云香挖了寧然一眼,自顧的向樓上走去,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第二次進入柳云香的房間,寧然自在多了,放下小白,一下撲到在床上,絲毫不理會坐在旁邊的柳云香。

柳云香看他的樣子很是生氣,想著:不就是對出自己的對子么,用的著這么放肆?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間,到是像他的。

“云香,忙了一天,快來歇息吧。”寧然說著,還擺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云香?她叫自己云香?除了自己的爹爹,誰還叫過自己云香,雖然柳云香很生氣,但是心里也很舒服,也許是懷念她死去多年的父親吧。

得了便宜賣乖,這是寧然的天性,見自己叫她云香,對方并沒有大發雷霆,于是他接著說道:“云香,累了吧,我給你敲敲背。”一邊說著,寧然的手已經放在了柳云香的背上,敲了起來。

柳云香真有殺死寧然的沖動,他居然敢碰自己的身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聲音清冷。

寧然一聽,連忙收起手,馬上躺下來,裝睡。柳云香看著閉上眼睛的寧然,突然笑了,她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只見,她去桌邊倒了一杯水,之后自己也躺在床上,但是她把那杯水放在了自己與寧然中間,僅有的一點空隙放上了一杯水,這是徹底把寧然隔絕開來,如果他敢亂動,水一定會灑出來,濺倆人一身。

裝睡的寧然看到她如此,心里很是不甘,于是親切的說道:“云香,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柳云香并不接話。

“這個故事很精彩,叫做‘禽獸不如’,你一定會喜歡的。”

柳云香依舊不出聲,寧然也不管她,接著講。

“從前,有一個書生和一個小姐相知相戀。一日,他們相約出游,途中遇大雨,便到空屋子避雨,留宿一夜。屋內只有一張床,二人雖是兩情相悅,卻懂得禮法。那小姐憐惜男子,便含羞邀請男子共宿一床,卻在兩人中間,留了一張紙條,隔著兩個人,就如你我現在一般,那紙條上寫著:‘越界者,禽獸也’。這書生是個君子,卻真的忍了一夜,未及于亂。”說完,寧然還故意哎了一聲。

也許是被寧然的故事吸引,也許是被這葷葷的故事惹惱,于是柳云香說道:“那男子守得規矩,值得贊賞,你哎什么,難道以為所有男子都向你這般不要臉么?”

“什么?我不要臉?我昨夜碰沒碰你一根手指頭,你還這樣說我,還拿來一杯水隔在中間,真是……”

“真是什么?”柳云香大聲的說道。

“真是,真是欺負人。”沒錯,寧然又裝可憐,這是底層男子的悲傷啊。

見柳云香不再糾纏,寧然嘿嘿一笑,繼續說道:“次日,那小姐醒來,竟是絕塵而去,又留下了一張字條。”

柳云香問:“什么字條?”

寧然蕩蕩的一笑,看向她道:“只有七個大字‘汝連禽獸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