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破蒼穹

第六章 今生嫁,前世葬

劍王大賽第三日,碩大的雪花仿佛是對劍王嶺一見鐘情的少女,癡纏著這片土地。

劍風鎮到劍月鎮這段不太長的路,東方寧風很是熟悉,十年中他幾乎天天來這里,就算是十年前,他也是這條路的常客。只是那時候,他和北堂月還是天真的孩子,而如今,青梅已逝,竹馬老去。

東方寧風有了佛尊在世百余年的記憶,自然能夠看透許多事,但是對于這個“情”字,他看不破,也不懂,只能隨著自己的心了。他暗暗的想:北堂月,你欠我一條命,如今我去要了你的身子,毀你一半的修為,怎么算都是你賺一些。

原來能讓他打開天竅,獲得靈根的古老功法,不單單能毀了這女子的貞操,還會毀掉她一半的修為。

這也沒有辦法,對于東方寧風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獲得靈根,踏入修行之路,將來有機會見到那個人,才能有可能為母親報仇;再者,自從上次與燭龍西華遨游天際,他已經愛上這種力量了。

“這他娘的大雪,還有完沒完。”從他身邊走過兩個劍士,其中一個抱怨道。

“說的就是啊,寶劍沒咱們的份,天還這般的欺負人,走,哥請你去百里市集喝兩壇。”另一個劍士回道。

“那感情好,早就聽說劍王嶺的百里市集是一絕,今兒不醉不歸。”

兩人的聲音在東方寧風的耳邊掃過,他看了看前方地上被踩平的雪,知道劍月鎮的百里市集不遠了。

隨著一股股香氣鉆進東方寧風的鼻子,百里市集呈現在他的眼前。

“新鮮的橘子,草莓啦,不甜不要錢啦!”

“新出爐的肉包子,餡兒大皮薄啦!”

“天下第一酒,大夏王朝就一家有啦!”

聲音嘈雜,不知是哪家的漢子在喊,總之不管哪里,都圍著一幫子人,劍王大賽這幾日,到是成全了辛苦勞作一年的小街販子們。

“旺,旺……”一只小白狗搖著尾巴沖著東方寧風大叫。

“小白,是不是孫婆婆讓你來接我的。”東方寧風一手按著草帽,一手撫摸小白狗的毛絨。

小白一激靈,抖落了一身的雪,飛濺出去。

“又調皮。”東方寧風拍掉衣領的雪,帶著微笑追它而去,顯然一點也不生氣。

小白是孫婆婆養的一只小白狗,和東方寧風也算認識十年了。

終于在市集上比較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簡陋的房屋,外面用破布支起一個棚子,邊緣恰好長著一棵桃花樹,樹枝上掛著一片花布旗子,上面寫著:長須面管。

東方寧風看了看對面滿臉皺紋,但頭發依舊漆黑的老婦人,又看了看周圍掃了大半的積雪,連忙取過門前的掃帚,道:“說好的,等我來幫您掃,又不聽話。”

“我老婆子身子骨還行,就掃一點,這大雪也不知下到什么時候,你又不來,堆起來還怎么掃。”孫婆婆眼里閃爍著笑意,不情愿的道。

“我不是來了么,您急什么。”

孫婆婆又笑了一下,道:“給你做一碗長須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吃油潑面的。”雪已經被他掃了不少。

“好,給你做一大碗油潑面,讓你吃個夠。”孫婆婆那月牙般的眼睛,似乎一直帶著慈祥的笑。

飯桌上,東方寧風就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一大碗油潑面,他總覺得這碗里,有娘親的味道。

“我要娶妻了。”東方寧風蹭了蹭嘴邊的油,輕聲道。

孫婆婆大喜,連忙問:“哪家的姑娘?”

“北堂月。”

“好,好,那孩子勉強能配得上你。”孫婆婆一本正經的道。

東方寧風有些羞,回道:“是我高攀了人家。”

“這是哪里話,能夠嫁給你,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劍王嶺風花雪月之名,憑什么她就高人一等。”孫婆婆一邊說著,伸手為他倒了杯茶。

劍王嶺風花雪月,指的便是劍王嶺四大鎮主的少爺千金:東方寧風;西門青花,南宮香雪,以及北堂月。北堂月天資絕頂,幼年時便進了修行大派,天韻閣,自然是比其余幾人優秀的多,尤其是東方寧風。

他無奈的笑了笑,也只有她看自己是個寶。他不知道她來自哪里,她也不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十年來,他來為她掃掃雪,修修屋子;她每次都給他做一碗油潑面,倒杯茶。

他是眷戀這種感覺,珍惜這份情;她是受人之托,償還一比債。

離開了孫婆婆那里,東方寧風就直接到了北堂家,他覺得,在劍王大賽這幾日,北堂月一定在家里。

“老爺,東方少爺求見。”小斯通報道。

“通報什么,趕快請進屋里。”北堂博怒道。

北堂家的大堂內,東方寧風也懶得遮遮掩掩,摘下了頭上的草帽,那耀眼的光頭呈現出來。“北堂伯伯,寧風前來提親。”

北堂博看著他那光頭,不氣反笑道:“好好,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快速速叫來小姐。”

兩人一陣閑聊,正在這時,一句美妙的聲音傳來:“爹,找我什么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白衣翩翩,高雅芳容,正是北堂月。

看著大堂上端坐的東方寧風,北堂月身體一震,饒是她四境三重天的修為,也是陣陣心驚。心道:明明他中了‘九香天韻露’,怎么可能還活著。

“看,誰來了。”北堂博伸手示意道。

看著眼前這個害自己生不如死,差點丟了性命的罪魁禍首,東方寧風露出甜美的微笑:“月妹妹,十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聽他這么說,北堂月暗暗松了口氣,看來他并沒有把自己害她的事情說出來,否則北堂博可不會饒了她。

“東方少爺,多年不見。”一句話就拒他千里之外,涼薄的很。

東方寧風一聽,好你北堂月,連一聲寧風哥哥都不叫,不給你點顏色不掉淚啊。“月妹妹不必客氣,你我青梅竹馬,自小就有婚約,早晚都是一家人的。”

北堂月眉頭微皺,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就是,早晚都是一家人嘛。”北堂博應道。“月兒,寧風這次來就是提親的。”

北堂月身子又是一顫,即便猜到了對方不懷好意,但依舊受不了。

見她如此,東方寧風心里樂開了花,正色道:“月妹妹,今日我來提親,希望我東方寧風有幸能娶你為妻。”

北堂月聽了他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再看他的光頭,真想一劍殺了他,一了百了。但是她不能,要是這么做,劍王嶺的父老鄉親會唾棄她,就連北堂博都不會放過她。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東方寧風期待的快感并未到來,心里卻有一絲不忍,但是沒辦法,她害自己的事情是小,與她圓房的事情是大。

“我不嫁。”北堂月終于下定決心反駁道,就算是被父老鄉親們搓自己的脊梁骨,她也認了,修行之路,信義這種事不值錢。

北堂博頓時大怒:“混賬,這親事豈能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

“不是我不嫁,是他憑什么娶我,一個沒有靈根,而且還是禿頭的廢物憑什么娶我。”北堂月指著東方寧風大喊,情緒有點激動。

心,還是很痛。這么傷人的話,要是讓以前的東方寧風聽了,他定會出言反斥,甩袖而去。但是今天的東方寧風不一樣了,只聽他帶著一副動人的表情,道:“月妹妹說的有理,是我沒有這個福分。”

按道理說完這句話,他就該走的,但他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憑什么?月兒,我告訴你,就憑我和你東方叔叔是八拜之交,就憑你紫顏姨救了咱們一大家子,你就必須嫁給寧風。”北堂博更加的激動,沒有大喊,沒有斥責,但是話語間的力量無形的刺穿了北堂月的心。

東方寧風細瞧了一眼她,這樣一個高傲的女子,眼角居然也會有淚水。一邊是自己的人生,一邊是父女親情,她該怎么選?

東方寧風看時候差不多了,自己再不出手,老婆就沒了。于是道:“月妹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說來可笑,自己總是抱著一絲希望。”

見對方沒有出言反駁,他又道:“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年桃花樹下,皎潔的月色像你的眼睛一樣美,你摸著我的小光頭,對我說,風哥哥,長大之后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看著東方寧風神情的樣子,北堂月似乎也被帶到了那個久遠的時代,回憶起小時候的東方寧風,不禁心慌的想:那一年,自己真的好喜歡他。

在她沉思之時,東方寧風不知怎么已經湊到了她的跟前,又道:“月妹妹,雖然我沒有靈根,但我有一顆可以為你去死的心,我們成親后,可以遠離世俗的紛擾,遠離修行路上的血殺,安定的生活。”

北堂月心里一痛,心道:雖然他沒有死,但自己的確欠他一條命。她好像有點猶豫,修行之路的確是一條用血肉鋪成的路,可誰又不渴望長生,誰又不喜歡傲視天下?

見她有點猶豫,東方寧風目光變得更加柔和,拉住她的手。

觸手的溫柔,差點讓他亂了心智,好在意志還算堅定,接著道:“如果你喜歡修行,也沒關系,等著我們有了孩子,我教他詩詞歌賦,佛理兵法;你教他修行秘技,無上劍法,當然,我們的孩子不是讓他去打打殺殺,欺負別人;而是讓他有本事保護自己的親人,替他的爹爹保護好他的娘親,這樣即便我早早離開人世,也就安心了。”

這一番話讓北堂月怎能不動容?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是那么一無是處,腦海里也回蕩著師父話:“月兒,你天資甚好,天韻閣的掌門早晚會傳給你,但是你要切記,如果你真的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并且他又能為你去死,你便隨他而去吧,免得一生后悔莫及。”

“我答應嫁給你。”北堂月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竟答應下來。

東方寧風一聽,頓時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并小聲的在北堂月的耳邊道:“佛說,前世你親手埋葬的人,就是你今生要嫁的人,你說對么,我的月妹妹。”

北堂月如夢初醒,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為時已晚,自己剛剛已經答應嫁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