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女中,莫冠杰最為忽視莫昕卿,極少關注她,同養在身邊的阿九相比,莫冠杰對莫昕卿甚至是陌生的,從小莫昕卿只曉得有爹,每年都不一定能見到莫冠杰一面。
莫昕卿又不似莫昕嵐對莫冠杰有愧疚。
莫冠杰沒教養,關心過她,莫昕卿對莫冠杰的感情也不深。
她盼著莫家好,不是多孝順莫冠杰,只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罷了。
沒享受到莫冠杰帶來的富貴,自然她不愿意陪莫冠杰時受苦受窮。
莫昕卿曉得自己雖是有點手段,也掌握一部分師門勢力,可這些決不能用于拯救莫冠杰!
一旦暴漏師門勢力,莫冠杰不是叛逆也得被當做亂臣賊子。
翠兒完成吩咐后,心驚膽戰的問:“侯爺應該會沒事吧。”
“雖有老太太告發父親,又有火燒書房湮滅證據的事兒,但父親為官多年,生性謹慎,又有姜家幫襯,清流的地位,就算無法完全脫罪,也不會嚴重到喪命的地步。”
莫昕卿冷靜的分析,“況且祖母……終究沒見過大場面,在衙門里許是會說錯話。為人母告發兒子雖是忠心可嘉,可終究違背天理倫常,被人詬病。”
姜首輔縱使被趕去監造皇陵,他余威尚存,門生故舊遍布六部,做為他女婿的莫冠杰總不會得不到一點優待。
莫冠杰好為人師,自助許多寒門學子,整頓國子監為帝國規劃教育方案,仕林一片稱贊之聲,別看反詩案子涉及面很廣。讀書人大多不敢議論國事,神武帝再霸道兇殘也不大可能滅殺所有讀書人。
畢竟讀書人是帝國的基礎,都不識字的話,誰幫神武帝治理帝國?
莫昕卿在這方面拿捏得極準,她不要需要為莫冠杰分心,趁此機會讓燕國公世子提親才是眼下重中之重。
一旦莫冠杰她意料的喪命,她亦有法子做過繼到長房。現在案子尚有回旋的余地。莫昕卿輕易不會亂動。
大伯母太蠢,大伯父太沒用,被老太太當做心尖子的長孫又平庸又善良。一看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不是萬不得已,莫昕卿不會考慮做長房的小姐。
阿九乘坐馬車出了帝都城門,趕到京郊的長公主隱居的園林。
反詩案子爆發后,長公主便退隱園林極少進京。甚至她下令封門,不見任何的訪客。(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許多長公主的故友求上門來都被人打發了。
就連一直侍奉長公主的紫衫衛也解散了大半。長公主只留下沒家族沒親人的紫衫衛。
長公主表明態度不愿插手反詩案子,然而誰都明白反詩案的發展亦有長公主的推動和配合,否則神武帝不會大興詔獄。
若想讓神武帝相信朝臣的忠臣離不開長公主說項。
“九小姐……門口的人不讓進。”
靈珊親自去同守園林大門的侍衛交涉,一臉沮喪的回來。”說是長公主抱恙,不見訪客。”
阿九撩開車簾,探頭看去。無功而返叫不開門的人比比皆是,往日雍容華貴的命婦如今悲悲切切。凄苦不堪。更有命婦跪在園林門前,大有長公主不見就跪死的意思。
即便命婦跪得膝蓋出血,被太陽暴曬脫水昏厥,園林大門依然緊閉,等不到長公主的任何憐憫。
不是阿九阻攔,只怕莫昕嵐也會跪在門口祈求長公主垂憐。
“去把諸葛大人的夫人攙扶起來。”
阿九總不能眼見著好友諸葛氏的母親昏厥喪命。
“……阿九侄女。”
諸葛夫人依靠著靈珊,蒼白的臉龐不帶一絲血色,嘴唇干裂,眸子渾濁,“我……我實在是沒……”
每說一個字都扯得她喉嚨生疼。
阿九用手試了她額頭的熱度,“伯母,您身子支撐不住,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不求長公主殿下沒有別的出路。”諸葛夫人凄苦的嗚咽,沙啞道:“總能保住一分希望,阿九侄女也是來求長公主?”
這段日子,她看了太多貴女費盡心思為自己父兄向長公主求情,比她狼狽的大有人在,據說有人死在了園林門口。
諸葛夫人曉得長公主對阿九另眼相看,阿九的父親又幫過燕國公,沒準阿九能求動長公主開恩,許是看在兩家相交的份上,幫自己丈夫一把。
她略有后悔把女兒留在府上。
不過眼下已經顧不得長輩的面子了,“還望阿九侄女幫我一把,我謝謝阿九侄女……”
“伯母。”
阿九哪能讓虛弱的諸葛夫人再向自己下拜?按住她肩膀,“我且試試看。”
連吏部尚書諸葛大人都牽連進反詩案子,阿九弄不明白長公主和神武帝是不是嫌帝國太平久了?
“靈韻,你留下照顧伯母。”
阿九從馬車上躍下,撫了撫袖口,眸光深邃,隱隱透著鋒芒,“靈珊,跟我來。”
“遵命,九小姐。”
靈珊最喜歡九小姐此時身上的氣勢,跟九小姐做事爽快,不憋屈,因長公主刁難陸大人,靈珊對長公主的意見很大。
長公主昔日的功勛值得世人的敬佩,可不代表長公主下的決定都是對的。
一主一仆向園林走去。
她是誰?
門口請見或是跪地懇求的人紛紛抬頭,來求長公主的閨秀哪一個不是把姿態放得很低?
眼前這位尚未及笄的閨秀氣勢凌厲,像是來教訓長公主的。
別說她……就算朝廷重臣在長公主面前都得退讓一二。
“開門,我要見長公主。”
“……長公主不見客。”
“事關帝國安危,一句不見客就想打發我?況且……”阿九嘴角勾起弧度,自信的說道:“我來為長公主排憂解難,她不見我會后悔一輩子。”
好膽量!真真是好膽量!
看門的侍衛和命婦們面露震驚之色,所有人都是來求長公主的,她卻是來挽救長公主的不成?
是別出心裁?
還是受了刺激發昏說胡話?
“您是?”
“莫昕怡!”
大多數人恍然大悟,以前光聽說姜首輔的外孫女是個厲害的,今日一見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莫昕怡出落得極好,氣勢十足,言行自成一派不同尋常閨秀,莫怪據說長公主都對她另眼相看,聽說安國公世子鐘情于她呢。
侍衛面露為難,里面早有吩咐,不見莫昕怡,可真正面對莫小姐時,侍衛想說一句不見的話是那么的困難。
“長公主若不想見安國公父子人頭落地,最好把我請進去。”阿九微微瞇了瞇眼睛,“長公主難見,皇宮的朝陽門未必敲不開,陛下許是很有興趣聽聽我所言。”
“莫小姐稍侯,末將向里面通稟。”
她負手站立,尋常閨秀的身高此時卻顯得異常高大,挺直的腰桿仿佛從不知下彎懇求為何物,冷靜沉穩,睥睨縱橫。
跪求的命婦突然感到臉頰燒得慌,她們還不如一個少女?
下跪是求不到尊重的。
苦求長公主的人隱隱期盼著阿九能給長公主一個教訓,雖然她們做不到,卻相信阿九可以。
園林的大門敞開,里面跑出來一名內侍,先是抬眼看了阿九,躬身道:“殿下請九小姐進門。”
“前面引路。”
“……是。”
阿九毫不客氣的隨著內侍閑庭信步般走進封閉多日的園林,在她身后傳來一陣陣的抽氣聲。
“阿九侄女!”
諸葛夫人滿懷期望,阿九回頭對她點點頭,高高揚起的嘴角隱含自信,諸葛夫人抹了抹眼睛,加油!
她此時很慶幸自己的女兒同阿九為閨蜜,以前她偶爾大出風頭的阿九當做是運氣好,換了自己女兒一樣可以做到,直到今日她明白自己曾經的嫉妒想法有多可笑。
有些女子注定要成為風云人物,比如長公主,比如阿九。
客廳中,長公主對進門的阿九冷著臉,搶先開口,“別以為本公主看重你,你便可以無法無天!”
以長公主多年積累下的氣勢足以壓制朝廷重臣。
阿九平靜如常,冷靜的同長公主對視,全然看不出長公主的憤怒威脅。
仿佛阿九已經習慣壓力,習慣單獨一個人奮戰。
長公主的疑惑一閃而過,心底升起一陣陣的欣喜來,阿九比以前更出色了,以前只是個出露鋒芒的小姑娘,如今阿九不必她差多少,她有棋逢對手的感覺。
“這是你求人的態度?!”
長公主更顯冰冷,灼灼逼人,阿九的鎮定自信讓長公主頓生疑惑,莫非安國公真有把柄被阿九抓住?
阿九不曉得詳情,長公主甚是無奈,怎么都不能眼看著莫冠杰被愚蠢的農婦絆住。
“安國公曾做了一首詩詞,長公主殿下不妨看看。”
阿九把藏在袖口的書信取出,上前遞給長公主,“您看后,我們再談。”
長公主看了一遍詩詞,抬眼看阿九,納悶得想,有什么問題?
“殿下疏忽了,沅陵主人是陛下的私號,而在這首詩詞中,安國公說沅陵虛有其表,讓人不由得懷疑安國公對陛下也抱有輕視不忠的念頭。”
“阿九,你這是強詞奪理!”
長公主極為憤怒。
“反詩案中的涉案官員又有哪個不是被牽強附會,強詞奪理折磨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