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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養手背隱現青筋,眼底的柔情盡褪,一縷縷的邪氣纏繞雙瞳,莫怪世人說他是陸閻王,此時他是名副其實的陸閻王,陰冷,邪氣,習慣操縱人命。
“大人……”劉鐵成兄弟低眉順目的問道,“安國公世子會針對大人您?”
能影響鎮國長公主的人,安國公算一個,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長公主不怎么理會朝事后,就是有安國公代為處理的。
陸天養唇邊露出嘲諷的笑意,“安國公世子萬萬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命錦衣衛上下小心處置。”
“遵命。”
他萬萬不能留下明顯的把柄,不過……陸天養想著是不是再讓成國公疑心疑鬼?或是干脆讓成國公陸江明白……當年向神武帝透漏東遼太子陸云藏身地點消息的人就是安國公!
成國公對東遼國都沒對太子陸云的感情深厚。
陸天養手按住仿佛發熱的面具,意味深長的輕聲說道:“準備祭拜的貢品。”
“是。”
“把龍泉釀取出來。”
“是。”
劉鐵成答應下來,陸天養低沉的笑聲讓人后背發涼,宛若身處閻王殿一般。
清晨,莫宅。
周姨娘滿眼的不舍,又因為沒歇息好,她顯得極是憔悴,不是莫昕卿硬是給她抹上一層薄粉,周姨娘臉色更差一點。
“姨娘,可以走了。”
“卿姐兒。”
周姨娘欲說還休,“我……”
“娘,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可您答應過我的事兒,也不能忘了呀。”
“萬一……萬一,你爹會留下我呢?”
“娘。”
莫昕卿無奈的嘆息一聲。
“八姐姐。”
阿九帶著幾個捧著禮物的婢女走過來,笑盈盈的福身,“我來送送周姨娘,今兒過后,便不能稱為周姨娘了。”
示意靈韻。靈珊把禮盒交給周姨娘。阿九說道:“八姐姐有母親和父親照顧,您不必太為她操心,而且八姐姐的資質。才情遠勝于我等,將來八姐姐定是有一分幸福,我娘命我同您說,她萬萬不會阻止八姐姐同您見面親近。”
周姨娘挺直了腰背。不愿意讓阿九看出不舍來,冷聲會道:“夫人真真是好手段。”
阿九也不惱怒。梨渦含笑,恬淡冷靜,周姨娘反倒寧可阿九得意張狂,也比眼下更讓她順心。
“勞煩九妹妹跑一趟。”莫昕卿扶著周姨娘。“我代替姨娘謝過夫人,我先送姨娘去莊子上調養身體。”
“三少爺。”
莫雋詠一襲鶴裘,體態修長。走到馬車旁,見到阿九。先是一愣,隨后露出淡淡的感嘆,無聲的拱了拱手,“走吧,姨母。”
“詠哥兒。”
“姨母,我送您大歸。”
莫雋詠這兩天一直沒有露面,直到今日才來送周姨娘,意味著他已經接受周姨娘大歸的事實。
直到周姨娘的馬車離開,莫昕嵐都沒有出現。
阿九皺了皺眉頭,靈珊聰明的回道:“聽說二小姐去見了老爺。”
“她還惦記給周姨娘求情?”
“也不完全是。”
靈珊消息著實靈通,也不知怎么的,靈珊在莫家仆從中甚是有人緣,消息極是靈通,任何消息都打聽出來,便是仆從分幫立派,靈珊也能從不同派別的人口中探聽到消息。
這一點,便是阿九都得說聲佩服。
隨著周姨娘大歸,老太太被莫冠杰夫妻容養起來,莫家上下只有一個女主人——姜氏。
仆從不敢再左顧右盼,多是想盡辦法親近姜氏,來阿九面前表忠心的,有頭有臉的管事越發的多了。
由此一來,靈珊打聽消息更方便。
“昨日,不是有人送拜帖來府上?二小姐許是沖著拜帖去的。”
靈珊跟在阿九身后,低聲道:“有人聽說,二小姐想送老爺高升吏部,為此不惜動用輔國公的實力,以及二小姐這些年結下的貴人。都說吏部侍郎要壞事……坊間傳聞,陛下亦有心拿下吏部侍郎,著清廉的官員刷新吏治。”
“刷新吏治?”
“是,最近帝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阿九面色多了幾許凝重,刷新吏治應不應該?自是應該的,于國于民都有好處,貪官污吏誰人不恨?
但是能主持刷新吏治的人除了操守德行高潔外,還需要具備很多額外的條件因素,比如人脈,比如協調能力,比如威望,最重要的要得到神武帝的信任。
莫冠杰并不具備這些條件。
“去書房。”
阿九停下去尋姜氏的心思,便是知曉莫冠杰不會犯好高騖遠的錯誤,她也想親自去書房看看狀況。
“九小姐。”
“還有事?“
靈珊點點頭,繼續說:“八小姐仿佛對老爺的仕途也有安排。”
“呵呵。”
阿九笑了起來,“我爹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吶。”
女兒們都是有大能耐的,一個個都費盡心思為莫冠杰著想。
“你可知曉八姐姐想讓父親高升到哪去?”
“奴婢打聽不出來。”靈珊對莫昕卿管教丫鬟的手段很是佩服,“左右不外乎六部中的實缺位置,當日八小姐結好韓國夫人,未嘗沒有借韓國夫人的勢力讓老爺高升的心思。”
最近幾年韓國夫人著實能影響一批的官員高升或是貶謫。
韓國夫人成為好些人家的座上賓。
不過,一向意氣風發的韓國夫人前些天被莫家拒之門外,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很多人等著看莫冠杰倒霉,當然亦有早看不慣韓國夫人的人暗自靠向莫冠杰。
不管旁人說莫冠杰沽名釣譽也好,還是贊他為清流,是夸是貶對莫冠杰都沒影響。
除了在府上讀書外。莫冠杰一直等候吏部對他的安排。
“爹,您最好去見見安國公。”
沒能進書房門,阿九便聽見莫昕嵐的勸解聲音,“此人……您不見也罷,他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許多人都不愿意見他,您收下他的拜帖已經足夠了。再堂而皇之的同他見面。我怕您會被人誤會。”
“李兄除了是我同窗外,當年我來京城參加會試時,曾照顧過我。這些年即便我履任四方,我同他也經常通信,探討學問。如今我好不容易回轉京城,他也在京城。怎能因他姐夫就不見他?”
莫冠杰面帶一絲不悅,曉得莫昕嵐是為自己好。可這趨利避害的舉動太顯薄涼,也太多算計得失,非良善人,正直人所為。
“爹……”
“嵐姐兒。”莫冠杰手向下壓。示意莫昕嵐聽自己說,“我同李兄正常往來,行得正。做得直,何懼人言?如今別說吏部侍郎還沒定罪。就算定罪,我也不能因為他姐夫獲罪而疏李兄,萬一李兄生活艱辛,我還會幫他一把。”
莫昕嵐又是氣,又是無奈,父親的善良,她早就知道,可善良的人總是容易吃虧。
“九妹妹來得正好,你也幫我勸勸父親。吏部侍郎牽扯到的案子不是小事。”
“二姐姐此話詫異,吏部侍郎還沒被治罪,你怎知不是小事?況且除了謀反外,牽扯不到李叔叔。”
莫昕嵐聽阿九這么說,越發顯得無力,“九妹妹不能因為父親的緣故,就不為家里和父親的仕途著想,皇上雖說相信父親,可父親先得罪韓國夫人,再同吏部侍郎勾連,父親還怎么在京城立足?父親,帝都不必外面,人際關系是頂頂重要的。”
“您和九妹妹就聽我一次可好?我是您女兒,是九妹妹的姐姐,難道我還能害你們?”
阿九同莫冠杰湊在一起小聲討論書冊,根本沒聽莫昕嵐苦口婆心的勸說。
莫昕嵐滿眼的失落,手臂撐著桌面,“爹,您可以見李叔叔,這些都隨您,女兒不敢讓您名聲有損,可您能不能去見見安國公?或是去見見成國公?過幾日是成國公太夫人的壽日,成國公世子……”
“我聽陸叔叔說,成國公世子同太子殿下愛女的婚事好像是有眉目了。”
阿九悄悄的看了莫昕嵐一眼,果然,莫昕嵐神色一變,眉間的紅痣似暗淡了一瞬,莫昕嵐沙啞的說道:“定下了?”
“應該就在這兩日。”
“昭華郡主也答應?鎮國長公主同意了么?”
“成國公世子畢竟姓陸。”阿九緩緩的說道;“他是長公主的外孫,陸家既是定下來,長公主想來不愿意輕易插手的。”
莫昕嵐咬了咬嘴唇,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正常,“您數數回京后,您結交多少只能給您惹禍的人?先是有閻王之名的陸指揮使,再有即將被免官問罪的吏部侍郎,爹……難道您不要仕途了?”
莫冠杰道:“你不必多言,同人相處我有分寸,嵐姐兒,我今日勸說你一句,別只看到富貴,須知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萬一哪一日我遭逢大難,自是希望能得友人相助,若人人都冷眼旁觀,趨利避害,趨炎附勢,人性何在?豈不是白受圣人教訓?”
“二姐姐擔心父親的心思,爹也是明白的。”
阿九不愿意莫昕嵐太過難看,主動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父親比我們看得多,懂得也多,他吃得鹽比我們吃得米都多,爹也是官迷呢,他比誰都在意莫家的榮辱,在意官職,二姐姐不必為爹太過操心。”
“可是……可是……”
莫昕嵐有口說不出,重重的嘆息一聲,埋怨道:“九妹妹啊,萬一爹走錯了一步,便會步步跟不上的,爹明明有名臣資質,偏因為不謹慎而被人詬病,阻他仕途,我看著心疼,心疼爹這些年的苦勞,也心疼爹的志向不得伸展。”
“二姐姐說,父親的志向是什么?”
阿九向莫冠杰點頭后,拽莫昕嵐出書房,“您為爹好,可也得讓爹過得自在安心啊,位居人臣榮耀尊榮,富貴以及,可你讓爹去做首輔,沒兩日,爹的頭發胡子都得愁白了,并非高官顯爵就適合父親。身為兒女除了盼父親高升外,還得考慮父親的意愿,勉強他,見他不開心,咱們看著也難受不是?”
莫昕嵐眸色變了變,“九妹妹說父親最想做什么?”
“若是能教書育人,整頓國子監,我想父親做夢都能笑醒的。”
阿九也沒隱瞞莫昕嵐,既然莫昕嵐有些許本事,不如讓她成全父親,總好過父親謀國子監祭酒的職位,那邊莫昕嵐不知詳情拼命把父親往吏部推,讓神武帝和同僚看到,對莫冠杰也沒好處。
“國子監?!”
莫昕嵐恍惚了一瞬,“父親怎么看上國子監祭酒了?這個位置……很受氣的。”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二姐姐若是能成全父親,他一準高興。”
莫昕嵐嘆息一聲,想讓父親高升,不受人欺辱,怎么就這么難?
一座孤零零的墳頭,陸天養俯身把帶來的祭品供奉到墳前,拜了三拜后,轉身時,有人從一旁沖出來,擋住他的去路,問道:“你是誰?”
“成國公不認識我?”
陸天養并不覺得意外,淡淡的說道:“早料到成國公會來,我來祭拜太子殿下,便不怕成國公抓我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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