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
帕梅拉稍稍收起眼中的寒光,表情略微變得溫和:“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無敵的存在,四階進化人也是如此。來自空間領域惡魔的力量太強大了,我們無法保證沒有哪一個人絕對不受誘惑。即便是軍團長霍夫曼閣下,在這個問題上也不會例外。”
“放輕松,你的神經太緊張了。我只是三階,在您面前也就是連小拇指都不夠的角色。一頭老虎居然會擔心一只羊對自己構成威脅,這種事情說出去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帕梅拉,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還是最值得信賴的那種。我真的沒有想要對付你的想法,我只是覺得腦子很亂,想要喝杯咖啡提提神。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可是喝了很多酒,還有三個妞兒幾乎吸盡了我身上的全部元氣。我現在渾身發軟,隨便來個老太婆,用一根輕飄飄的鵝毛就能把我拖走。你知道我的習慣,咖啡就放在那個壁櫥里,你至少有上百次看見過我從這里面拿東西出來。怎么,過度緊張會導致選擇性失憶嗎?”
戴小樓搖晃著鑰匙,在空中發出“叮鈴咣啷”的響聲。不等帕梅拉說話,他已經自顧走到壁櫥前,用鑰匙把柜門打開,取出裝咖啡的罐子,還有奶精和砂糖。
很快,兩倍香濃的咖啡已經擺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是出于惡趣味還是刻意報復,帕梅拉發現自己的那杯咖啡放了太多奶精,以至于幾乎看不到咖啡的存在,根本就是一杯白乎乎的熱牛奶。
“你應該多喝一些,讓皮膚保持光滑白嫩。”
戴小樓四仰八叉的靠坐在另外一把轉移上,一邊用勺子攪動咖啡,一邊用眼睛斜睨著帕梅拉露在裙子外面的腿,含糊不清地說:“你的絲襪質感真不錯,是不是我上次介紹你買的那個牌子?我記得它好像是叫夢迪那還是薇拉?那廣告詞寫得真是煽情,模特的身材也很棒。唔我應該趁著下次外出公于的機會,去找她好好聊聊,然后帶回軍官酒吧,讓那些熱血上頭的年輕人好好瞧瞧。想起他們口水直流的模樣,我就覺得樂不可支。這一定很有意思。”
帕梅拉沒有在意戴小樓的插科打諢,平靜地說:“你應該明白,你現在之所以還能坐在這里跟我說話,是因為你做得這些事情,沒有對軍團本身構成威脅,也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傷。但無論如何,你的做法都違反了相關規定,不符合程序,如果軍法部門介入,你根本沒有申辯的機會。”
戴小樓微微一笑,帶著了然于胸的神情說:“你確定是真的想要幫助我?或者,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
“兩者都有。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年輕人,沒有之一。你同時也是“鋼鐵勇士”軍團最年輕有為,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情報處長。在選人方面,霍夫曼軍團長的確眼光獨到。他這個人幾乎不會犯錯,我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你。”
老婦人收起外放的戰斗氣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太多的奶精讓她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再也沒有想要繼續嘗試第二口。
戴小樓把這一切收進眼里,笑嘻嘻的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朝著帕梅拉慢慢推過去。然后,又把老婦人剛剛喝過的那一杯拉過來。
“這杯才是你的。你剛才端錯了。”
戴小樓頗有些得理不饒人的意思:“我知道你的習慣,你喜歡喝卡布基諾,牛奶少,咖啡多,嘿嘿嘿嘿”
帕梅拉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被戴小樓拿走的那杯咖啡,又低頭看看面前這杯剛剛換過來的,略微思索片刻,又端起來,輕抿一口。
戴小樓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說的沒錯,我們之間的確應該坦誠一些。”
他饒有興趣地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在吞云吐霧中說:“帕梅拉,我不得不佩服你強大敏銳的直覺和思維能力。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合格的秘書……不,應該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秘書人選。軍團長大人對你的賞識的確符合你的能力。無論行政能力還是對事物的洞察分析能力,你都遠遠超過了其他人,甚至是那些得到皇帝基因賞賜的頂級戰斗團隊指揮官。”
帕梅拉的表情很是平靜,但這與她的內心世界截然不同。戴小樓剛才這番話里已經透露除了很多內容。當然,表面上沒有任何問題,只有對帝國和軍團諸多秘聞有所涉知的人,比如自己,才會從中察覺出部分細微的端倪。
“你比我年長,在軍團情報處呆的時間也要比我長的多。”
戴小樓拿過擺在桌面上的煙灰缸,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應該看過高密級檔案丁103號那份文件吧?”
老婦人緩緩點著頭,臉上顯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丁103號高密級檔案,是關于一個叫做薩拉斯密斯的女人。簡單來說,就是關于其個人的生平經歷。但就其中的關鍵部分來說,無論內容還是涉及的相關人物,都不能算是簡單。
文明世界從來都存在著不公。這不僅僅體現在財產和享有的待遇方面,更多的,還是各人能夠得到,或者可以說是社會分配的資源多寡。
帝國內域的階級分化遠比想象中明顯得多。如果把普通平民看作是帝國貴族統治的基礎,那么在平民之下,還有比他們生存狀況更加糟糕,甚至可以說是極度惡化的人類貧民。
薩拉斯密斯就是這樣一個出生在帝國貧民窟里的少女。她并不漂亮,這種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基因,顯然沒有在她的家族歷史上出現過。更糟糕的是,薩拉斯密斯所處的那個時代,正好是人類帝國關于膚色與人種展開大辯論,甚至引發極其強烈種族歧視的時期。對于她這種有著棕色皮膚的貧民女孩來說,生活在那個時代,的確談不上是什么幸福。
“如果按照帝國歷,薩拉斯密斯出生的那一年,應該是皇帝陛下進入黃金王座的第三年。呵呵一個人陷入沉睡,另外一個人卻幾乎是在同時誕生。這大概就是造物主所謂的公平吧”
戴小樓的感慨沒有引起帕梅拉的共鳴。老婦人早已習慣戴小樓喜歡在別人思考時候說些毫不相關廢話的習慣。他總是用這種方法來擾亂你的思維邏輯,使你按照他的話語牽引,不知不覺走進思維陷阱。
帝國內域貧民窟充滿了罪惡。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現紅石城之類的惡棍聚集地。兇殺、搶劫、偷盜、賣、、違禁興奮劑……所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使本就窮困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惡劣。這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皇帝在反叛戰爭結束后引發的一種負面效果。可是對于那些生活在其中的人,比如薩拉斯密斯來說,童年絕對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在那個被黑暗與罪惡籠罩的地方,哪怕是再純潔的人,也會被侵蝕變成邪惡聚集體。女孩子從很小的時候就必須出來賺錢。籌碼當然是她們的身體。至于男孩,往往是落入人販子手中,然后根據需要,賣給能夠出入帝國中、上層社會區域的乞討者。他們通常是被砍斷手腳,或者在身體表面以手術方式造成極其可怕的傷口。比如內臟外露,或者是被放射性物質導致體外大面積感染。如此一來,他們看上去就顯得尤為痛苦,也容易激起其他人的憐憫,可以要到更多的錢。
那里是一個極其骯臟,沒有陽光的地方。薩拉斯密斯在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并且決定要挑戰著不公平的命運。她尋求更加美好生活的是如此強烈,甚至不惜殺死了虐待自己的繼父。由于手法巧妙,當時沒人察覺到兇殺案是一個四歲孩子的杰作。就這樣,薩拉斯密斯被送進了公立托兒所。
她只是把那里當做一個臨時生活中轉站,一個用來使自己得到更多食物和營養,能夠長得更高更壯的地方。剛剛年滿六歲,薩拉斯密斯就逃離了托兒所。在流浪過程中,她學會了更多的東西,甚至通過常年守候在商場外的櫥窗邊這種方法,以看電視的形式,無師自通學會了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
那絕對不是什么模仿秀達人在舞臺上用于取悅觀眾的小花招。薩拉斯密斯也許在基因里就擁有這種可怕的天賦。她簡直就是世界上最頂級的演員,她生活在鬧市,仔細觀察來往于身邊的每一個人。模仿不僅僅只是需要服裝和外表,更重要的,則是內心世界與所處環境種種相關因素對個人的影響和塑造。正是憑借這種在外人看來為之咂舌,卻無法發現的特殊能力,薩拉斯密斯成功離開了帝國社會的中級階層區域,也就是俗稱的平民區,在上層貴族社會設法生存了下來。她在那里逗留了好幾年,憑借在最下層貧民區學會的偽造技術,加上后來的模仿天賦,薩拉斯密斯竟然以某個貴族推薦人的身份,設法進入了當時最好的私立學校,接受了一系列高等教育。
后來的一系列調查結果表明,薩拉斯密斯在學校期間品學兼優,甚至寫出了幾份具有相當水準的論文。她的舉止是如此得體,完全符合上流社會對貴族的詮釋標準,從未有人懷疑過她的真實身份,在學校內部也有不少男孩瘋狂追求她。正是通過這種充滿意的追逐,薩拉斯密斯在不動聲色之間,從諸多追求者那里得到了大量金錢饋贈,維持了自己的學業。
盡管上流區域的生活要比噩夢般的底層生活好得多,但薩拉斯密斯仍然決定要離開這里。那畢竟不是她的家。這個問題雖然一度讓她感到迷惑,卻最終選定了未來的發展方向。
畢業后,薩拉斯密斯又花了三年多的時間,才真正得以混進了帝國上流社會。她精心制造了一起車禍,使一位侯爵夫人不慎受到驚嚇,于是薩拉斯密斯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充當了勇敢救人的角色。良好的談吐,具有法律效果的畢業證書,使薩拉斯密斯得到了侯爵夫人的青睞,于是成為了她的貼身侍女。在這層合法光環的庇護下,薩拉斯密斯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大,想法和思維也朝著更加恐怖的方向發展。
在侯爵夫人舉行的一次夏季舞會上,薩拉斯密斯殺死了一名當時統治空間領域帝國總督的遠房侄女,并且根據被殺女孩的裝束和身形特征,自己取而代之。沒有人發現其中破綻,薩拉斯密斯在利用時間方面的計劃性無人比擬。她一方面向侯爵夫人辭職,一方面以總督侄女的身份很快適應周圍環境。這一切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年僅十五歲的薩拉斯密斯,已經成為了一個享有特權的貴族。她出入上流舞會,穿戴著最華貴的服裝,享用最純凈的飲料和食物……可是,薩拉斯密斯仍然不愿意停止下來,平靜而舒適的生活對她毫無吸引力,她那顆充滿邪惡與瘋狂想法的腦袋里,總是不斷冒出一個又一個可怕的念頭。
也許,正是應了一位著名紅衣主教說過的話:“在污垢與邪惡環境里出生的人,永遠無法洗清自己身上的負面基因。他們會一直被控制,只能服從于這種與生俱來的罪惡本能。”
薩拉斯密斯從未透露過她的下一步計劃是什么。她已經喜歡上不斷變換身份的游戲。是的,這種事情在她看來,的確是一種游戲。雖然瘋狂可怕,但是無比刺激。在冒充總督侄女的幾年時間里,薩拉斯密斯殺死了一名伯爵的女兒,一名公爵夫人,以及總共二十八個不同身份背景的普通帝國公民。當然,所有這些死者都是女性,薩拉斯密斯已經在這種反復不間斷的偽裝過程中,找到了她自己的最大樂趣。她所使用的手法,以及對每個冒充者出現的時間段都很精妙。所有死者家人都沒有看出其中區別,也從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早已變成了尸體,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薩拉斯密斯沒有通過這種模仿獲取任何利益。她只是覺得很有意思,就像一個為了拿到擺在高處的糖果罐子,不惜防火焚燒商品貨架的瘋子。
如果不是因為過于膽大,恐怕沒有人會發現其中的端倪。薩拉斯密斯也許是想要挑戰模仿游戲的最高難度,她殺死了一個經常往來于總督府上的官員兒子。她對這個新目標觀察了很久,確定所有細節都沒有遺漏之后才下手。然而,就在喬裝打扮進入官員家庭的第一天,就被官員妻子,也就是被殺男孩的母親發現了問題。那是男孩上廁所時候的某個特殊習慣,只有他的媽媽才會了解自己的兒子。
對于薩拉斯密斯的懷疑,也就是從那個時候產生。但沒人認為總督侄女會是一個殺人犯。通過對一系列看似毫無關聯的案件進行調查后,一位檢察官揭露了薩拉斯密斯的偽裝。她非常狡猾的逃脫了逮捕,并且與檢察官和憤怒總督的軍隊周旋了長達半個月之久。在最終被捕獲之前,薩拉斯密斯又捎帶走了兩個追捕者的生命。
唯一的血緣繼承人死了,總督對薩拉斯密斯的罪行怒不可遏,迫切希望要讓她對這種罪行付出生命的代價。可是檢察官顯然有著自己的打算,他帶走了薩拉斯密斯,并且向總督保證:薩拉斯密斯一定會彌補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檢察官把薩拉斯密斯交給了帝國教廷修女總會進行測試,以確定她是否合適加入戰斗修女團的刺殺者神廟。薩拉斯密斯輕易的通過了所有體格與技巧的測試項目,智力測試也清楚表明,她要比絕大多數帝國臣民聰明得多。基于這種非常難得的天賦和體質,關于薩拉斯密斯的具體使用問題上,戰斗修女團與當時的帝國警察總署展開了爭論。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檢察官那樣從別的角度看待問題,很多人都認為薩拉斯密斯雖然有著超卓天賦,可是她對帝國的忠誠卻受到質疑。修女團神廟的大師們則認為: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個人瑕疵,只需要幾年的艱苦訓練,應該就能將其糾正。畢竟,一個合格的神廟刺客非常難得,相當于一個擁有對等實力的黑暗侯爵。如果刺客擁有類如薩拉斯密斯這樣的特殊模仿天賦,那么就算她的戰斗能力一般,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成功率也要遠遠高于那些實力強大的戰士。
當時的神廟大師用一句話回應了所有質疑。
“我們需要能夠行走在黑暗中的戰士。看待事物本身,并非完全以黑暗或者光明為界限。我們可以改造她,并且控制她。要相信未來,相信皇帝光輝足以改變世界上最堅硬的頑石。”I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