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喬恒的豪宅,女調查員只覺得神清氣爽,有種說不出的舒服。[燃文書庫][]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于是駕車前往市內的一家餐廳,在約好的座位上,看到了正在等候自己的男友。
那是一個性格與外表都給人以沉穩感覺的中年男子。他把菜單遞到女友面前,微笑著問:“怎么樣,事情順利嗎
“照本宣科罷了,那個老混蛋什么也不敢說,只是他那雙眼睛實在讓我有種想要用刀子插進去,把眼珠子狠狠挖出來的沖動。”
女調查員撇了撇嘴,招手叫過站在不遠處的侍者,用纖細白凈的手指劃過食譜,隨便點了幾樣,然后把菜單擺到一邊,端起高腳杯里的餐前酒抿了一口,用餐巾沾了沾下唇,壓低聲音,不無疑惑地問:“為什么這個案子會交給財政審計署負責處理?這明顯不符合規矩啊”
不只是喬恒,女調查員心里也同樣充滿問號。
男友頗具風度的用拇指順了順嘴唇上方的胡須,點起一支香煙,淡淡地笑了。
“這個案子比你想象中要復雜得多。最初接到喬家報案的時候,我也認為是一起惡性謀殺事件。你知道,站在我的立場,其實真的很希望看到喬恒那個老混蛋吃癟。當然,報復歸報復,在面對案件的時候,還是必須保持公正的角度。”
“公正?”
女調查員冷哼一聲:“你是沒有看見喬恒和我談話時候的那副嘴臉。否則,你也不會說出“公正”這種話。”
“在公正的前提下,稍微偶有偏頗也是可以的。但必須是在合法、合理的范圍。”
男友慢慢抽著煙,聲音逐漸變得低而深沉:“這件事情費倉復雜。步兵44沛的指揮官巴達姆準將直接介入,他要求我派出最認真負責的調查人員。他在通訊里說得很清楚:必須不偏不倚,必須尊重事實真相。于是我把小路克派了出去。你知道,他是年輕人當中的佼佼者,有野心,但做事情很有分寸。小路克毫無背景,他想要往上面走,就必須在履歷上做到絕對于凈,讓人無可挑剔。”
女調查員對此非常認同,輕輕點著頭:“他在那里發現了什么?”
“你是被我中途調回來參與這個案件的后期相關事宜,自然也就沒有機會看到小路克送回來的原始資料。”
男友彈了彈煙灰,抿了一口餐前酒,以同樣低沉的聲音說:“那些照片非常血腥,殺人者的手段極其殘忍。他們的做法,就連我這個看過太多犯罪現場的老手也覺得膽寒。如果你有興趣,覺得不會對你胃口產生負面效果的話,可以看看這個。”
說著,他從上衣胸袋里取出個人通訊器,旋轉到信息播放器功能,遞了過來。
微型屏幕可以根據觀看者的具體需求,以微粒形式在視網膜表面直接生成圖像。這樣做,即便是拇指大小的畫面,也可以被直接視閱者看得清楚,卻不會引起周圍人群的注意。
那是一段在事發現場拍攝下來的錄像。
到處都是散碎的血肉殘肢,路邊豎立著幾十根木桿,上面插著一具具人類尸體。由于拍攝時間與戰斗時間的差距,尸體已經高度腐爛,死者已經不成人形,黏漿般腐爛的血肉看上去就像出于融化階段,血跡早已于涸,散亂的人骨到處都是,地面上隨處可見一灘灘黑色的痕跡。除了糞便,就是被曬于的爛肉,以及臟血。
能夠成為帝國罪案調查部的人,思維和神經承受能力方面都接受過訓女調查員在這個部門已經呆了很久,當然不是什么剛剛進來的菜鳥。她曾經勘查過數十起碎尸案現場,也接手過很多分尸、食尸、虐殺之類的重案。可是無論任何一例,都無法與眼前這些可怕的場景相提并論。哪怕是最兇殘的殺人兼食人魔,或者是把小女孩扔進強酸溶解,雨夜里用鉤子分解人體的那些變態家伙,也根本無法做到如此兇狠殘忍的舉動。真的是觸目驚心,特別是看到一段烏鴉從天空中落下,站在腐尸頭頂,叼起爛肉津津有味品嘗畫面的時候,女調查員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聯想起自己剛剛點過的三分熟炭燒牛排,瞬間失去了食欲。
“常年生活在邊境地帶的人,可不是帝國內域那些自以為兇狠殘暴罪犯能夠比擬的。”
男友顯然對這段錄像早已產生了免疫。他探出身子,伸手關閉了通訊器,意味深長地說:“他們對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決不允許任何人插手。更不要說是搶走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事情很簡單,喬恒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木葉鎮也絕對不是他能夠染指的地方。不過,他的兒子,也就是死掉的喬文瀚,倒還算是一個頭腦聰明的家伙,知道留下一份戰斗記錄作為證據。呵呵如果他事先調查過,肯定不會做出設卡收費之類的愚蠢行為。”
女調查員端起清水喝了一大口,拉開手提包,取出嗅鹽湊近鼻孔重重吸了幾下,這才覺得腦子重新變得清醒,沒有剛才那么難受。
她一邊用手帕擦抹著鼻子,一邊含糊地問:“怎么,步兵44沛在暗地里支持木葉鎮?支持那個叫做蘇浩的男人
“我也猜不透巴達姆準將的具體用意。”
男友搖搖頭:“不過,在這件事情上,起到決定性因素的,其實不是當地駐軍,而是“鋼鐵勇士”主力軍團。”
女調查員低聲驚呼:“鋼鐵勇士?怎么會扯上他們?”
“我那個時候的想法,就跟你現在差不多。”
男友苦笑著回答:“關于案件的詳細情報,也是從“鋼鐵勇士”軍團信息管理處那邊傳送過來。按照他們提交的文件,蘇浩是擁有正式身份,得到帝kuai部認可的少校軍官。他和他手下的武裝人員,全部都是“鋼鐵勇士”軍團的仆從部隊。有了這層關系,喬文瀚在那一地段設置收費站點的行為,就變成了于涉軍隊內部事務。就算是他把收費站點設置在44沛駐地半徑十公里的范圍,同樣被視作非法。區別在于,如果是帝國民政部和交通部聯合下發撤除站點文件,時間會拖得略長一些,也沒人會因此而死。但如果是木葉鎮上的人,也就是蘇浩自己下的手,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女調查員沒有說話,直接陷入沉默。
殺人者就是蘇浩,這是帝國罪案調查部所有參案人員的共識。這不需要什么推理,也不需要什么思維邏輯,喬文瀚當時命人拍下的錄像,已經非常清楚的證實了這一點。問題關鍵在于:這份錄像是否具有真實的法律效果?能不能對蘇浩構成威脅?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小路克在木葉鎮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男友的話語不無譏諷:“別誤會,我可不是在故意說反話。他見到了那個叫做蘇浩的家伙,跟他也很談得來。按照小路克的說法,那是一個及其陽光,充滿自信,在當地人中間擁有極高聲望的家伙。他們把小路克招待的很不錯。唔當地特產似乎是新鮮的狼人烤肉,小路克甚至還吃到了蒜燒蛛魔里脊。那個地方常年與黑暗生物發生戰爭,到處都是黑暗獵人和雇傭兵,就算是有著人類外形的黑暗生物,一樣會被當做食物來源……總而言之,小路克在木葉鎮呆的很開心,這對他來說,是一次非常不錯的旅行。他在那邊認識了幾個漂亮姑娘,年輕人嘛這種事情也難以避免。呵呵知道小路克回來以后跟我是怎么說的嗎?他居然產生了想要離開罪案調查部,跑帶邊境地帶去做一名雇傭兵的念頭。”
女調查員能夠理解男友此刻的想法。手下的辦事人員在一次任務之后就想要離職,這多多少少應該算是他這個上司的失誤。當然,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對木葉鎮這個地方產生看法。那里雖然是邊境地帶,卻沒有想象中的黑暗與罪惡,應該是真正適于定居的人類城鎮。
她認識那個叫做小路克的年輕調查員。他從不撒謊,富有于勁和沖勁。這樣的年輕人,往往很容易被眼前的迷霧誘惑,卻也有著他們自己一套對世界的認識方法。換句話說,小路克寫出來的調查報告,應該是真實可信的。
“那么,其他隨行人員怎么說?”
“論調都和小路克差不多。”
男友嘆了口氣,苦笑著連連搖頭:“他們的罪案調查報告都快寫成旅游見聞了。對木葉鎮的描述非常詳細,人員構成、職業分布、武器裝備和物資轉運與基本產出等情況毫無遺漏,對于罪案本身卻只是一筆帶過。怎么說呢看上去就像是小學生寫的郊游作文,與“兇殺案”幾個字幾乎就扯不上關系。我把所有文件全部打回去讓他們重寫。就這樣交上去,我肯定會面臨一大堆難以想象的麻煩。”
女調查員對男友話里想要表達的意思非常理解。她認真地問:“這就是上面對案件的態度?”
“鋼鐵勇士軍團已經介入。而且,還是最為直接的那一種。”
男友的表情開始顯得凝重:“我在部長辦公室里看到一份文件,是“鋼鐵勇士”軍團斯坦貝加技術中將發過來的。他們已經把木葉鎮列為主力軍團重點轉運樞紐,甚至打算在那里建立一個小型軍用貨場。我敢打賭,如果喬恒事先知道這些事情,給他一百個腦袋,也絕對不敢在設卡收費這個問題上做文章。我查過相關記錄,木葉鎮的建立者,的確是喬恒的兒子喬天宇。不過,他把木葉鎮的大部分股權轉給了蘇浩,從而放棄了對那里的管轄權力。這其中,肯定發生了某種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但這不重要,也與這個案子無關。”
女調查員把身體放松,以非常舒服的姿勢斜靠在座位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照你這么說,喬家那些人,全都白死了?”
男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邊境地帶可不是帝國內域。在這里,不要說是殺人,就算是在通訊里口頭上的威脅,也會被當做具有威脅性的案件進行處理。還記得上個月宣判的那個案子嗎?兒子要求父親拿出兩千枚金幣用作結婚,父親拒絕,然后兒子直接的電話里威脅說是要殺了他。法官宣判兒子有罪,處以兩年苦役的刑罰。可是在邊境地帶,在當地駐軍管轄外的地區,無論你做什么,都沒有法律對你進行約束。何況,蘇浩在相關文件里的證詞也這么說:那里到處都是黑暗生物。收費站本身沒有任何防御工事,武器裝備也很一般。這筆賬,只能記在黑暗生物頭上。”
話說到這里,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侍者很快把各種菜肴端了上來。當冒著熱氣的牛排擺在面前的時候,食欲也就成為腦子里的支配意識,而不會想到更多。
餐刀切入牛排的時候,女調查員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還沒有回答我最初的那個問題。財政審計署為什么會接手這個案件?這不符合規矩。”
男友把一塊鮮嫩的牛肉塞進嘴里,感受著牙齒撕扯肉絲纖維的同時,也露出頗為自得的微笑。
“喬恒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你覺得,我會放任這種事情一直在眼皮底下繼續嗎?我在喬文瀚設置收費站的時間上做了點兒手腳,把真正設置時限前移了一個星期。這在外人看來,當然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對于帝國財政部,就意味著有一個星期惡意瞞報稅收。他們當然有理由介入,也可以順便好好查查喬恒的老底。我和審計署的人談過了,審核小組可以安排進去一個我們的人。只要抓住這個機會,說不定,就能找到扳倒喬恒的機會。”
空間領域,薩扎比子爵麾下,波農爵士領地。
莊園外面的奴隸居所已經被火焰籠罩,身材魁梧的波農手持長劍,站在十多米高的莊園護墻上,渾身顫抖,用發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外面。
戰斗完全是以一種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式進行。敵人是從北面拉森伯爵的領地過來,總數約為兩千人。領頭的家伙,是一個叫做撒本的騎士。
莊園內外的戰斗血腥而激烈,每分鐘都有好幾名士兵戰死。他們的人太多了,面對波農爵士手下不過三百余人的武裝衛隊,占據了壓倒性的數量優勢。敵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騎兵,盔堅甲厲。莊園外面的巡邏隊首先遭到厄運,二十多顆頭顱被插在了木樁頂端。設置在城外的各種防御工事在短短十幾分鐘內盡數占領。那些騎士把俘虜拴在后面,用馬匹拖著,在莊園里來回狂奔,揚起漫天沙塵的同時,空氣中也充滿了慘叫和血腥。
城墻已經無法起到防御作用。外面不時傳來奇怪刺耳的巨大聲響,那似乎是一種遠距離投射的武器。每一次發射,波農爵士手下總有幾個人尖叫著從城頭墜落,然后被守在城下的敵人一擁而上,頃刻之間便砍成一堆肉醬。
這種打法殘忍而狠辣。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留手,對于反抗者,總是以最殘酷的手段予以折磨。就在過去的一個多鐘頭時間里,他們把多達上百名俘虜推到城門前,當著波農爵士和其余守衛者的面,用刀子剜出戰俘雙眼,割掉舌頭,用鋼釬貫穿全身,撥開頭皮從頭頂灌入水銀,或者于脆整個人渾身上下澆滿油脂,然后一把火點燃,施暴者自己則站在旁邊,看著被火焰包裹,一路狂奔慘叫的瀕死者哈哈大笑。
戰斗剛一開始,波農爵士就立刻派出信使,前往薩扎比子爵的城堡求救。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估計信使已經在中途被截殺。
波農爵士認識撒本。那還是在兩年前,自己奉命前往拉森伯爵城堡進行貿易的時候。印象中的撒本,是一個熱情豪爽的男人。可是現在,看著騎在黑馬上,站在城外,渾身上下裹滿重甲,一言不發的那個男人,波農爵士只覺得陌生,本能的畏懼。
“咣啷咣啷”
一輛重型攻城錘被推了過來,鋼鐵打造的前端狠狠撞擊著沉悶。波農爵士對自己的莊園防御非常重視,大門也是花費了大量金錢,完全用精鐵打造。可是,在重型攻城錘的破壞下,鋼鐵城門也支持不了太久。每一次撞擊,大門表面都會被撞得火花四濺。很快,厚重得門板已經是處處凹痕,甚至出現了可以透光的裂縫。
肯定受不住了。
絕望中的波農爵士把所有家人都帶到城頭,打算在城破的一剎那,先殺死自己的親人,然后在揮劍自殺。
這是戰爭中的慣例。死了,總比以后被賣做奴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