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蜂”的滲透具有隱秘性和目的性。
前者當然是不能被外人知曉,必須最大程度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和好心,使所有人消除對你的戒備。只有真正做到這一點,才可以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暗實施殺手,或者設置陷阱,一個一個于掉周圍的異族平民。
至于目的性,則是為了銀骨和晶石。尤其是銀骨,已經成為“工蜂”獲取強大能力的最基礎來源。因此,在異國土地上活躍的“工蜂”,大多是以怪物獵人身份存在。他們編組成一個個強大的雇傭兵團,在廢棄城市里獵殺目標。這些活動相當隱秘,從未引起當地駐軍的質疑。正因為如此,歐洲很多廢棄城市里的變異生物實際數量已經大為減少。以巴黎為例,五十多年前,法軍向該城發起全面進攻的時候,“工蜂”獵人估計那里面最多只剩下不到十萬頭變異生物,而法國人當時集結了整整三十四個師,多達七十萬大軍,才終于收復了自己的首都。
也許是因為地球人口大規模縮減,以及“工蜂”對各個廢棄城市的于擾獵殺活動,使得“月潮”爆發幾率比原先時空成倍降低。但這種情況并不包括美國在內。那里是“蜂群”涉足最少的區域,盡管宋小團隊在那里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前后建立了好幾個基地,可是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只不過是幾個星星點點的棋。
按照蘇浩離開前制訂的計劃,對于所有大陸的滲透工作,只有美國是幅度最輕微的“邊緣地帶”。
“病毒改變了我們的進化方向。未來究竟會遭遇到什么?我們誰也無法做出回答,也沒有足以看穿迷霧的眼睛。我們當然會進化,從猿猴到人類就是答案。看著動物園里那些在籠里活蹦亂跳,伸手向你討要零食的猴,我總有著說不出的自豪。是的,我們是成功進化的那一批物種。你也看到了,不是每一只猴都有這樣的進化機會。可能是從樹上摘下水果,也可能是無意把稻谷撒落在地上。與其說是進化誘因,不如說是偶然的無意之舉。“工蜂”已經成為了我們新的進化方向,然而銀骨這種東西我們無法從自身體內獲取。唯一的渠道,就是來自變異生物。”
這是蘇浩離開前,與老宋之間的對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北美大陸被確定為所謂的“變異生物監獄”。
蘇浩早已預見到生物戰爭可能結束的那一天。所謂戰爭結束,就意味著“敵人”這一概念的終結。當然,不可能所有變異生物都被殺死。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人類罪犯面對警察追捕都會四散逃亡,何況是擁有超卓進化能力的變異怪物?山林、湖泊、沼澤、荒原……可供藏身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并不是每個地方都適宜生存,有很多逃散的變異生物會餓死、渴死、累死,但總有少數部分會適應新環境得以存活。毫無疑問,它們會再次變異,甚至可能是強大到人類難以想象,也無法應對的可怕程度。
必須把它們牢牢鎖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內。
北美滲透計劃最為關鍵的連接點,位于南、北美交界的巴拿馬。依次往北,哥斯達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危地馬拉、墨西哥……這一系列國家都將成為新的“蜂群”所在地。更被面的格陵蘭島、加拿大和阿拉斯加同樣屬于“蜂群”控制范圍。一味將變異生物朝北面驅趕并不明智。加拿大氣候寒冷,地形多變,對變異生物的控制與獵殺遠遠不如在美國范圍內那么簡單。何況,極寒天氣是否會進一步刺激病毒產生新的變化?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保守起見,位于溫帶的美國自然成為了最適宜的變異生物放養區域。
那里與亞洲大陸隔著重重大洋。變異生物在未來某個時候也許會進化出游泳技能,那至少也是數十乃至上百年以后的事情。它們會進化,人類的科技力量也在不斷增強。所謂克制與對抗,就是這個道理。
蘇浩也曾考慮過把澳大利亞作為另外一塊變異生物放養區。那里氣候炎熱,物種數量繁雜,地質情況也遠較北美復雜得多。尤其是人跡罕至的荒原與叢林,誰也不知道會在那里遭遇什么。如果變異生物恰好在那里得到新的物種基因和來源,很可能演變為新的災難。
除了美國,還有另外一塊距離國大陸更近的變異生物放養區。那就是日本列島。這無關于氣候、環境或者物種方面的考慮,純粹只是個人感情與思維的結果。
生物戰爭的確已經結束了。整個南美洲所有廢棄城市全部解放,巴西、秘魯、哥倫比亞等多國聯軍沿著安第斯山脈與亞馬遜河構筑起綿密防線,多達數百萬軍隊在周邊地區反復搜索。同樣的搜索行動也在潘帕斯草原上演。根據空軍偵查報告,至少有數萬頭變異生物逃進了上述地區,還有相同數量的怪物散發在廢棄城市之外。為了將其徹底滅殺,各國政府公布了對變異生物的最新賞格。無論平民還是軍人,都可以憑借變異生物的頭顱,領取對應的豐厚獎金,甚至是強化藥劑。
歐洲生物戰爭進程結束得最早。在德國人的倡議下,法國、俄羅斯、比利時、捷克紛紛參與計劃,集結所有部隊,依序由東向西平推。得益于德國和法國高階強化人部隊的強勢碾壓,分散的各國防線在短時間內得以連通。多達百余萬軍隊沿線展開,數百萬武裝平民也紛紛加入。最終,殘余的變異生物從加萊地區被趕下大海。它們似乎對于海水有著天生的畏懼,很多變異生物已經走上海灘,又掉頭朝著背后的人類軍隊反沖過來。那段時間,加萊海灘上到處都是尸體。有人類,更多的還是變異生物。
為了對付這些悍不畏死的變種,德國人開發出裝甲厚重的巨型戰車。那是一種結合了輪胎與半履帶為移動方式的戰爭機器。由于移動緩慢,必須分拆為零件,在戰場附近重新安裝拼組。完成后的戰車重達四百多噸,只能在堅硬地面上低速慢行。它們像一座座鋼鐵鑄成的山脈,朝著被圍攏的變異生物不停的釋放死亡。多達數十挺重機槍和各式機炮瞬間構成彈幕,厚實的裝甲即便是巨型變異生物也無法撕裂。這種粗苯巨大的戰爭兵器對人類無法構成威脅,幾發導彈就能將其炸毀。可是對于單純用當做武器的變異生物,卻是無法突破的死亡障礙。
非洲和亞地區的情況較為復雜。那里從未有過統一且占據絕對優勢的軍事集團。在沙特國王的號召下,亞地區開始了對變異生物的反擊。然而,他們的反擊力量過于貧弱,也摻雜了太多難以預料的額外因素。
在亞,有相當一部分民眾并不懼怕變異生物。他們甚至認為那些怪物是宗教典籍里的“上神使者”,是主神專門降臨世間,用以懲罰惡人的工具。很多武裝和恐怖組織紛紛以此作為借口,聲稱生物戰爭根本不是什么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鍵,而是上天給予這個罪惡骯臟世界的“神罰”。就此,婦女出門必須蒙面之類的習俗被強制服從。每隔一段時間,恐怖組織私設的“教廷”就會以活人獻祭。那是從事先捕捉的民眾當挑選部分“罪人”,將其渾身衣服剝光,涂滿香油,再用刀在身體表面割出十幾二十道傷口,強迫他們走進廢棄城市,成為變異生物口的食物。
非洲的情況比想象更加混亂。病毒爆發剛剛開始,很多部族都認為這是擴張己方勢力的最佳時機。新一輪的種族滅絕開始在非洲上演,沒有了國際社會的監管和輿論引導,非洲大屠殺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剛果(金)境內,土著沖擊難民聚集點的事件屢見不鮮。死于種族屠殺的人類數量遠遠超過被變異生物殺死的亡者。盡管埃及與南非政府在第一時間集結軍隊,并且呼吁所有非洲國家放下種族觀念,共同抵抗病毒侵襲,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大規模人口死亡,加上連年于旱,非洲的情況已經極其嚴重。在和平時期,國際紅十字會與各種慈善組織每年都要輸入大量救援物資,幫助當地民眾渡過饑荒。戰亂時期,再也沒有來自其它國家的援助。食物和藥品被各國列為重點管制資源,荒原上不多的水源區也被各個強勢部落占據。以岡比亞河為例,上、、下游和各個蓄水點紛紛屬于各個武裝集團,外族人根本無法進入。難民營早已成為死尸遍地的大垃圾場,就連廢棄城市里的變異生物也無法忍受于渴,從逃竄出來,與人類爭搶水源區。
在缺少管制的區域,法則與規定永遠都被廢除的第一對象。贊比亞軍首先對沖擊水源區的變異生物展開了炮擊,他們并不認為這是在違反國際條例“嚴禁使用大范圍殺傷性武器”的規則,反而認為那是荒謬絕倫,白種人故意用來遏制自己的條條框框。
類似的情況幾乎在所有國家軍隊都有發生。造成的結果當然是爆炸范圍內僥幸存活的變異生物在短時間內迅速變異。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應出國家政權對軍隊在戰斗管控力度。然而就現實而言,卻是違規戰斗部隊不斷被強化變異怪物滅殺,又被集結起來的其他部隊圍殺。再次違規,再次造成傷亡,又再次被其他部隊消滅。
這是一個怪圈。事實上,人類總是在無數怪圈反復循環。可是這一次,怪圈的循環范圍實在太大了。非洲國家根本無力對付那些再次變異的怪物,炎熱的氣候似乎也加速了它們變異的進程。以至于病毒爆發后的第二十七年,國與歐洲諸國聯軍經埃及進入非洲的時候,驚駭無比的發現:這里的敏捷型變異生物竟然生長出額外的一對前肢,牙齒和爪的鋒利程度遠遠超過此前接觸的同類物種。豬形類人之類的巨型生物外表出現了甲殼,普通9毫米槍彈無法對它們造成威脅,而這些怪物的瞬間爆發力與沖擊力足以對抗四階強化人。
單一途徑的變異并不可怕。聯軍很快看到了更多的變種怪物身影:擁有鉆地功能的巨型變異蚯蚓丨長達兩米的人蟲混合體獨角仙,以及在病毒爆發初期吞食喪尸,導致自身被感染變異的人形鱷魚……這些強大可怕的變種生物占據了原先的難民營,以堆積如山的腐尸為食。這些怪物是歐洲聯軍從未想象過,也從未見過的新種。在戰爭初期,聯合軍一度打到蘇丹南部,甚至攻占了埃塞俄比亞境內的重要城市亞德斯亞貝巴。隨著雨季來臨,泥濘和環境成為了聯合軍的最大敵人。在暴雨和高溫環境下,病毒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滋生。短短兩個月內,歐洲聯軍患病率高達百分之七十。病患體內甚至發現了大規模感染致命病毒的影。無奈之下,歐洲聯軍只能倉惶退出非洲,只留下劉江源率領的非洲軍團。
次月,董國平帶領第二工程軍團和進化人特種部隊抵達非洲,與劉江源一起揮軍南下,進入剛果境內。自此,非地區成為非洲軍團的勢力范圍,前后有數十座基地市建成。
生物戰爭對澳大利亞的影響遠遠不如大陸諸國。當方晨率領新編軍團在廢棄城市達爾東南面登陸的時候,這塊大陸上的戰爭結局已經被確定。阿德萊德、珀斯、墨爾本……不需要深入大陸內部,當沿岸最后一個廢棄城市被攻克占領后,澳大利亞軍隊也被壓縮在大陸東南角,廢棄城市悉尼附近。方晨表現得非常強硬,拒絕讓出已經占領的區域。面對澳大利亞政府的多次交涉,他總是不予理會。憤怒之下,澳軍連續對其防線發動數次進攻,卻無法攻占那些設置在雙方邊緣地帶的新建基地市。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隊的強大。準確地說,他們不屬于部認可的戰斗序列,而是原西南戰區的一支叛軍。
“反叛”這個詞在舊時代有著極其特殊的含意。然而現在,沒人會顧及那些。為了從變異生物手里奪回廢棄城市倫敦,英國方面派出專人與高立權接觸,請求他派出軍隊予以支援。高立權提出的條件是割讓整個蘇格蘭,并且交出整個大英帝國博物館的所有藏品。幾番爭討之后,英國人最終答應了這些極其苛刻的條件。當月,新晉為將的衛帶領五個步兵師在阿伯丁登陸。連續攻占了格拉斯哥與愛丁堡,沿鐵路向布拉德福德與曼徹斯特方向挺進。在此期間,英國人派出大量艦隊沿海岸搜尋,沒有發現任何增援部隊或船艦的蹤影。衛的攻擊矛頭在伯明翰外圍停止了個月,盡管英國方面一再催促,他總是以“力量不足”為借口,同時嚴令后方守備部隊禁止英軍進入已占領地區。次年二月,當衛軍團攻占倫敦,把帝國博物館所有藏品強行運走的時候,英國人才發現:整個蘇格蘭高地已經變成了國人的軍營。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出現了三座基地市。粗略估計,駐扎兵力至少多達二十萬。
生物戰爭就這樣結束了。盡管很多人對此抱有截然相反的看法。這種觀點其實應該算是正確的。戰爭平息的跡象只在亞歐大陸部和東部出現,歐洲很多邊遠小城仍然屬于變異生物的統治范圍。英倫三島上的怪物沒有完全肅清,澳洲東南面的局勢與戰爭時期沒什么兩樣。相比之下,南美的局勢較為穩定,有了國遠征軍的參與,巴西等國對變異生物的清剿行動非常順利,大量平民得以回歸家園,開始在廢墟上重建未來。
全球大約百分之七十的陸地已經停止戰斗。這個統計數字當然是包括非洲在內。目前,埃及全境已經被劉江源的軍團控制,董國平的工程部隊在其境內展開了一系列運作。亞丁灣和紅海航道完全被控制,在自己國內亂成一團糟,無數事情急待處理的情況下,誰也沒有余力對發生在非洲的問題進行探究。人們只知道隊仍然在那片土地上苦戰,他們嚴禁任何勢力介入,外人根本無法查知。
至于東南亞地區,大屠殺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關于海面浮尸的恐怖場景很多人都知道,卻毫無解決的辦法。
從廣義的概念來看,戰爭的確結束了。然而誰也不知道對變異生物的清剿工作究竟會持續到什么時候?也許還要整整一個世紀,或者更久。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