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色平靜的蘇浩,葉向陽仿佛看見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一想到這個軍銜比自己更高的男人即將被殺,即將成為自己晉身的功績,葉向陽就禁不住興奮起來。他感覺身體里的血液流速加快,心臟一陣亂跳,唾手可得的好處就在面前,自己想要做的,就是帶著手下沖過去,砸碎那顆令自己厭憎的頭顱。
“抓住他————”
葉向陽沒有理會莊羽夜的話,指著蘇浩,直接對身邊的隨從人員下令:“我懷疑有不明身份人員闖入軍事管制區,立刻實施抓捕。如果對方企圖反抗,那就當場擊斃。”
不明身份人員?
無論蘇浩還是莊羽夜,都對這種說法感到驚訝,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很快變得了然。
蘇浩沒有發怒,他平靜地注視著身邊的包圍者,帶有嘲諷意味的目光,從一張張面孔上掃過,最后回歸到葉向陽臉上。
“呵呵就因為我不是uu沛的在編人員,還有來自軍部的態度,讓你覺得這是對付我的最佳時機?假托不認識,迅速把人殺死,再安上“身份不明闖入軍事管制區”之類的罪名,即便是師長莊羽夜將軍的命令你們也不會服從。這就是你心里的打算?你覺得成功率很高?想要藉此獲得晉升?還是想要報復
蘇浩的冷嘲熱諷絲毫不留情面。他的態度,頓時在構成包圍圈的武裝人員當中激起反彈。二十幾枝槍“呼啦”一下舉起,瞄準蘇浩的身體,將他牢牢鎖定。
莊羽夜臉色驟變。他一個箭步躥到辦公桌前,正想伸手拿起通訊器呼叫衛兵,葉向陽卻動旁邊冷不防沖過來,揮起拳頭,把通訊器砸得粉碎。
“莊將軍,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做。一個身穿準將制服的陌生人出現在你的辦公室,這種事情會引發很多問題。我是uu刂步師的行政主官,按照慣例,外來人員訪問之間的事情,必須首先得到軍法處的批準。可我什么也沒有收到,無論哨兵還是你的副官,都沒有向軍法處提交報告。按照相關條例,我有權處死身份不明的外來者。即便是在軍事法庭上,我也不會改口。這場官司我贏定了————”
葉向陽臉上帶著陽光般的微笑,他抬起手,慢慢撿去沾在手背表面的通訊器碎片,說話語氣帶有顯而易見的驕橫,語調不容置疑。
莊羽夜眼中驟然閃過一縷冰寒的光芒。他開始明白葉向陽為什么會選擇這個時候出現?又為什么擺出如此強硬的態度了?
蘇浩來訪的相關報告半小時前就遞交給了行政部門。這些文件一定是被葉向陽扣下,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也沒有什么比蘇浩自投羅網更令人驚喜的事情。只要抓住她,殺了他,引發的一系列問題上面都有人幫他擦屁股。這幫混蛋本來就是為了奪權,行事風格肆無忌憚,更不會考慮什么激起公憤和后果。只要人多,拳頭大,道理自然站在他們那邊。
現在不是和平時期,法律與道德蕩然無存。如果不是利益糾紛與各種復雜的問題糾葛,軍部早就已經失去對各個部隊的控制,葉向陽的特立獨行自然也就變得正常。
莊羽夜蒼老的眼瞳深處掠過一絲憤怒。他強壓下內心深處的火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緩和下來:“我可以證明蘇浩將軍的身份。我也奉勸你,不要在這個問題上插手。這里是uu沛,不是京一號基地。如果你敢在這里動手,最好先想想后果。軍部那些大人物保得了你一時,卻保不了你一世。”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但莊羽夜卻沒有多少底氣。他只是一名三階強化人,雖然軍銜比在場任何人都高,數量卻處于絕對弱勢,更沒有絲毫安全感。如果葉向陽被強烈的功利心和報復沖昏頭腦,根本不會顧忌自己的身份。
以下犯上這種事情并不鮮見。那個混蛋連蘇浩都敢殺,何況是自己?
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拖延時間,等到外面的貼身警衛發現辦公室里的情況。只要他們沖進來,事情就好辦了。
然而葉向陽顯然不愿意給莊羽夜機會。他沉默了幾秒鐘,在腦子里迅速理清各個問題的前后順序,沒有對莊羽夜表示順從,傲慢與兇狠卻越發表露無遺
他側過身子,指著蘇浩,對站在旁邊的副手陰森冰冷地說:“殺了他——
話音未落,距離蘇浩最近的一名士兵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整個視線已經被碩大無朋的拳頭占據。隨即,可怕的重量朝著面部狠狠碾壓過來,仿佛一座平推過來的巨大山脈,壓迫著自己無法呼吸。
旁人的視角與士兵不同,他們與蘇浩的強化等級整整差了兩階,肉眼視覺無法跟上蘇浩的速度,自然看不到蘇浩揮拳砸中士兵頭部那一幕,只看見士兵的身體忽然朝后飛出,重重反撞在墻上。那股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個人如同被強行按進墻壁,成為鑲嵌在其表面的怪異雕刻。
蘇浩目光寧定,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靈活,顯示出不可思議的強悍與敏捷。那些動作簡單無奇,不過是普通的收縮胳膊與揮拳,然而每一次揮舞,都會帶起慘叫和巨響。他腳下踩踏的地板被碾得粉碎,四周墻壁和角落到處都是被打傷的士兵。人們的尖叫聲中明顯帶有血肉撕裂,卻自始至終沒有發出槍聲。
格斗與廝殺,很大程度是在比拼速度和反應。五階與三階之間的實力強弱早已超出人類正常思維界限。葉向陽手下士兵的動作在蘇浩看來無比緩慢,飛射的子彈輕而易舉就能避開。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給這些人出手的機會,直接用拳頭砸碎對方肩膀,將整條右臂撕裂。這種打法非常血腥,極其殘忍,破損的傷口肌肉被撕裂,骨頭折斷,鮮血如同不要錢的自來水在空中亂噴。辦公室里到處都是重傷瀕死的士兵,他們慘叫著,斷肢在血泊中無意識的抽搐,一雙雙眼睛充滿血絲,望向蘇浩的時候,再也沒有此前的冷漠和譏諷,反而充滿無比強烈的恐懼。
他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先前被自己用槍瞄準的將軍,簡直就是最可怕最瘋狂的魔鬼。他不僅僅是想要殺掉我們,而是想要把自己當做食物生撕活吞……是的,一定是這樣。他,他,他想吃了我們,想要吃了我們
葉向陽被蘇浩踩在腳下。整個右肩被死死踩住,絲毫不能動彈。由于身體構造的關系,葉向陽無法翻身,左手一直在空中亂抓,卻無法觸摸到蘇浩的腿腳或者身體。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著,掙扎著,根本掙脫不了山一般的束縛,只能在地面上大口喘息,以求緩解越來越沉重的壓力。
蘇浩安靜地看著腳下的獵物,嘴角露出猙獰兇殘的笑容。
他抓住葉向陽的后頸,將整個人從地上拎高,使其雙腳脫離地面,被懸在空中。
“區區一名少校,居然敢隨意羅織罪名陷害上司。呵呵說:誰讓你這么于的?誰給予你的權力?”
不等對方回答,蘇浩已經掄起拳頭,重重一拳轟在葉向陽腹部。
這撞擊無比劇烈,葉向陽只覺得身體一僵,雙眼登時發直,腰部不由自主后縮,雖然后頸被鋼釬般的大手牢牢扣住,整個身子還是如同煮熟的蝦一樣彎曲起來。他眼前閃爍著無數的星星,眼瞳中出現很多詭異的黑色,與光線相互糾纏,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彎曲、搖晃起來。
蘇浩把葉向陽一把扔在地上,抬起腳,直接踩上他的臉。
強大的力量順著靴底傳到葉向陽的面頰,他感覺自己的面皮被劃破了。蘇浩軍靴底部的紋路里有幾顆小石子,它們很鋒利,在力量作用下,像刀一樣在葉向陽臉上來回摩擦。還有那些粗大堅硬的橡膠紋路間隔,擠破皮膚,撕裂肌肉,很多血從傷口里溢出來,順著面頰流淌到地板上。
葉向陽痛苦的呻吟著。不僅僅是因為身體上的傷痛,還有無比強烈,遠遠超過任何時候的屈辱。
“你是孫湛的手下,是他命令你這么做的,對嗎?”
蘇浩獰笑著,一口濃痰吐到葉向陽臉上,不偏不倚正好糊住對方的右眼,腳下的碾壓并未因此減弱半分,反而越來越重,幾乎令人窒息。
蘇浩根本不需要什么答案。他只是對葉向陽等人的舉動感到憤怒,想要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狠狠踐踏他們心底的尊嚴。
這個世界越來越亂了。
如果沒有強化藥劑這個制約因素,恐怕世界格局還會比現在更亂。
難道,這就是亞特蘭蒂斯人之所以要釋放病毒的原因?只有混亂才能產生爭斗,你死我活的殺戮是強大的唯一標準。我們的敵人不僅僅只是變異生物,還有……我們的同類?
蘇浩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烈,他抬起腳,狠狠踩碾著葉向陽的肩膀和臀部,絲毫沒有想要留手的跡象。很快,腳下的被虐者已經無法發出慘叫,耳朵里只能聽見清脆的骨裂聲。肩膀、手肘、膝蓋……這些被蘇浩踩過的位置,無一例外都被徹底壓縮下去,仿佛松軟的泥土,被擠壓出多余空間,硬生生強縮至三厘米左右的高度。
外面的走廊上再次傳來腳步聲。很快,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警衛沖進辦公室,迅速林立在莊羽夜周圍,將其團團護衛其中。
蘇浩強壓下想要殺死葉向陽等人的念頭,在奄奄一息的傷者背上抹掉軍靴上的血,目光平靜地看著莊羽夜。
這里終究是uu刂步師的指揮部,貿然出手殺人,必然會留給軍部更多的把柄。現在是非常時期,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把“宏光集團”的滿載食品的運輸車隊安全帶走。至于別的,一切都可以延后處理。
“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莊羽夜看穿了蘇浩的想法。他微笑著,拍了拍擋在面前的一名少尉,從人群里慢慢走出來,環視了一圈辦公室里這些半死不活的重傷人員,目光最后返回到蘇浩身上。
“你比我想象中更可怕。也許,這就是你不怕那些人的真正原因?”
蘇浩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平靜地說:“他們都還活著,只要人沒死,事情總會好辦得多。”
這倒是實話實說。重傷不過是懲戒而已,有封閉式醫療艙,這些人都不會死,莊羽夜也可以趁機收回某些部門的控制權。
莊羽夜從容地笑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頗為詭異地眨了眨眼睛:“你是個聰明人,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兒吧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盡快處理,你呢?
蘇浩淡笑著點了點頭:“我也一樣。”
走出uu刂步師指揮部,蘇浩沒有耽誤時間,立刻帶領隨從人員,拿著莊羽夜開具的臨時通行證,駕車穿越防區。
兩小時后,他已經離開吉首東面的警戒線,出現在高立權和丁原的面前。
公路上排滿了滿載貨物的卡車。除了帶有特殊標志的軍用車輛,所有卡車側面都涂有“宏光集團”的家族徽章。厚實的帆布牢牢封住車廂,走到近前,可以聞到淡淡的米面香氣。
“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必須盡快離開吉首。命令后續車隊從十一公里外的岔口轉向,以武裝部隊為先導,盡快疏通舊公路,從側面繞開uu區范圍,朝西南方向前進。”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高立權和丁原有些茫然。短暫的商討過后,幾輛配有鏟斗和吊臂的重型工程車開始轉向,朝著車隊后方的高速公路岔口駛去。
停靠在路邊的各型車輛多達數千,蘇浩沒有讓所有卡車全部掉頭,只是命令岔口后面的車隊改道。至于已經開到前面的這部分,都依照他的指示,原地保持靜默。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遠處的警戒塔上已經看不到人影。正前方五十多米位置的哨卡也升起道桿,哨兵朝車隊這邊隨便看了幾眼,沒有說話,轉身朝著防區內部小跑著離開。
看到這一幕,蘇浩緊繃已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
莊羽夜沒有直接明示,但他從一開始,就給出了蘇浩需要的答案。
uu刂步師的防區不可能對外開放。這是軍部的嚴令,即便是莊羽夜也無法違背。沒有得到軍部批文,第十一獨立部隊及民間車隊根本無法獲準通行。
穿越防區是不可能的。那樣做,只會引發暴力沖突。
既然防區內部不同通行,只能從防區外面想想辦法。
因為兵力和人員方面的限制,uu沛只控制著吉首附近的國道樞紐,卻沒有將舊公路納入其中。蘇浩非常聰明的領悟到莊羽夜話里隱藏的意思,這才下令后續車隊改換道路。雖然在路上需要耗費更多時間,運輸速度更慢,還可能遇到種種麻煩。盡管如此,蘇浩卻可以派出人員接應,把損失幅度和危險降至最低。
只要道路暢通,只要uu沒有進行武裝于涉,問題就變得易于處理。
葉向陽的出現,還給了蘇浩一個額外的機會。
莊羽夜可是趁此機會收縮防線,把控制公路的部隊暫時收回。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行政部門主官聚眾沖擊師指揮部,為了確保安全,為了保證防區不出問題,只能加派核心區域內的警衛力量。
基于這樣的緣故,暫時放棄公路樞紐,把守衛部隊全部撤回,也就有了適當的借口。無論于公于私,誰也無法挑出毛病。即便是站在背后的主導者孫湛,也只能默認事實。
當然,在uu沛主動讓出道路以前,強行硬闖是極不明智的。蘇浩雖然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并不懼怕所謂的報復,可他必須為新貴陽的三十萬平民考慮。那些人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環境。一旦他們成功轉換為“工蜂”,在這片區域里,蘇浩再也不用畏懼任何人,任何勢力。
何況,合肥戰役之后,空軍已經加強了對西南方向和新貴陽周邊地區的監控力度。與莊羽夜私下達成協議,明目張膽從軍事防區經過,難保不會被預警機發現。到了那個時候,軍部的施壓手段會越發強烈,莊羽夜也會因此被牽連
現在,所有問題都隨著葉向陽的出現而消失,但也不是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莊羽夜雖然表示出對蘇浩的友善,可是uu沛讓出道路的時間不會太長,以至于運糧車隊無法全部通過。最終抵達新貴陽的,只有其中一部分。
不管怎么樣,只要有撐過這段時間的給養,老子誰也不怕
駕著卡車,風馳電掣般沖過空無一人防區的時候,蘇浩腦子里充滿了這樣的念頭,無比激動,無比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