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電話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這棟忙碌的大廈。水野雄志坐在總編辦公室中，痛苦地摁著自己的太陽穴。

不怪我啊！真的不怪啊！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們了啊！你們能不能不要催命了啊！

各行有各行的煩惱，什么地位擔任什么責任，身為電子娛樂業第一大雜志FamI通，自然擔任著喉舌的責任。然而現在這個喉舌，卻仿佛得了口腔潰瘍一樣，讓他無比難受。

“刷”門被輕輕推開，滿臉急色的秘書快步走了進來，急促地說：“總編先生，東京打來的電話已經過四百支了！有大約五十多名讀者表示再不公布絕不會放過FamI通！我們怎么答復？”

水野雄志無奈地抿著茶：“怎么答復？就說等著下一次通報消息。還要我教你嗎！”

“刷！”還不等他說完，門再次被推開，助理緊接著闖了進來，看著滿臉便秘神色的秘書，根本來不及多想，立刻說道：“總編，東京秋葉原附近的玩家聲明，如果不公布詳細結果，就到編輯部門口示威！您看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水野雄志終于爆了，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推啊！老辦法啊！總來問我算什么！我可是親自去采訪的秦社長！現在能怪我嗎！他不說我有什么辦法！”

秘書和助理對視了一眼，再不敢說什么，默默出去了。

水野雄志鐵青著臉坐在桌前，點了根煙，靜靜抽完，這才長嘆了一聲拿起了電話，用溫柔的聲音說道：“請接秦社長辦公室……是的，我是日本FamI通的總編水野雄志……噢……不能接過去嗎？那么……幫我轉接秦皇朝宣傳部……”

電話很快接通了：“你好，水野先生，我是秦皇朝宣傳部于部長。”

“于部長啊……”水野雄志本來還想客套一下，但是一張嘴根本控制不住：“您也和秦社長說一下吧。今天的FamI通一售，我們都快被玩家威脅了。秦社長倒好，說完就完了。但是也請考慮一下我們啊……”

“哦？你是在怪罪秦社長？水野先生，請允許我提醒你，FamI通是唯一一家被秦社長接見并且親自接受訪問的雜志。貴方有什么意見？”于漱敏坐在辦公桌前，一邊批示文件，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大企業，就得有大企業的派頭，對人和善不是不可以，但是和善到其他公司有什么事都來總部質問，到底誰才是老大？

“不敢。”水野雄志立刻恭敬地說：“您看這樣如何？如果可以，我們這個月能否再次預約一次和秦社長的專訪？如果不行，主創人員也可以？只談游戲，只談游戲啊？”

“抱歉，這你得去公關部預約，這并不是宣傳部的事。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下次再聊。”

掛上電話，于漱敏停下了筆，帶著一絲擔憂的神色看著窗外。

秦董……你究竟要怎么玩？

什么都不告訴我。這是我接下最憋屈的宣傳工作，你是懷疑我的能力？還是從未信任過我？

她抿了抿嘴唇，其他的，她不清楚，她只清楚，這場宣傳的幕布，已經拉開了。

緊接著是什么？秦董要如何調動全球玩家的高度期待感？如何把握住玩家心理期待的那一條線？如何讓這條線繃到極致卻不斷掉？這一次宣傳明顯是一個鉤子，目的只在于普及“云和山的彼端”這個名字，通過FamI通推廣出去。今天是日本，比日本遲了一兩天的歐美雜志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那么，接下來，又是什么？

她忽然感覺自己接手了一個魔術，而自己卻不知道這個魔術該怎么變。

而且……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

心頭，有一絲不安感，忐忑感，正越來越濃。她仿佛嗅到了一股不詳的味道。

閉上眼，思考了良久，她才睜開眼睛，臉色如常地推了推眼鏡。

是宣傳大戰的味道……

太安靜了……秦皇朝可謂強勢出擊，前有c3造勢，后有FamI通開道……為什么會如此安靜？

業界波瀾不興，任天堂，世嘉，索尼的人當時就在體育館現場……這部游戲無論任何人看到都會震撼，他們當時也是如此，現在為什么會這么安靜？

反常即為妖，他們不會不清楚，秦皇朝明面上是在造勢游戲，實際上是劍指TV主機！一旦主機和掌機秦皇朝占有絕對的主導權，秦董真的可以說主機戰爭到此結束！

神作的威壓，當年直接逼的任天堂gB半隱退市場，現在他們難道還敢放一部神作出來？

她臉色微變，身邊的助理立刻問道：“于部長，怎么了？”

于漱敏輕輕舉起了手，什么都沒說。

“秦董……既然你要獨裁，我不是沒遇到過這樣的主雇……但是你千萬，千萬要把持住玩家的心理線啊……一旦崩斷，就再沒有接起來的可能……”

與此同時，日本。sony四個藍色閃光的大字矗立于陽光之下，全日本，或者說全世界都沒人不知道這里。

雄霸8o年代電子業市場，9o年代仍然走在全球的前列，圣誕前產經日報霸占電子板塊十年榜，一代豪強，這四個字，仿佛無言的豐碑聳立。

“各當……”咖啡杯被輕輕放在桌上，中缽良治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人：“真是湊巧啊……盛田閣下再次病重住院，你就特意從美國飛了回來，這是來看盛田閣下的病情呢？還是打算盤查下自己在索尼的勢力呢？”

“也是有趣……”小林光太郎神閑氣定地坐在對面的沙上，點了根煙：“偏偏那么巧，我剛下飛機，還在巴黎視察的你就坐到了我的面前。你，又是在擔心什么呢？”

“盛田閣下時日無多了。”中缽良治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就像在說著最普通的家常：“一代雄主，如今說話都說不出來。聯想到幾個月前任天堂山內君的退位，任天堂內部何其瘋狂。現在終于又輪到索尼了嗎……”

“對盛田閣下要用敬語。”小林光太郎抽著煙道：“留下了這么大一個攤子，兒子們又一點派不上用場。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中缽君……你哪，也不要裝出那副善人的面孔了，這很讓我反胃。”

中缽良治笑了笑：“那么，當時波多野信志為了奪權不惜聯系京瓷，我們的突破口又在哪里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這是FamI通的資料。”中缽良治收斂了笑容，甩過去一份不薄的資料：“看看吧，有好處。”

小林光太郎打開一看，眉頭就微微跳了跳：“這是？”

“這是讀者來信的節選。”中缽良治靠在沙上：“你相信嗎？當天，東京的玩家親自去FamI通門口寄信。就因為它報道了秦皇朝的新游戲。”

小林光太郎沒說話，而是慎重地看了下去。

“FamI通為什么不公布日期？很奇怪，總編進行的專訪，連具體日期都沒有訪問出來？這是完全的失職！瀆職行為！我們代表東京玩家，強烈要求FamI通公布布日期！公布具體內容！讓我們先睹為快！”——東京伊豆小早川美夏。

“上一次就停了一個月沒報道，這一次居然話都不說透！你們知道因為你們不公布畫面讓我在整個社團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嗎？我當時就在現場！現場！為什么不公布畫面！這還是報道嗎？”——東京小笠原下田哲也。

“公布日期！這是我們東京玩家的最后通牒！第二，公布游戲內容，這是比最后通牒更嚴重的通牒！我們已經組織了十幾個人，如果下一月份的FamI通還沒有任何詳細資料——我們相信水野君已經有了第一手資料。那么，我們將在FamI通總部門口進行靜坐！這不是演習！”——東京品川區宮本安橋。

“沙沙沙……”一份份信函在小林光太郎手上放過去，他的臉色越來越青，最后化為一片黑色。

“這些都是當初應邀前往c3的東京玩家……他們幾乎是毫無顧慮地站到了秦皇朝這邊。”中缽良治的聲音有些沙啞：“當時，我們還在想，c3這么做，會浪費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但是這一步的后手，到幾個月后才出現……”

“民心。”小林光太郎將那些信函信手甩得天花亂墜，嘆道：“這些人，就是秦皇朝埋下去的釘子，他們在輻射周圍的人。秦皇朝這場大戲……從這份FamI通的報道開始，已經拉開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中缽良治才說：“游戲計劃，是光碟計劃至關重要的一部分……我們推出的光碟機并沒有得到市場認可，游戲是我們的下一步，無可替代的一步。我們和秦皇朝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想不到啊……”小林光太郎長長出了一口氣：“當初幾百萬的區區第三方，在我們面前簡直如同蛆蟲一般渺小……現在卻敢公然叫板其他所有第一方，游戲內容還沒公布，就有了數萬名粉絲……”

中缽良治沒有回答，過了許久，才說：“這個市場，再讓秦皇朝壯大下去，沒有任何人可以收拾他。就連稻盛老鬼委托喜多塢都栽在了上海。這也是我們在盛田閣下西去之前交出的最后成績單。”

兩人目光交錯，其中都帶著一抹決絕。

“堵住他。”小林光太郎毫不遲疑地說：“帶走他的勢頭，我們不和他玩技術，不和他拼主機，就和他打輿論戰！”

“我就不相信，他的渠道能比電子霸主還多！”

“別忘了，他只是產經日報上的最后一名。距離我們還有幾十億美元純利的差距！”

“而且……”他冷冷地笑了笑：“我就不相信竹田玄洋，中山隼雄看不出來……以這部游戲的勢頭，以這部游戲對娛樂圈的革新，一旦售，這就是第二個級馬里奧！他們只會比我們更急！”

“級馬里奧的真正可怕之處……并不是銷量……而是在那個一片迷霧的時代，帶來的一展指路明燈！直接為任天堂奠定霸主基業。如果不阻攔……”他磨著牙看著滿地的信函：“第二個級馬里奧……很可能出現在這個業界！”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