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給我說說這些建筑的意義！”姜副部根本沒理會他的目光，幾乎是憤怒地喊了出來。
這么好的東西就在自己面前，這人卻談起了價格？
都不說清楚哪里來的價格！這簡直不要太吊人胃口！
秦遠峰干咳了一聲，好像有點忘形了……他笑了笑，走了過去，指著圖紙上的東西，一點點為姜副部解釋。
屋子里，仿佛忽然靜了下來。只有在外面的幾名警衛，居然偶爾聽到了姜副部忽然傳來的輕笑。
見了鬼了？幾人對視了一眼，這可是姜鐵面啊……平時哪能看得到她的笑容，發著火被叫進去的誰不被罵得狗血噴頭？現在居然笑了？
“也就是說，這艘船不止一艘？這只是個開始，以后會有很多？”姜副部手心都握出了汗，心中的激動簡直如同野馬一般亂撞，差點就沖出了她的心胸。
“沒錯，這是我計劃的第一部分，這里是文化戰爭的重要環節。中國值得推廣的東西很多，這艘船上，有京劇，有變臉，有昆曲，有評書，有吞劍，有踩雞蛋，更有中國大江南北各種美食，配合著它仿古風格的外形，上到經理，下到每一位工作人員，都必須穿古裝，并且船上還可以給人試穿。”
“它的目的不是讓外國人了解，而是接觸……第一步接觸，有了接觸，才會產生興趣，有了興趣，才會對中國有所向往……”秦遠峰目光閃爍，文化戰爭，第三紀元爆發后，將會飛快地到來……快得讓人都感覺不到，網絡，就是這場戰爭的最終戰場。
“這一艘船成功了，我會建第二艘，它是一艘停泊江邊的巨型游輪，是客棧，提供住宿，你看，我在摩天輪不遠處特意留了空隙……”
就算是姜副部，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好大的心，簡直天狗食日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胃口！
這一段地方，涉及行業之多，她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但是，這里任何行業，主要是娛樂行業入住，游客卻沒有住宿的地方。
如果……這里真的這么繁華，這么美輪美奐如同天宮……那么……有多少人愿意在這里住宿？
一推門，就是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的勝景，誰不會因為在繁華中醒來而舒適？
文化戰爭……文化戰爭……如果讓留戀這里的留學生，各大外國游客，各大旅行團，各大政要寄宿這艘豪華游輪，那么，睜眼，閉眼，全都是中國的東西，是秦皇朝的文化輸出……那么……
他們對中國的評價，會從哪里開始？會不會只注目于滿是電線桿和筒子樓的主城區？會不會注意現在乞丐不少的橋下？
就算有，也會被這些扯平！
她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對這些東西何其敏感，她看向秦遠峰的目光，終于變了，一艘船，足以打出一場精彩的牌局！而且是以十年為單位！
“這艘船……你打算怎么命名？”
秦遠峰正要開口，卻看到了姜副部隱晦的期待目光，他還沒有明白，腦筋卻一下子想通了。
臥槽！她不會是……
“咳，姜副部有什么好名字嗎？”
“紅星號！”姜副部毫不猶豫地說：“紅心向黨，這名字不錯。”
紅你妹啊！
你就沒覺得畫風不對嗎！這是明式大海船！紅星號是什么意思！外國賓客如果選擇了這里，對船感興趣了，然后問導游，這艘船叫什么？答曰：紅星號。
再配上背/景音：紅星閃閃，放光芒……紅星燦燦暖胸懷……紅星是咱工農的心……黨的光輝照萬代……
恐怕全船的人都呵呵了。
“……這個名字暫時還沒定奪，等建好再說吧。”秦遠峰毫不猶豫地剝奪了對方取名的權利，這名字太坑爹！
姜副部露出了今晚秦遠峰進門后第一個笑容，隨后，長長出了一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共伍仟伍佰萬美元……”茶杯遮住了她的表情，當手放下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從期待，興奮中回味了過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政府面前做這種偷天換日的事情。現在是逼到我面前問給不給？”
話題回到了正題，她終于意識到，秦遠峰這次來，是來逼宮的。
“因為我開發的可以比任何人都好！”秦遠峰堅定地回答：“而且，這就是文化戰爭的樣板地點！”
姜副部已經不想說他開發得不好，僅僅這個構思，就有太多可操作的地方。她敢肯定，她熟悉的每一個人，都不敢說能開發到這個地步！
不僅僅是高樓廣廈，更有濃重的文化氣氛沉淀其中。
這就是二十年的差距。
這不僅僅是簡單的二十年，而是人類因為一根網線改變世界，進入信息時代的二十年！
她沒有再開口，而是站了起來，眼神首次透露出了猶豫，甚至有些焦躁地在房間里踱步。
她不時看看效果圖，不時看看皮包，然后又看看秦遠峰，但是，停留在效果圖上的時間最長。
秦遠峰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他從沒想過和政府談道理，直接上正餐，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咯噔咯噔”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不時敲擊著兩個人的神經，不僅是秦遠峰的，更有姜副部自己。
給不給？給不給？
姜副部心中已經問了無數次，卻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
給了，這場美夢，太過完美，完美到不真實，而對比起整個新區，兩公里，真的太少太少。
但是政府的面子呢？明知道對方偷天換日，卻心甘情愿地答應對方？這就像孫悟空打上凌霄寶殿，玉帝挨了揍卻不得不封弼馬溫一樣，威嚴何存？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私企怎么辦？以后怎么協調？
不給的話……她連自己心都過不去！
她閉上了眼，從未如此煎熬過，這種膽大包天的年輕人，換做平時，她絕對是親口罵得對方恨不得回爐重造。現在不僅僅罵不出來，而且自己竟然舍不得罵？
是啊……舍不得……她睜開眼看了看秦遠峰，就沖這種構思，她舍不得了……她或許都沒意識到，這種感覺，叫做惜才。這樣的人才，不能罵，只能提點。他以后……說不定是中國，乃至世界上都大名鼎鼎的人物。
舍不得，放不得，拿不得，松不得……她這個位置考慮太多，最終化為了一聲長嘆：“對不起，這兩塊地，我不能給你。”
門口，所有警衛差點跳了起來。
沒聽錯吧？
“姜鐵……首長剛才說對不起？！”一位警衛驚訝地問旁邊的人：“我沒聽錯？”
“我還以為我聽錯了！”被問的警衛也是瞠目結舌：“好像前幾天她才和副總理因為分歧吵了一架吧？”
“今天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另一位警衛也難以置信地說：“不過……秦董好像才二十六七歲吧……姜副部怎么會對他說對不起？”
秦遠峰倒沒感覺這句對不起有什么重要意義，他臉上的神色，一成不變。
不給？沒關系。
這，并不是他最后一招。
最后那一句話，才是他的真正砝碼！
足以讓天平傾斜的砝碼！
“姜副部……”他走到對方桌子前，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如果說，這塊地的歸屬，關系著這次三方徹查呢？”
“什么？”姜副部停住了腳步，心中驚疑，臉色卻絲毫不變地說：“你再說一次！”
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話語中帶著急迫，緊張，以至于聲調都比平時高了不少。
“我說幾次都行！”秦遠峰凝重地說：“版權組織，有三個特點，第一，是普及性，廣域性的調查。它調查的是一個大市場，第二，是焦點性，代表性的調查。它查的……就是全國最具代表性的行業！第三，他們不常用，但并不是沒有，就是本國特色產業的布局和代表。”
“普及性調查，我已經落下棋子，問題可能不大，但是姜副部，你覺得中國能通過第二輪代表性的調查？”他死死看著對方：“別懷疑，這一次，他們是動真格的，每一分的調查，他們都會全力以赴！”
能不能通過？能不能通過？
這個問題，如同潮水一樣涌向姜副部，讓她的臉色都忍不住變了變。
怎么可能通得過！
全國最“發達”的電子娛樂/城市，就是盜版最大的城市！哪里來的代表？
“你覺得全國十大城市，有哪個經得起第二輪的調查？”
姜副部放在腿上，死死握著褲子的手緊了緊。
“你覺得，全國有哪一個地方真正有電子娛樂？”
姜副部喉嚨輕輕動了動，這些問題，正是她日思夜想卻根本無法解決的死結！
全國十大城市……要定地標，只能在里面找，只有它們有可能支撐起這個行業地標。但是……人呢？建筑呢？
她的目光，終于鎖定了面前的年輕人。
他為什么會這么問？
難道他可以解決？
“你的意思……”
“政府現在做不到。”秦遠峰深深看著姜副部長，這就是他說服政府的底牌：“但是，我做得到！”